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家人同意让青谱治病,并不是因为他将邹老夫人从昏迷的状态中拉了出来,也不是因为大家都对他很有信心,相信他就是华佗再世,能够解决掉许多御医元老都没办法解决的问题。
邹宜君突然改变主意,全部只是因为钟青谱的这个翰林医校的官职。说起翰林医校,与其他的从八品的医官官衔一样,虽然没有那些太医的地位,倒也可以出诊给王公贵族看病了。而且这些官衔多是给新进的太医院血液,到底以后会如何发展全看他们会跟着哪位大人做事。像钟青谱这样的新进大夫,一开始就可以跟着副院大人,如果他这个人本身就会察言观色并且够听话,青谱前途定然要比其他的那些同为从八品的医官要好得多。
能够交好与一个未来会平步青云的人总不是坏事。再则,因为跟着副院,钟青谱定然可以接触到医志。这才是邹宜君最为看好的一点,然而,查阅医志这件事,确实还有待商榷。毕竟是关乎章怀皇后(潘皇后)的生前病况,属于已尘封的秘录。
其实无非便是些关乎疑难杂症的记录,平心而论,看了也便是看了,除了能够知道这病的表征与发展情况之外,并不会有什么其他的好处。怕就怕邹家树大招风,让一些唯恐天下不乱的人抓住了尾巴大做文章。毕竟,邹家的主人,邹严泰当初便是因为这个治病的问题而差点被削了官职,虽然之后只是连降三级,却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至少,邹府的家业就这么保存了下来。
而今邹严泰已不在,宋真宗也已作古。一切都好像随风而散了一样,可是宜君自然也知道,这全是因为并没有什么值得让这股风再刮起来的引子。
怎么做,是现下邹宜君最为苦恼的问题。她倒并不是担心钟青谱会受牵连,而是担忧邹家能不能撇开关系。这一日,宜君本来请了焚香来吃饭喝茶,可是饭吃到一半,她又不自觉发起呆来。
焚香见到宜君这么魂不守舍的模样,忍不住便叹了一口气,放下了碗筷。竹筷与考究的白瓷碗相碰,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声。就像是铃铛在风中摇曳一样,宜君听到这声音,便立马回了神。见焚香含笑望着她,连忙道歉。
“对不住了弟妹,许是年纪大了,这几日我总是走神。就连吃个饭都晃神。”
焚香不以为意,低头间便说中了宜君的心事。
“大姐你是不是在烦母亲的病情。”
宜君无奈一笑,伸手便轻戳了一下焚香的额头。
“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可不就是这事情。”
焚香心思转得快,自然清楚宜君是要什么。却偏偏不点透,反而佯装疑惑地问道。
“母亲不是已经清醒过来了么?大姐又何须如此担心。”
“……哎,做儿女的,谁不希望自己父母的身体健健康康的。现下母亲是清醒了,可是病根未除,我这成天提心吊胆的,总也不是个事儿吧。”
焚香不答,只是为宜君倒着茶。宜君将那杯子捧在手里,似乎是想通过这样的动作来给自己一些温暖。时至深秋,寒风一天比一天刮得猛烈。焚香看着屋里点着的那个小小的火盆,忍不住便在想,南方的天气是不是也要转凉了。自己的母亲是否还在那个小院里休养。想着想着,焚香的心也跟着柔软起来。
“那大姐现下心里可是有规划了?”
宜君忽然转过头来,认真地瞧着焚香。看得她浑身不自在。焚香尴尬一笑,只好又问道。
“姐姐怎么这么瞧着我。”
“……那个钟青谱,是不是与你相识?”
“大姐,您怎么这么问呢。怪奇怪的。”
焚香心里咯噔一下,却并没有表现出多少惊讶在脸上。低头思考间,宜君的一句话忽然便让她轻松了不少。
“听那钟大人的口音,似乎便是江浙那边的人。便突然想问,是不是与你相识,是你同乡。”
焚香一笑,又为宜君倒了一杯茶。
“仿佛便是同乡了。上次钟大人去小书房写药方时,无意间便提起他也是浣纱镇周边出来的人。细问之下,才知道咱们果然是同乡。”
宜君点点头,便也没再多说什么。两人又提起筷子,吃喝了一阵,便就这么散去了。焚香刚回到自己的小院,更觉得坐立难安。刚坐下,却又腾地站了起来。
巧语不知道焚香到底是在为什么烦心,更不用说去说些安慰的话了。于是便由着焚香在房子里走来走去,如坐针毡。正在这时,房门口又响起了敲门声。
巧语打开门一瞧,竟然是小伊。她恭恭敬敬地回了礼,这才问明来意。
“小伊姐姐,可是有何吩咐?”
“吩咐哪里敢当。是我家娘子想与二少夫人传个话,今日午后娘子要挑些布样带着去宫里,也不知道二少夫人有没有这个空陪着走一趟?”
巧语回头,望向焚香。却见焚香早就已经在两人说话的时候走到了她们身边。
“小伊这是说得哪里的话,自然是有的。不知是何时启程。”
小伊闻言喜极,忙道。
“不着急不着急,要过了一个时辰才走。今晚上怕是就要睡在宫里了。”
焚香点点头,当是全盘接受了这些。当小伊欢天喜地回去复命时,她早已经在房里开始准备些在宫里过夜要用到的东西去了。
读者交流群:79303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