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少年一手撑着油纸伞,疾走在扉扉烟雨中。
许家当铺是安城最大的当铺,平日门庭若市,今天却格外冷清。门角外依稀停留着几条人影,里面客人却是没有一个。
掌柜的看到来人自雨中走来,气度不凡,即刻喜上眉梢:“公子要当什么?”
少年伸出怀中的印刷书,递了过去道:“重霄游记,能当多少银子?”
掌柜的身子不自觉向前一倾,忙捧过书来细细打量,小心翼翼地翻了又翻,序章后的提笔只一个沐字,而那印章刻着龙飞凤舞的重霄宫三字,翩若飞鸿,做不得假。况且,这是独一无二的印刷版,因为还有一本在沐世叔自己手中。
掌柜的探首前后瞧了少年一眼,肃然道:“公子为何要当呀?这可是沐世叔封笔之作,极其珍贵……”
少年微微一笑,颔首道:“我没钱了。”
掌柜的不可置信,思量了片刻,皱眉道:“公子想来也是家道中落之人,但我瞧您器宇轩昂,不比俗人……这样吧,这书我替您先存着,改日待有机会再赎回去就是了。”
少年轻轻一笑:“没关系,掌柜的自行做主好了。”
见眼前人又一翻踌躇,少年便了然道:“掌柜的若一时筹不到现银,大可先给几两银子,其余……”他想了想,瞄了一眼柜台上陈列的一排上好珍稀之物,缓缓道:“以麒麟玉佩互押即可。”
“啊……麒麟玉佩呀……”掌柜的一阵疼惜,呼了呼气,但见来人模样,终于忍痛割爱:“好好好,这麒麟玉佩本是暗夜谷谷主云容亲身随带之物,与正道相争的几场大战中不经意掉落的,若非我侄儿有幸捡到,真真不知要流落何处……如今公子用沐世叔想换云谷主,也是配的。”
少年苦笑,也无言语,只小心包好了玉佩放入怀中,转身即迈开步伐,片刻也无留念。
……
客栈,少女临窗而坐,赏着延湖风景,悠然自得。
延湖流经明月峡,蜿蜒盘旋,除重霄宫的洞临河外,与暗夜谷的芦苇河并列内河之最。当然这一段也并不是延湖风景之最,只不过今日之事放在人口密集的地方显得更加热闹。
“听说沐世叔来蕴城了呢。”隔壁一桌男子闲谈着。
“难道是因为紫幽冥圣女?”另一人津津乐道:“紫幽冥宫昨日就来了,宫主只带三名弟子,其中一个就是有着传闻中从未以真面目示人的轻纱圣女。”
“可不一定,右护法定也会来的……别忘了今日不仅是大年初二,风风火火互相拜年,还是明月峡白老的六十寿辰。”
“原来如此……但是,我瞧着咱们都猜错了沐世叔的苗头……”那人看了四周,见无人注意,方低语道:“大半年前的事儿可还记得?”
“身世不明的云家姑娘?”
“可不是嘛……掉下悬崖后,这十来个月里,沐世叔可没少找呢……”
“诶,这话就是你的不对了,沐世叔何人?当年暗夜谷托他救右护法的时候他不也尽心尽力?云姑娘是白老所托,他定也是不遗余力的。”
“说得也是,沐世叔真真君子也,说到做到的。嗨……这重霄宫的人一代就这一个,也不多一些些,好叫百姓们安安心。”
“呵,多了不定是好事,那些正道门派多不多?还不是出了许多道貌岸然,有辱世人之人……重霄宫之所以名声远扬,就因为他的收徒甚严……”
“有理有理……”
少女再听不下去,索性走人。
……
似乎每年的这几日都是大好天气,延湖的水在阳光照耀下闪着温暖的光,金灿灿的,尤为叫人快乐。
湖上泛着六条大船,高均有两丈有余,头尾相连,绕成一圈,寓六六大顺之意。彩带迎风飘舞,灯笼高高挂起,煞是喜庆。而在远处则泛着一条舟,轻轻小小,又隐在湖中岛岸堤旁的依依杨柳之间,不甚起眼。
船内,祝贺的话不绝于耳。相互寒暄的话也有不少。
明月峡的那个狂傲小子已长高了几寸,脸也慢慢长开,容貌帅气些许。只是这奔脱的性格还是一样。他早早跳上船头,放眼望去,只为寻那一抹白影:照理说,酉时都快过了,沐世叔也应该来了呀……
沐世叔,沐世叔……哈哈,多少少年人的梦呀!不仅如此,他还很受前辈的赏识的呢。小子这般忖着,不觉走神已久。
“咯噔。”不知何处声响,小子只听右边船舷上一阵击打之声,现在这时候,大伙儿都在舱内饮酒庆祝,明月峡弟子也忙前忙后的,谁还会来这儿?当然,除了他这位东主家的大少爷外……
他年纪不大,近年却也跟着爹爹和爷爷经历过些大场面,眼下也无胆怯,提高了嗓子眼儿喝道:“来者何人?偷偷摸摸的并非君子作风!”
“我又不是君子……”船下竟有人轻轻嘟囔着。小子耳力不差,也听得一二。当下喝道:“谁?!快快出来,别逼我出手!”
“小小年纪脾气却大得很,哼!个子高了不少,性子却一点没变!一样的差!特别差!”这声音又变了地方,而且,又变了声音。
不过小子知道他一直是一个人,直觉如此,他双手做预备式,压住声音道:“若来祝寿的便亮出身份,大家都是朋友,若来砸场的,便一决雌雄吧!咱们速战速决,也不必惊动我爷爷了!”他想到暗夜谷左右护法为夺门主之位,甚喜来正道中闹事,好争个高低,比个输赢。不由重重咽了口水。
谁知那边又没了声音,只剩下呼啦啦的风吹声。他却不敢轻举妄动……
过了良久,他才知道上当了!“不好!”他一拍自己的脑门:“此人故弄玄虚,可恶至极!”忙忙悄悄禀报了父亲去……
……
舱内二楼房间,白默声低声道:“可儿,先不做声,此人身份不明,但定然不会是暗夜谷的人。”
“爹说的是。”白可小子道:“现今想想,暗夜谷左右护法每次出场都是闹得鸡犬不宁的,若真他们,倒是改了性子了。”他微一停顿,忽而喜道:“爹,会不会是沐世叔呀?”
白默声见他满脸期待,双眼放光,摇头笑道:“沐世叔早已贺过了。”
“什么?!”白可懊恼道:“我怎么没见着?!”
白默声道:“沐世叔向来行踪不定,我一个时辰前也是听了你爷爷说,才晓得的。”
白可泄了气,低语喃喃道:“也是,沐世叔的性子如何会这般……”堂堂沐世叔怎么会做这种下流之事。
白默声眸光深邃,颇有异彩,忽而道:“也许是她回来了也不一定……”
“谁?”白可脱口问道,随即忙闭上:难道是她?
……
……
“啊——”
随着一场欢呼,湖面上竟然有烟花放起,噼噼啪啪,风风火火,五彩璀璨,众人围着船舷拍掌喝彩。
忽而天上烟火竟变成一大“贺”字,让人惊喜不已,而随着呼声高涨,天边踏月而来一绛紫身影,身材笔挺,相貌堂堂,风流潇洒,俊雅不羁。看得在场人叹为观止,尤是少女们红透脸颊。
他撮口尖哨了一声,湖面四周长箭呼啸,每根尾部绑着彩带,掠起冰凉水珠,又形成一大“寿”字,大字映着斑斓颜色饶为闪耀。
轻尘款款而来,目光所到之处黯然失色,他微一拱手拜道:“恭贺白老六十寿辰,祝您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说着,身后一人捧着一条长盒出现,正欲递上,就听有一语呼道:“且慢!”
范明哲自人群出来:“暗夜谷人未免也太胆大妄为了吧?即便由于正魔两道十七年前的那桩婚事你我已歇战许久,不过白聘聘和云容至此再未出现,谁道他们是真的喜结连理?!”
“范侄子莫可胡说!”白墨声豁然起身正色道。
范明哲干笑两声道:“白叔叔严重了,小儿也是胡乱说话。”
“范兄弟何必说违心话,你方才所讲有一定道理。”何风轻摇折扇,缓缓从后面走出来:“正魔两道因为姻亲而休战,可现在看来,这个姻亲都不一定是真的呢!”
“胡说八道!”白墨声气得吹胡子瞪眼,而坐在主位的白静亭仍是气定神闲,局外人似的看着大伙儿乱。
“何兄弟说话未免过分了。”司徒允起身道:“明月峡替我们做了那么多事,白老也是尽心尽力,你我晚辈没有资格说什么。”
“允儿。”司徒允回望了眼闭目摇头的师父,心中暗恼,正道越发失了品格,连师父也无能为力……
“哼!”何风眼神凌厉非常:“现今的正道已不再以明月峡马首是瞻,暗夜谷谷主也空位多年,白云两家更不再代表正魔,既此,正道与暗夜谷势不两立!”
“对了!界限绝不能模糊,今日起,凡暗夜谷中人,我正道必当铲之!”有人呼和着不嫌事大。
“看在今日是白峡主六十寿辰的份上还是算了吧。”万马堂堂主冯孔元自人后出来,宽面阔胸,须发如戟,正气凛然,话毕后长吁短叹,哀哉哀哉,但他眉角飞扬,掩藏不住盈盈笑意。
白静亭暗自长喟:老了呀,终究不能服众……但他随即亮目,朗声道:“明月峡从未以正道之首自居,多年以来,蒙受武林同道抬爱,凡事也均看在我多年效命的份上,多给了我白家一分薄面……”他扫了眼在座的以万马堂、天龙帮、白玉门、奇赫派、紫幽冥宫五大阵营为首的大大小小二十来个门派,继而苦笑道:“今日我白静亭也已六十,话说六十知天命,我想也是老天要我休息了……”他的言语之中略带苍凉之意,叫诸人不由地垂下眼睑。
白默声前来搀抚着爹爹,隐下怒意,笑道:“还请各位用餐,也多谢左护法赠礼之心……只是,这右护法还未前来,我……”话尤未完,只听头上盈盈笑语传音道:“白家人这时候了还替那些忘恩负义之人着想,真乃大义。”
万马堂冯孔元哼道:“右护法,倒是快让大家瞧瞧你和左护法究竟谁胜谁负?今日可无论如何得分出输赢来,因为明日,暗夜谷何去何从就不得而知了!”
“冯堂主何必心急,说得好像正道人士均由你指挥一样,这紫幽冥宫还没说话呢……”一缕清香飘来,一道彩衣自窗外蹁跹而至,她柔情似水的微波绕过众人,落在蒙面轻纱的圣女脸上,整天蒙着个纱,长得丑也传着传着吹到天上去了……
恰巧,圣女的睫毛弯弯,明眸流转,对上了柔波,语音也轻如秋水,波澜不惊,温声细语:“师父说,紫幽冥宫向来不予相争,世间种种,皆自内心。”
墨瑄瑄斜眼一翻:“是呀,内心无你便无你。”便再懒得理她。有人捂嘴掩笑,有人替圣女生气,百般不同。
轻尘道:“墨瑄瑄,别再怪我没给你机会。”说着,右手一翻,下人手中的礼盒横空翻了数翻,落向白可:“明月峡接礼吧!”
“啊!”白可未急反应,白默声便运气一推,小子双手出掌,挡了来势,礼盒返回。
轻尘一笑,挥袖摆动,礼盒变了方向,墨瑄瑄半路拦截,不料轻尘近身而来,拦腰挡住,礼盒又朝白可飞去,小子用力一拍……
“不要!”随着白默声一呼,礼盒破裂,一道红幔脱落下来,乍现“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八个狂草大字,龙飞凤舞,极是大气豪迈。轻尘哈哈大笑:“恭贺恭贺!祝白老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他转头又对墨瑄瑄道,“礼已送到,右护法,你我三局两胜之约,今日兑现,我暗夜谷左护法轻尘,便是明日的谷主了!”
他满脸笑容,自信地不可一世,叫人厌恶,可是他真的有这份实力睥睨众生,所以墨瑄瑄更厌恶他……
怒到深处,不怒反笑,墨瑄瑄道:“暂任谷主而已……”她冷笑道:“你我师父已说,三局两胜不过是为了不撕破脸面而非得推选出暂任谷主的方法,但钟铁环才是真正谷主的标志。”
轻尘状似不以为意道:“左护法认为,我会忘了钟铁环?”他讳莫如深,只轻轻一笑,传音密语道:“该回了。”转身阔步离开。
“慢!”万马堂冯孔元笑眯眯道:“暗夜谷人不得离开。”
“凭你?”轻尘冷然道。一群乌合之众,方才不拦着,就是让自己得胜,好借机挑衅暗夜谷,轻尘如何会让他们得逞。
他周身肃杀之气立现,连墨瑄瑄也不禁后背一颤,与他站在一处:“万马堂还没能力做到第二个明月峡,你冯孔元莫要逞强……死得早。”
冯孔元吹鼻子瞪眼,胡须乍跳,气道:“暗夜谷欺人太甚!兄弟们,今晚大好时机,断不能像上次那样放虎归山喽!”
他讲话时也不忘怼着白静亭,白老峡主也不予计较,看着大伙儿抽起了家伙,他出手不得,心里却仿若千年不落的大石终于下了地:聘聘啊,难怪你看不上别人……嗨,爹也瞧不上他们呀!现在终于彻底死心喽!这般想着,倒是轻轻松松地挑了个好位,摇头观看起来。
暗夜谷不是省油的灯,以一敌十不在话下。不过也有句俗话说得好,人多就是力量,团攻之势力度不小,并且,似乎所谓正道之人早已布下了天罗地网, 就专等这一刻的来临。
轻尘墨瑄瑄二人不久便遭围困之势。此番比上一轮在不死堂时下了更重的手。
大船摇摇晃晃,两人却难得一致地统一战线,轻尘冷笑道:“正道之士。”
冯孔元一声令下:“杀!”
“冯堂主!”白静亭终于还是忍不住插手叫道:“今日若如此,正道毁于你手!”
“白老说的是。”紫幽冥宫主淡淡道。
“冯堂主莫要妄动!”天龙门门主急道。这再不允许他闭眼抽身了。
冯孔元无心争执,一个手势挥下,场内竟有三分之一的人都按耐不住。
相持不久,双方都将起来,好好一场寿宴,顷刻间灰飞烟灭,只剩下呼啦啦的喊杀声。
只是这大风忽而吹起,卷起帘幔,船内烛火纷纷吹灭。
“点着!快!”冯孔元喝令道。来得真不是时候!
“没了灯芯了!”一人惊恐嘶喊,众人跟着惊慌。
“快走!”轻尘密语道。不待墨瑄瑄反应,一手拉起她便跳窗而逃。
湖面瞬间又恢复了平静。
“火折子!”冯孔元怒火冲天,顿时,船舱内又亮堂起来。他扫视着在场人:“有内奸。”
当下哗然。
范明哲有意无意地看向白静亭,而白静亭闭目而坐,两袖清风,叫人黯然。
天龙帮帮主凌素踌躇着缓缓上前,轻声道:“今日之事,已是我们对不住白老与明月峡,我们日后必当报其恩德……况且他一直蒙在鼓里,白老断不会如此……”
白静亭张开双目,眸中一片清明,对凌素微一颔首,沉声道:“诸位请回吧,今日之事也切莫放在心上,我白静亭正式退出江湖,明月峡也再无心,无权干预武林……请。”
……
轻舟之上只一盏孤灯,并无人影,独独一杯未凉的茶兆示着主人离去不久。清风吹开的书页,夹着淡淡竹香,沐天歌三字浅浅地刻印于上。
云顺顺自大船逃奔出来,在人群离去之前,踏上微波,蜻蜓点水,如履平底,飘飘然落在轻舟之上。
“没人最好。”云顺顺拍了拍双手,一股溜儿投进船舱,带上了帘子,里头瞬间暖和起来。她左右打量了一番,确认无人,又贴耳聆听了外头的动静皆往另一方向而去,才终于安心坐了下来。
待他们走了才好出去呀……云顺顺此番思索着:这里的主人究竟是谁,外面看着破旧,里头倒是别有一番韵味……主要是,真是个有品趣的人儿呀……她突然眼睛一亮:“这是什么?”
“别动。”忽而一人自身后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一手翻来,本还拿在手里的书瞬间脱落到了对方手上。
云顺顺一惊:“你谁……啊!哈哈,原来是你……”
瞧着沐天歌满脸通红地紧紧拽着那本书,一身不安,云顺顺饶有兴致地看着他,嘻嘻笑道:“喂,什么东西这么神秘?还不能看啦?”说着,眼珠子一溜儿,左手暗暗出击,欲偷那书,不料沐天歌眼疾手快,反手出掌,轻轻握住她的拳头:“云姑娘好奇心这么重,容易出事的。”
他低压着嗓子,沙沙地说着,附在云顺顺耳根子旁,叫她无措起来,干咳了两声道:“喂,你怎么在这儿?”忙抽身离去。
沐天歌眸光暗了暗,瞬即挑眉道:“给白老峡主拜寿来的。”
云顺顺想到他上次给范老堂主上香也是早早来的,心中无疑,道这乃他一贯作风,当下也不说其他,只道:“你这么晚了还不回去?”
沐天歌眼角微扬:“某人不也一样仍未回去。”
云顺顺左右看了一翻,讪笑道:“呵呵,我,我得等他们都走了才好走嘛。”
沐天歌擒着笑意道:“我也是得等他们走了我再离开。”
云顺顺道:“我等会儿还要去看我……白老峡主一眼。”
沐天歌道:“我要来看……”他语音微顿,愣了一愣,倏尔叹气道:“我是来找你的。”
云顺顺后背一凉,怔了半晌:“啊?哈哈,哈……你,你找我?”不由地听到耳畔传来今早客栈里的那一句句猜疑。
她红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看在沐天歌眼里,他嘴角轻翘,故作无视道:“那日你跳下悬崖,我寻了许久……崖下没有你的尸身,我便放心了。”
云顺顺听及此,蓦地沉下了心,垂首不语。
沐天歌道:“直到今日白峡主寿辰,我料定你会来……故而已恭候多时了。”他微微颔首,瞟着云顺顺的脸,莫名地不安起来。
云顺顺强笑道:“沐世叔全然不必如此……白老德高望重,正义凛然,受人之惠必当偿还,可即便上次不死堂一事我与他同一战线,站了出来,也确实没帮到他什么……况且我已离开暗夜谷,没什么危险,他再不必如此顾及于我……你上次受白老之托,寻我回去,算已做到了。”她顿了顿,忽而展颜笑道:“喂,你今日帮这个,明日帮那个,不麻烦么?”
沐天歌见她变脸迅速,不知是何滋味,当下扯出一抹笑道:“我重霄宫并非济世堂,首先能寻到我的人不多,除非我愿意现身。”
“好大的口气。”云顺顺努嘴道,可她眼中泛光,分明一副愿意听及的模样。
沐天歌道:“其次,敢来寻我之人不多,再者,我愿意出手之事不多。”
云顺顺恍然道:“喔,看来白峡主在正道的地位真不是盖的。”她说起话来洋洋得意。
沐天歌摇了摇头,却只道:“想来刚开始许是如此……”
“嗯?”
“也可能不仅仅是这个原因呢……”
“啊?”云顺顺没看清他的表情,正待要问个清楚时,忽闻岸上有人轻道:“在下万马堂少主冯霁年拜见沐世叔。”
“糟了!”云顺顺轻呼道,一时急着不知如何是好。
“谁?”冯霁年厉喝道,却迫于沐天歌之身份,不敢妄动。
沐天歌道:“冯少主请进吧。”
“怎么能让他进来?!”云顺顺狠狠扯着沐天歌的衣袖急问道。
沐天歌笑笑:“我……忽然想让他进来了。”
云顺顺蹙眉:“为什么?!”
这时,冯霁年已经到了船里,显然大吃一惊,里头竟然有……女人!而且,她好眼熟呀……
“沐世叔,我……”他一脸震惊!
沐天歌微笑道:“她是……”
“叫我顺顺即可!”少女重重拍了拍胸脯,大声道。
“啊?”冯霁年干咳两声,连连应是,稍一停顿后对沐天歌道:“沐世叔,白老已宣布退隐……”
“嗯。”沐天歌淡淡道应了一声,叫冯霁年前后不知所措。
“沐世叔已经知道了?”冯霁年不明所以,忽而后背一凉:“她,她是……”
沐天歌冷然道:“她是重霄宫人。”
“我没名气的!”云顺顺同时回道。
两人皆愣了一会儿。沐天歌的眼神凌厉非常,将云顺顺瞪了回去。
“冯少主还有别的事吗?”
冯霁年心中打颤,半天方回道:“想来问一下有没有看到一个行迹可疑之人,此人可能是暗夜谷同伙儿,方才救走了他们……”
沐天歌道:“并无,怕是冯少主寻错方向了。”
冯霁年胆战心惊,连连应道:“是是是,我立刻返回寻去,沐世叔告辞。”
见他溜地迅速,云顺顺心情大好:“喂!重霄宫就是厉害呀!不费吹灰之力便叫人打回原形!”
沐天歌轻笑:“你不觉得这是我的功劳吗?”
云顺顺呆了呆,有点自恋,不过他含笑的侧颜好温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