几个猎户从林子里走出看,每个人的手上都提着两三个猎物,收获不小。
佟越走过去问道:“几位大哥,这里是皇家的西郊围场,怎么你们会在此打猎,不怕惊了圣驾吗?”
其中一位年纪大的猎户笑道:“今年与往常不一样,皇上并不打算出行狩猎,所以我等才敢在此打猎啊。”
佟越有些奇怪道:“这是为何,皇上不是年年都到此的吗?为何今年会例外呢?”
另一个猎户不以为然道:“谁知道呢,皇上的心思谁能明白,有谁敢去猜呢?我们啊,是能逍遥一日是一日,皇上不来,我们老百姓还落得轻松自在呢。”说着举了举手中的野味,笑道:“这位小哥,我们村子离这里不远,要不,到我们家中去喝酒,这些野味鲜着呢。”
佟越笑笑道:“多谢大哥,只是小弟还有要事在身,就不上门打扰了。”
那人也不在意笑道:“你忙吧,我们先走了。”其余的人也跟着佟越打了招呼。
佟越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心中隐隐察觉着有什么事发生,他走回路边,骑着马一路直奔京城。
京城郊区的行人过往,每个人的脸上不见笑颜,有着悲戚之色,佟越心中发沉暗道:“京城发生什么大事了吗?”到了城门口,为了防止有人认得他,刻意扮成满脸胡须,面色炭黑的农村汉子,他牵着马进去,看见的人都以为他是农村人到城里卖马的。
他走进京城大道,看见每家每户门口都挂着白幡,心中更是疑惑,走到一家店面前,看见店小二在门口无精打采的,上前问道:“这位小哥,我是刚到京城的,请问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怎么每家每户都要戴孝啊?”
店小二看着他不耐烦道:“没看官家告示吗?大学士孙元江大人昨夜不幸暴毙,皇上感念他对朝廷的功德,追封他为千禧侯,要全京城为他戴孝追掉三日,百姓同哀。”
佟越心如受重石撞击,怔怔道:“什么,孙大人死了,是怎么死的?”
店小二道:“这我哪知道啊,总之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老天爷真是不长眼睛,没天理的。”说完一边走进店里,趴在桌子上。
佟越心中暗自揣测,得不出个所以然来,想着孙元江对他也有几分情意,就算他此刻不方便现身祭拜,也不由自主的走到朱雀大街孙府的门口遥遥而望。大门口果然挂着白布灯笼,出入的家丁都身着丧服,不少朝廷官员进进出出的前去拜祭。佟越心中也默念道:“孙大人,一路走好。”站立一会,就想离开,只听一声马嘶,一匹白马从孙府大门口飞奔而出,骑马的正是孙劲风,穿着一身白色丧服,满目悲伤愤慨,在他面前疾驰掠过。
孙伯带着几个家丁追赶出来,大声喊道:“少爷,快回来,不要去!”孙劲风充耳不闻,越跑越远,急得满头大汗对身边的家丁喊道:“快去,死也要拦住少爷,千万不能让他做傻事。”
佟越见孙劲风神色不对,又看孙伯如此焦急,也顾不得许多,翻身上马,追着孙劲风而去,穿过几条街,竟是跟到了相国府,他的心中一阵“咯噔”,看着孙劲风跳下马,猛拍着相国府的大门,他也不好向前,只得躲在暗处探看出了什么事。
孙劲风拍的大门如震天响,口中喊道:“侯峰,你出来!”
大门打开,是一个中年男子,看见孙劲风,脸色立即拉了下来骂道:“姓孙的,你也敢到相国府来撒野!”
孙劲风“唰”得一声拔出手中长剑,挂在他的脖子上,那人立即脸色煞白,求声道:“孙,孙少,少爷,你,你这,这是为何?”
孙劲风厉声道:“侯峰呢,叫他出来!”
那人颤声道:“相,相爷他,他在书房。”
孙劲风一把推开那人,抢步走了进去,那人倒在地上,摸着遗留着剑气的脖子,浑身发抖。
佟越看着孙劲风杀气腾腾,急忙飞身上墙翻进相国府的大院,刚一进去,就听见一阵叫嚣喊杀声,孙劲风手持长剑早已和相国府的家丁护院动起手来。
孙劲风一边打斗一边嘶声喊道:“侯峰,你这个杀人凶手,出来见我!”
佟越见此情景暗道:“难道孙大人的死和侯峰有关。”正想着,侯峰得到下人的禀告疾步走到院前喝道:“都住手!”
他一声令下,所有的家丁护院都停下,几个跑到侯峰身边仗剑守卫。
侯峰厉声道:“孙劲风,跑到相国府做什么,这里不欢迎你!”
孙劲风看着他,双目都要喷出火来,怒道:“侯峰,你用了什么下三滥的手段,收买了哪个江湖杀手杀了我爹,你还我爹命来!”
佟越一听大吃一惊,再看侯峰,也是一脸愕然,继而气急败坏怒道:“你胡说八道什么,孙元江之死与老夫毫无干系,你血口喷人,老夫势必揪着你到皇上面前讨一个公道。”
孙劲风嘶声道:“好,就去皇上面前讨个公道,我爹死的不明不白,我一定要为他报仇,就怕你这个老匹夫心里有鬼,不敢去。”
侯峰气的脸色发白,上前一步怒道:“孙劲风,你欺人太甚,你害死我儿,老夫今日新仇旧账一起算。”
孙劲风道:“终于说出来了,你就是为了侯汉梁的死才对我爹下手的,你也说是我害死侯汉梁,要报仇冲着我来,为什么杀我爹!”
侯峰浑身发抖,怒不可赦厉声道:“可恶,别以为孙元江封了侯,你真当老夫不敢杀你,今日报了梁儿的仇,老夫纵使死了也甘愿,来啊,杀了他!”
那些家丁护院得此命令,齐声回应,挥舞着手中的棍棒刀剑将孙劲风团团围住,孙劲风双眼发红,挺胸挥剑就要冲上前去,只听一声娇叱:“住手!”一道倩影从空中跃下,挡在孙劲风的面前,正是柳明影。
孙劲风怔住问道:“明影,怎么会是你?”
柳明影不理会孙劲风,对着侯峰行礼道:“苏州知府柳先河之女柳明影见过相国大人。”
侯峰略知她与孙劲风的关系,见她举止有礼,不解其意,看着她皱眉道:“你来有何贵干?”
柳明影歉声道:“孙公子突然丧父,悲痛交加,一时失了理智,才会做出冒犯相爷的事,还请相爷大人看在他丧父之痛的份上,不计较他的冲动过失,今日之事,就此作罢吧。”
孙劲风一听急道:“明影,你说什么,他…..”
柳明影转身对他狠狠一瞪怒道:“你住口!”孙劲风从没见她对自己发这么大的火,不觉发怔。
侯峰怒道:“孙劲风擅闯相国府,还胡言乱语,喊打喊杀,老夫若是不对其进行惩戒,传扬出去,只怕我侯峰不用在朝廷立足了。”
柳明影道:“相爷说的极是,孙公子之过,就让明影替他赔礼道歉。”说完双膝跪地,对侯峰深深一拜道:“明影在此接受相爷的惩罚,就请相爷执行。”
孙劲风脸色大变,拉着柳明影急道:“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柳明影甩开他的手,依旧跪着一动不动,看着侯峰。
侯峰万没有想到她会下跪受罚,一时踟蹰道:“我要惩戒的是孙劲风,与你无关。”
柳明影正声道:“孙公子遭受丧父之痛,我等身为朋友,没有及时劝阻他做出冒犯相爷的事,也是有失朋友之责,理应当受惩戒。”
孙劲风俯身急道:“我一人做事一人当,用不着你替我,再说,我是为父报仇……”
柳明影怒眼看他,扬手给他一巴掌,清脆响亮,孙劲风打得有些头晕脑胀,怔道:“你打我做什么?”
侯峰一见柳明影意志坚决,也不好再说狠话,正僵持着,只听一人道:“好一个柳家小姐,果敢利落,胆识过人,真是巾帼不让须眉。”
大家循声而望,是一位中年妇人,家丁护院齐声道:“夫人。”
相国夫人一边说着一边走到侯峰身边看着柳明影道:“老爷,既然这位柳小姐诚心道歉,你就当孙公子年少气盛,一时糊涂,放他们这一次吧。”
侯峰怒道:“不行,孙劲风出言不逊,侮辱老夫,不可轻饶。”
相国夫人道:“既然如此,就到皇上面前讨个说法,让皇上评理,只是听闻皇上为了孙大人去世的事伤心的连早朝都没怎么上,对不对?”
侯峰脸色微变,转头看着孙劲风和柳明影,顿了一会,叹了一声道:“罢了,你们走吧。”
柳明影脸露喜色拜谢道:“多谢相爷,多谢夫人。”说着起身拉起孙劲风往外走,孙劲风眼见柳明影为了自己做到如斯地步,也不能再闹,只得跟着她离去。
相国夫人看着他们离去的身影叹道:“若是梁儿身边有这样的一个女子,他也就不会死于非命了。”说着眼眶发红,声音哽咽。
侯峰也触动丧子之痛,叹道:“如今说这个有何用,这都是命,认了吧。”
佟越眼见孙劲风的危机被柳明影化解,也松了一口气,听见侯峰与夫人的对话,心底不觉涌起一丝歉意,想他们夫妇所承受的痛苦,也是拜他所赐,侯汉梁再怎么十恶不赦,对于父母而言,也是最钟爱的孩子。
相国夫人问道:“孙劲风这么火急火燎的找你,难道说孙大人的死真的有内情吗?”
侯峰怒意未消道:“什么内情,反正与我无关!”
佟越听到这里,心中有些在意,翻墙出了相国府,又走往孙府。虽然想亲自跟孙劲风问个清楚,但是一来自己身份不允许,二来还有秦桑云的事,若是孙劲风,柳明影得知,绝对不会袖手旁观。可是如今正逢孙大人大丧,他怎能在这个时候麻烦他们,想到这里,还是暗访的好。到了孙府门前,依旧绕墙翻了进去,走到孙府后院,只见孙劲风与柳明影在亭中相对坐下,正在说着什么,佟越悄步走过去,躲在一丛矮树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