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什么西贝货?你是说,这青膏是假的?”
长老们大惊失色,忽然全都站了起来,望向邹正言。陆起良觉得身子一凉,稳了稳心神之后,这才对上邹正言与众人的质疑。
“邹大少爷讲笑了。这怎么可能会是假的,您可要看仔细一些。不要太武断呀。”
邹正言默默听着,到最后竟然也与陆家人一道连连点头。
“起良少爷说得是。这青膏可是关系到芙蓉渠质量,看得不仔细点怎么成?重仪,拿香炉出来。”
邹正言微微一笑,居然就席地而坐。重仪恭恭敬敬地呈上香炉之后,便又退到了一边站着。
“青膏,众所周知,便是用碧云镇的特产,云草所制。工序不多不少,正好经过了十四道,便是两个七级浮屠组成。每碗青膏用的云草也是不多不少,正好二十一根,其中质量,大小,香味,色泽要不差分毫。这才会调制出远近闻名的燃料极品——青膏。”
说着,邹正言含笑,从重仪手上取过一个盖着盖子的小碗,只是解开这白瓷碗上盖子的一角,似乎就会有些许莹莹绿光悄悄透过缝隙出来,照亮了邹正言的脸。焚香见着这奇异的景象,也忍不住坐直了身子想要看个究竟。
青膏她不是没有见过,却从来没有见过颜色如此纯正的。焚香眉头一皱,真是搞不清楚耍花样的是邹家人,还是现在的邹正言了。只见邹正言微微一笑,似乎很满意大家把注意力都放在他身上。
“诸位。大家都知道,青膏远近闻名是因为它是性质温和的染料。却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想要分辨出青膏的好坏真假,还有一个好法子。就是将之当作香料料理。真正的青膏,只是一点罢了,也可以熏香满室,香味若仙洞中瑶草,如雅乐绕梁,三日不去。”
邹正言一边说着,一边便慢慢打开了小盖,顿时,碗中的青膏在瞬间完全绽放出了它应有的光芒。若不仔细看,还真以为邹正言手中捧着的是一块上好的祖母绿,浑然天成。
“重仪,将取那箱青膏出来。”
重仪言听计从,在众目睽睽之下,果真从陆起良带来的箱子里随便取出了一碗青膏。看上去形状大小都与邹正言手上捧着的差不多,可是当重仪打开时,两者区别就很是明显了。
在重仪手上的这碗所谓青膏,暗淡无光,不要说发出像宝石一样的光芒了,就连些许星星点点的征兆都没有。看着这明显的对比,众人对于起良的信任明显有了动摇,对他的怀疑反而更加深了一点。
对于这明显的骚动,邹正言但笑不语。就像是在进行茶道步骤一般,在大家纷纷议论之时,不知从哪儿拿出一个精致的小勺,从那碗亮莹莹的青膏中只取了小指盖一般大小的容量放进了香炉中。不消片刻,大家都沉浸在了这股耐人寻味的香气之中。初闻时,如堕入了芳草天涯,令人流连忘返。随着时间的推移,又如进入了盛夏之期,满庭芬芳,仿佛什么香味都有,却叫人分辨不出具体有哪些。堂上的人都陷入到了由青膏为香料,自瑞兽金香炉发散而成的迷魂阵里。邹正言待这青膏粉末彻底燃尽了,这才缓缓起身,拍了拍袍子上的灰尘,慢慢踱步到了主座之前。
“起良少爷,宣文少爷,各位陆家长老。经在下这么一比对,便知道在下并没有武断下结论吧?”
邹正言含笑问着,见焚香依旧警惕性十足地瞧着他,眉头紧蹙地模样竟然让他在一霎那间感受到了多年都不曾再有过的失落。他的自嘲一笑,看在焚香眼里,更是不解。
起良抿着唇,不是他不愿意回答,而是现下他早已大势已去,就连平日里陆家人对他的信任怕是也被这小小伎俩给捏了个粉碎。
见起良沉默不发一言。邹正言又接着说道。
“这西贝货便让在下带回去毁了吧。我这弟妹啊,毕竟还未成事,在下二弟又不在身边帮衬着。也难怪她出这样的纰漏了。”
宣文听着这话,分明是在责怪焚香带了假货进来,见起良只是干站着并没有出来承担责任,刚想要替焚香说些什么。却听到焚香冷冷道。
“大哥费心了。既然是弟妹自己弄出来的纰漏,弟妹自己自然会是解决的。”
邹正言摇了摇头,连连叹气。
“你呀你呀,你怎么解决?前些日子大哥我出镇便与你说了,这青膏的事情包在大哥身上,谁曾想你这一病倒将这嘱咐望得一干二净了。害得有心之人有机可趁,差点就弄了个西贝货当做真王孙来供着,还好是为兄及时赶到。”
邹正言双手一摊,说得好像真有那么一回事。
“……邹大少爷,那您的意思是?”
众人皆是一愣,回过神来之后更是震惊万分。谁都开始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就连临危不乱的大长老也是如此。
邹正言含笑不答,望向了焚香。见焚香并没有帮他圆场,正言负在背后的双手不自觉也出了一掌心的汗。他与焚香之间的对望,心照不宣,却又好像充满了角逐。
先是对抗,再是追根究底,到最后,焚香终于妥协了。只见她轻轻叹了一口气,勉强着自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向各位长老行礼道。
“长老莫怪,焚香这几日果真是病糊涂了。竟然将这么重要的口信都忘了。也难怪大哥会责怪我惹出纰漏了。”
当焚香起身时,分明是见到了起良痛楚的眼神,狠历地似要将她千刀万剐。
陆焚香,你竟然出卖我?
焚香淡淡一笑,移开了视线。
陆起良,出卖我的人,又何尝不是你?
奶奶的发不出来,我不信邪了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