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赛洛特的眼睛里,犹豫不决的亮光闪了几下。随后他全身松弛下来,他手中的宝剑也缓慢地垂下,同时它做了一个好像是不知道该怎么办的动作便转身对着自己的伙伴。
“圣杯,老朋友。”白发骑士强使自己的脸上呈现出一副苦笑,一副万分悲伤的苦笑,同时把圣殿骑士大师搂抱了一下。然后他便脚步匆匆地消失在刚才他从里面走出来的黑暗之中———根本没有再回头看他们一眼。
一阵愤怒而激昂的战斗呐喊之声传进他们的耳朵。城堡里再次响起震耳欲聋的刀剑撞击之声。
赛洛特转身面向托尔和史黛拉,不过他却有意回避,不是直接看着自己儿子的脸。
“跟着我!”他一边给他俩下命令,一边匆匆走过他们的身边,又从石头圣坛旁边走过,同时伸手指向圣坛背后的墙体。在响起一阵很难听的吱吱嘎嘎声的同时,烛光后面的阴影也晃动起来。“如果你们想活的话,那就跟我来。”圣殿骑士大师说话时,并没有转身。圣坛后面的墙壁上忽然出现一迸裂缝,赛洛特一眨眼便消失了。
托尔还处在没有反应能力的状态之中,史黛拉却迅速摆脱了犹豫不决的状态,拉着托尔向此时已然清晰可见的暗道跑去。托尔任由别人拉扯着走。他已经没有判断能力了。
一阵因痛入骨髓而发出的喊叫声从白发骑士消失的那个方向传过来,顷刻之后又响起一阵受到窒息而发出的呼噜声,末了大咳一声,而后便没了任何响声。托尔注意到,自己前头的赛洛特被吓得非同小可,而他心里却并未产生任何同情之意,与此同时,进入秘密通道的门又仿佛很艰难地嘎吱嘎吱响着缓缓关闭了,只见舍里夫此刻尾随他们冲进小教堂来。
看起来这阿拉伯人的视力比其他大多数人都好,因为他立即向正在关闭的暗道口这里冲过来,然而这道门已经变成与其它黑影无法区分的一块黑影,舍里夫只来得及对那三个逃跑者的背影看一眼。舍里夫并没有试图挤进这道已经变得很狭窄的缝隙,只是尽可能用自己的目光追踪托尔,但托尔却几乎是通过自己身上的皮肤感觉到有目光射在自己的背上———尽管如此,托尔对此并不比对其他所有发生在自己周围的,或者与自己直接相关的事情更感兴趣了。
走在他们前面的赛洛特在黑暗中摆弄了几下什么东西。终于出现了火把所发出来的一团闪动的光亮,照亮了与暗道相连的一条狭窄的走廊。
“跟着我。”圣殿骑士又重复了一句,便在他俩的前头匆匆走进这条走廊。这条走廊只有几公尺长,与之相连的是一部通向外面的狭窄楼梯的上端平台。他们沿着楼梯飞快地跑了下去。
当赛洛特举着火把继续往下走时,晃动不定的橘黄色火光在城堡下面的岩石背景上描画出种种怪异的图形。托尔意识到,圣殿骑士大师正领着他们走过一座巨大的墓穴。托尔慢慢明白了,这里是死者的安息之地。赛洛特把他们从城堡内高于地面部分的正在死去的人和刚刚阵亡者的尸体旁边领到地下,来到古代死者的中间———这些死者在镶嵌在地下墓穴两侧石壁上的石头棺椁里找到了自己的安息之所。这个人对他俩究竟有何打算?
托尔理应像史黛拉似的感到害怕———她的手战战兢兢地紧紧握住托尔的左手。或者终于应该奋起自卫了……可是他的自我———这个绝望地离他而去的自我,将他单独留在一个机械地伴着史黛拉匆匆行动的人体躯壳中的自我———至此尚未重新回到他的身上来。
圣殿骑士大师在令人毛骨悚然的阴暗墓穴中间的另一座高台上的石棺前面短暂地停留了一下。史黛拉和托尔放慢了脚步,可是赛洛特却没有在那里停留很久。他显然是颇为费力地强使自己不要对这个安息所继续看下去,而对他们作了个有力的手势,要他们继续跟着他走过这阴暗的地下墓穴。
“快!往前走!”他小声喝令道。
缓慢地,然而此刻却是越来越快地返回到托尔脑子里来的理智,悄悄地告诉他,他们除了听从圣殿骑士大师的指令,希望他指引的这条路不会是他们所走的最后一段人生旅程之外,再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当阿雷斯跟着舍里夫走进城堡的小教堂时,他希望能够把自己的外甥连同圣殿骑士大师之剑一并找到。虽然那次击剑练习的结果令人感到羞愧,可事后却因为把托尔训练得很出色而觉得颇为自豪——以至于托尔差点儿就达到了与他这个隐修会的剑术大师不相上下的水平。但是进来之后,他却看见只有外族人独自站在小教堂前端圣坛后面的墙壁前面,像猴子一般滑稽可笑地东推一把西摇一下,在这堵几百年前所修建的又高又厚的坚固墙壁上寻找什么。
前后左右看不见托尔和赛洛特这条疯狗的踪影,阿雷斯略有一丝气恼地发现,外甥的剑却毫无用处地紧紧插在地上的石头缝里。难道伊莲雅的这个金宝贝夹起尾巴悄悄地溜走了?不会吧。只有可能是托尔过快地认识到,在击剑厅里面的练习与一场真正的厮杀之间存在着本质上的区别,不过即使如此,也不存在逃跑的理由嘛。
战斗如预期的那样进行得如此顺利。早在圣殿骑士们意识到入侵者具有多么大的优势并且采用了多么巧妙的策略之前,他们就攻占了城堡。过了没有几分钟,便只有少数几个圣殿骑士和岗哨还在进行抵抗,他们不辨方向地在城堡内的走廊里乱窜,同时绝望而徒劳地抵抗在城堡内巡回扫荡的隐修会的强势武装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