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四月。
金风送暖。
石家浦龙腾虎跃,小伙子们在广场上跌打滚爬,练得不亦乐乎。
孙德旺确实有一手,短短两三天功夫,村里的年轻人们已经深深喜欢上了功夫。
有不服管的愣小子,被他接连露了几手,统统慑服。德旺的功夫来自陆仇,这些年精炼不已,早就炉火纯青。
一支长枪被他使开,犹如风车般转动,村民们用脸盆浇水,竟然泼不进去。
打此之后,再也没人小瞧他年老独臂。男女老少问这问那,全村上下热情高涨,斗志昂扬。
孙德旺生于军阀混战的年代,功夫偏于实战,那些没用的花架子招式都被他去得干干净净,剩下的往往一招制敌,直取对手要害。
为此他特意强调,练武以强身健体,行侠仗义为重,切不可用于斗殴炫耀。
他这一生追随陆仇沉浸在仇恨之中,临了终于明白,冤冤相报终究是浮云一场。人生短短百年,若只纠结于个人恩怨,必将错过所有的美好。
“孙老,路见不平,该不该拔刀相助?”疤瘌眼问道。
“当然,习武者若是见死不救,岂不辜负了一身本领?”德旺回道。
德旺是陆仇一手带大,也曾做过天地不容之事。最让他愧疚不已的,就是伤害了陀子到的夫人。
为此,虽然断送了一只胳膊,又曾差点被陆仇劈死,老人在所不惜。
若是遇到倚强凌弱的事,怎能袖手不管?
疤瘌眼见老人一身正气,不由得心生赞叹。真应该打小就习得武艺,象海天那样行侠仗义,管尽天下不平之事。
“不好了不好了!小三子被人打了!”众人正在闲聊,一阵摩托车的轰鸣,三逃气喘吁吁地冲进村子。
“啥?谁那么大胆?小三子人呢?”大牛问道。
石家浦威名远扬,四百年前抗倭的事,方圆百里无人不晓。这些年只有村里人自己打架,哪有被外人欺负的道理?
“没回呢,我先跑回来报信的,在乡道上被人拦下来的。”三逃说道。
“走!他娘的看看去,哪个混球敢欺负到石家浦头上。”疤瘌眼嗷地一声叫,拎着根木棍上了车子。
大牛几个赶忙钻进汽车,其余人扛着木刀木棍,开着摩托车紧随其后。
“有话好好说!别把事情闹大!”孙德旺的叫声淹没在村民们的吵闹声之中。
众人风急火燎地赶往乡道,远远望见三辆越野车停在马路中间。本来路就不宽,堪堪够得上两辆车交汇,这么一来,路全堵住了。
幸好这条路上本来人就不多,石家浦是深山里的古村,和外界基本隔绝。
“你他妈的有种打死我!”小三子满嘴是血,躺在路当中拦住那帮小子。
“活腻歪了是吧?想死是不是?老子成全你!”一个光脑袋的粗大汉子,伸出一条花臂,指着地上的小三子说道。
“谁敢?”二娃子从倒在地上的摩托车上抽出一根红缨枪,抖了个枪花说道。
“哟哟哟!是个会家子呀,爷爷还怕了你不成?”花臂油门一轰,越野车冒起一阵青烟,马达声震耳欲聋。
二娃子担心他真的开过来,小三子在地上躺着呢,万一这帮小子不要命,直接压过去可就惨了。
“干你娘的!”二娃一枪刺出,把越野车的引擎盖戳了个瘪坑。
“妈的!还他娘的真敢动手?”花臂一声爆喝,打开车门冲了下来。
车门开处,接二连三冲下来十几个彪形大汉,花臂冲上前一把拽住二娃的长枪,随手一拳,直奔二娃面门而来。
这小子一看就是个练家子,二娃往边上一躲,被他一拳砸在脑门子上。
只听到“嗯!”的一声闷哼,二娃软软地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干你娘的,老子跟你拼了!”小三子从地上一跃而起,跑到路边捡了块石头,奔着花臂直冲过来。
“想死啊你个鳖孙!”花臂边上的一个男人抬起一脚,把小三子直接踹到了路边的草地里。
小三子在地上抱着肚子不停地翻滚,嘴里鲜血淋漓。
这帮家伙下手真狠,直接要命,都是心狠手辣的亡命之徒。
“妈了个巴子的!住手!”疤瘌眼一轰油门,就听到“砰”的一声巨响,直接把前面的越野车屁股撞了个稀巴烂。
“哟吼,来帮手了!”花臂把脖子一扭,发出一阵“咯咯咯”的响声。
疤瘌眼拎着木棍指着花臂,大牛他们赶忙冲上去把小三子和二娃抱住。
二娃人事不省,被他一拳打晕,小三子吐了口血,在地上翻滚了一阵之后,慢慢醒了过来。
“进财哥!二娃被他们打死了!”小三子指着二娃哭道。
“你先上车躺着,老子倒要看看谁他娘的这么大胆,敢来石家浦闹事!”疤瘌眼把眼睛一甩,后面的几个小伙将二娃和小三子抱上车子。
“妈的!人多了不起啊?”花臂身后的一个小子喊道。
“统统围上!一个都不准走!”疤瘌眼拿着木棍指着三辆越野车说道。
千百年来,石家浦哪里受过这样的欺负?被人打到家门口了,今天非干死这帮贼孙不可。
“大哥,这帮孙子人多,咋办?”一个大汉看了看围着乡道的几十个村民,附耳在花臂耳边问道。
“咋办?谁敢挡路,直接撞死!”花臂说道。
“把路堵死!”听了这话,大牛也火了,还真他娘的以为石家浦好欺负的了。
大牛一声令下,几十个小伙子跑到野地里,折断一堆树干,搬来一堆石头,统统扔在乡道上。
就他娘的十来个人,敢来石家浦闹事?当年五百倭奴照样剿杀,还怕了这帮孙子不成?
“好!群殴是吧?来啊!往老子这里戳啊!”一个大汉瞪着疤瘌眼,指指自己的咽喉说道。
“干你娘的!”疤瘌眼挥着木棒冲上前去,几十个村民一拥而上,木棒象雨点一样抽在那小子身上。
疼得那小子一连串惨叫,双手护住脑袋,心想真他娘的好汉架不住人多,这帮村民凭着一股子怒气,打起来个个豁出了命。
花臂身后的十几个大汉见自己人被打,撸起袖子,冲了上来。这帮小子都是练家子,出手狠毒。
村民们只有一把子力气,没多会被打得东倒西歪,有嘴里吐血的,有抱着胳膊惨叫的。
疤瘌眼和大牛也挨了好几下重击,幸亏躲得快,不然早躺地上了。
“住手!”就听耳边一声断喝,一条灰影窜入人群,大汉们被那条灰影撞得东倒西歪,纷纷跳出战团,定睛细看。
一位瘦削的老者,全身灰布衣衫,右手袖管空荡荡的,只有一条左臂。
“哟吼!老头有功夫啊?”花臂双拳互捏,缓步上前说道。
“打人?”孙德旺冷冷地问道,声音让人不寒而栗。
大牛和疤瘌眼抹抹嘴边的鲜血,从地上捡起棍子,跟在孙德旺身后。
“老瘪三仗着有点功夫,出来现世是吧?”花臂扭扭脖子,歪着脑袋说道。
“爷爷,别放过这帮人,二娃休克了!”瑾萱在后面喊道。
大牛他们走得快,瑾萱和小三子二娃他娘几个妇女刚刚赶到。
“没事,死不了。”孙德旺扭头望了望瑾萱说道。
来的时候,他给二娃把过脉,只是一时被打晕了而已,凭二娃的体质,休息一会肯定没事。
“嗯,是个懂行的,老子没下狠手,要不那小子早没命了。”花臂双拳互击一下说道。
“会点三脚猫的功夫,跑出来仗势欺人,一帮畜生。”孙德旺声音不大,却一字不落地传进花臂的耳里。
“爷爷,别放过他们,这帮畜生就不是人!”疤瘌眼喊道。
“老小子,给你点颜色你就开染坊了,别以为懂点功夫,就目中无人。”花臂把外衣脱下,甩到身后,露出一身铁疙瘩也似的肌肉。
“啪!”花臂汉子语音未落,就见面前灰影一闪,一记响亮的耳光落在脸上。
“干你娘的!”这小子从没被人打过,头一遭挨揍,对方还是个老人,一时之间,脸面全无。
双拳护住面门,围着孙德旺跳起舞来。
“怪不得二娃吃了亏,这小子练过拳击。”
“拳击咋啦?孙老削他!”
“抽死这帮孙子!”
“干他娘的,跑来石家浦撒野!”
“孙老!干他!”
“妈的,二娃还没醒!”
村民们议论纷纷,挥舞着手里的木棒木刀,真后悔没把铁锹钢铲拿来,带了这些敲不死人的家伙。
“倚强凌弱,仗势欺人,老夫出手了!”孙德旺一声断喝。
双足在地上一点,飞起一脚,直踢花臂面门,被那小子用手臂一挡,接着停顿的功夫,孙德旺另一只脚直取花臂咽喉。
就听到“啊!”的一声惨叫,一堆血糊糊的东西从花臂嘴里喷射出来,村民们往地上一看,原来是三颗大牙。
就听到“噼里啪啦”一连串闷响,十几条恶汉被孙德旺踢得东倒西歪。
恶汉们看势头不对,纷纷往车里跑去,被孙德旺几把抓住,拎小鸡似的拽出来,扔进路边的草地里。
“干死他们!”疤瘌眼一声怒喝,带头往野地里冲去。
百来个村民一拥而上,摁住地上的恶汉们,死命地打。大牛嫌木棍不结实,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砸得那帮家伙头破血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