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白可小心翼翼地唤着白静亭,生怕他伤心难过。
白静亭却是笑着摸摸他的头:“这样好啊……好孩子,你都看清楚了吧。”
白可重重点头:“爷爷说过,正魔不以身份为界限,有的人就是太狭隘了。”
白静亭颔首:“走,看看这里有没有什么好东西落下了。”
“嗯?”白可不明,却也乖乖地四下寻找着。
“爹,她回来了。”白默声抬头看到梁上一根长绳垂落,他一来一去,眨眼间,取下了东西:“是一支短箫。”说着递了上去。
白静亭激动地看着,老泪纵横:“聘聘最喜吹箫喽……她把她带回来了,可自己却回不来了啊……”
……
沐天歌替云顺顺挡了一次麻烦,却叫她更加麻烦。
“你欠我两份情。”
“什么?哪儿来的两份情?!”
“救了你的命,救了暗夜谷左右护法,哦,这样说起来,算是三份情。”
云顺顺嘴角抽抽:这人不像是这么斤斤计较一个人呀,果然不可貌相!“我没让你救我,况且我也不一定会被抓到。”
“不一定就是肯定。”他不要脸起来也很泰然自若。
“暗夜谷的事怎么能算到我头上呢?”她已黑脸。
“你爹是上一任谷主。”
云顺顺差点没气得炸裂:“你如何得知?!……好,可这又如何?……行吧,两个折半,算一份。”
“好!”沐天歌很爽快:“只是……”他掏出一把金边匕首,晃了晃,道:“这很贵的。”
“呵呵,呵呵呵……”云顺顺是垂涎欲滴,讪笑道:“沐世叔有何吩咐呀?”看在他真的找过自己的份上,勉强给个好脸。
“吩咐倒是不敢当,只不过我受了白峡主之托,要照顾你的……”
“他何时有这个嘱咐了?!”
“我拜寿的时候。”
“……”
他有这么好心?!
当然没有。
……
“掌柜的,两间上房。”云顺顺将包袱一丢,丢进了小二怀里,却只听掌柜的笑脸嘻嘻不好意思道:“姑娘,抱歉哈,这儿仅剩一间房了。”
云顺顺顿时沉下脸来,掌柜的忙又道:“是上房!姑娘不用担心!”
云顺顺没好气道:“不用。”随即要走,掌柜的又道:“姑娘留步啊!这儿仅剩我这一间啦,今日白老峡主寿辰,来客尤其多。”
云顺顺还是要走,不料沐天歌将她的手一拉,扯了回来:“娘子,凑合睡嘛。”
“谁是你娘子?!”云顺顺差点没骂粗口。
掌柜的看在眼里,尤以为小两口子闹着别扭,喜道:“公子请。”
沐天歌强自压着云顺顺回了房。
静默无声。
相对无言。
终于,云顺顺忍不住龇牙咧嘴骂道:“姓沐的你有病呀!”
沐天歌仿若未闻,自顾自地收拾床铺:“我好得很。”
“你不许占我的床!”云顺顺一个飞身过来,抢了先机,滑溜溜地滚进了被窝,鞋子轰炸似的差点没踢飞了椅子。
沐天歌满脸黑沉压低了嗓音道:“喔,你的速度够快的。”但随后便又露出笑容,双手不紧不慢地解衣宽带,也未回避。
云顺顺蹙眉道:“喂,你干嘛呀?!”
“脱衣服啊。”淡淡的。
“脱衣服干嘛呀?!”
“睡觉啊。”仍旧不疾不徐。
“睡哪儿呀?!”
“床上啊。”这儿还有什么别的地方可以睡吗?
“滚!”
店小二托腮着昏昏欲睡,突然脊梁骨一阵冰凉,他今年17,尚未娶妻,从今晚开始不由觉得单身一人也挺好的。
……
云顺顺向来浅眠,入睡困难,想醒来倒是挺容易。
惺忪的睡眼还没完全睁开,隔壁的一阵叫唤惊醒了她。
蹬起,下床,取匕首,一气呵成,不到眨眼的功夫,但是某人却拦住了她:“你干什么?”
云顺顺紧张道:“轻点声,你听。”
“……”
沐天歌面露不解道:“没声音啊。”
云顺顺疑糊:“怎么会没听到?”她收了匕首,喃喃道:“明明就很大声啊,方才有名女子的呼喊声。”说着,她又爬上了床:“我再听听,难不成我做梦吗?”沐天歌的功夫比自己高,最好是自己错觉。
云顺顺将耳朵贴在了墙上:“咦,这什么动静?”
“你真想知道?”一不留神竟没注意到沐天歌已爬上了她的床!
“你!”
“嘘!”沐天歌紧紧捂住她的唇,凑近了道:“别说话。”温热的气息席卷周身,云顺顺颇有不适,瞬间涨红了脸,正要发作,却瞧他一脸严肃认真的模样,不免心中忐忑一番,再贴近了墙壁,仔细听来。
“哈……啊!……哎呀……嘻嘻嘻……呼呼呼……哇!……”
“我怎么觉得墙壁在晃动。”云顺顺紧张地传音密语与沐天歌,生怕此番动作被人发现了去。
沐天歌双眸泛光,柔声道:“的确在晃动,不是幻觉。”
云顺顺看不明白了:“那接下来怎么办?”
“睡觉喽。”沐天歌耸耸肩:“喏,外面的天还没亮呢。”
“你不救人我救人!”云顺顺气呼呼道。
“小点声!”沐天歌赶忙将人拉了回来,一个踉跄,二人一前一后扑倒下去。
云顺顺绯红了脸,全身火辣辣的热:“你、我……”
“哎呀,轻点儿!……”隔壁的声音蓦然大了一下,一阵粗重的喘息夹带着女子的娇弱透过薄墙穿越而来。
隔壁的床貌似晃动地厉害。
“现在知道了吧?”
“啊?”云顺顺惊地长大了嘴。
“还不明白?”沐天歌邪魅一笑,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想不想知道?”
云顺顺愣了愣,赶忙别过脸去:“无耻!”
“别嚷嚷。”沐天歌堵住她的嘴,不料被反咬了一口,吃痛不已,赶忙掠身回到了他的大圆桌上,掌边的唇印倒是不浅,他不怒反笑:“好生睡吧,离鸡鸣时分还早呢。”
“哼!”
于是云顺顺顺一股脑儿栽进了被窝里,将自己圈地严严实实,没留一丝缝隙。
“真不怕憋死?”
“你管不着!”
沐天歌的眸子在透着窗外的月光之下越发显得温柔如水。
……
“为什么?!你没缺胳膊少腿,也从没有需要婢女的习惯,为什么非要使唤我?!还有为什么非要三个月?!”
“因为我受白峡主之托……他老人家有先见之明,说你在寿辰那日定然会出现……未免出问题,他先嘱咐我带你离开,避避风头,三个月后待人家都忘了你,再放你走。不过这三个月你不能出现在任何人面前。”
“这叫照顾?!”云顺顺吹胡子瞪眼……不,她没有胡子。
“外面很危险的。”沐天歌云淡风轻,可云顺顺看着他的眼睛放着精光!
“我今年17了,年纪也不小了。”云顺顺一边没好气地轻轻擦拭着八角重檐屋顶的斗拱悬梁,一边恶狠狠地瞪着坐在院子里赏花看书的沐天歌。
自从那晚误上了贼船,云顺顺就被带到了郊外一家惨无人烟的别院里做苦工,天杀的沐天歌还不准管家帮忙!当然,管家也已年过五十……可她不顺呐!凭什么沐天歌悠哉悠哉地喝茶看书,她就得一直一直做苦力?!虽然,这是他家,虽然,这是欠他的……
“嗨,你确实也老大不小了,不然,就早点成婚吧,免得外头那么多的有心人士觊觎你。”沐天歌叹道:“怪危险的。”
云顺顺一手甩开抹布,跳到了沐天歌身边,伏在摇椅旁,蹲下身子颔首托腮,嘻嘻笑道:“喂,你说外面有谁会觊觎我?”
沐天歌看她在一旁晃着圆溜溜的脑袋,一双眼睛眨巴眨巴,不觉咧开一抹笑,轻道:“云姑娘聪慧过人,貌美如花,才华横溢,觊觎你的年轻男子自然是很多的,并不奇怪。”
他越是这样,云顺顺越是不安:“因为我的身世么?”她忽而沉下脸来:“我外公虽已年迈,但明月峡还在,我二叔也是一身清风,正气凛然,功夫更是不赖。他继位后想来明月峡又是一番新面貌,正道中人觊觎我自然是情有可原。”
沐天歌侧首凝视着她,只听云顺顺接着道:“我身上还留着暗夜谷的血,暗夜之所以没有新谷主,还不是因为没有钟铁环……”
她蓦然沉声,沐天歌后背一凛,低语喃喃道:“其实,我也老大不小了呢……”
“嗯?”云顺顺瞪大了眸子问道:“你刚说什么?没听清。”
沐天歌斜睨她,轻轻道:“没什么,快去做事,莫想偷懒。”
云顺顺努嘴不爽:“我今天身体不适,休息一天。”罢了,起身即走,心里却不断嘀咕着一件事:他是不是发烧了呀,脸怎么那么红?说什么老大不小,找圣女不就好了么……呼呼呼,我的脸怎么这么烫!赶紧回屋,否则就又要被取笑了吧?呵呵呵,取笑事小,被误会了就不好了!本来我就不招人喜欢,再加上一条勾引沐世叔的大罪,武林人士不得追杀我到天涯海角?……勾引?不不不,我有什么姿色勾引他?不不不!他有什么好值得我勾引的?!……
……
这日,天朗气清,院子里传来一阵杀猪般的叫声:“喂,院子里上上下下我都擦干净了,前前后后十天呢!我说你家院子怎么这么大!大就算了,还不雇几个仆人,不雇仆人也算了,你一个重霄宫的不住宫里在这穷乡僻壤的地儿干啥子?住这儿也就算了还买这么大个院子干啥子!”
云顺顺干完了活儿大呼气儿,一个屁股坐在沐天歌摇椅旁边的石凳上。正月的天还凉嗖嗖的,好在石凳子铺了软垫,暖乎乎的。
沐天歌放下书籍,眉眼含笑道:“这才几天,就不耐了?”他扯了扯嘴角:“第一,这是我拜师前的家,沐府,不是我买的。第二,我现在带着你,所以不能回山上,住这儿也非我所愿。第三,我要你打扫,是因为你是打扫的最佳人选。”
云顺顺眼角抽抽:“呃……好,好吧……”她竟无力反驳,只是——
“这是你原来的家?”云顺顺奇道:“可这么大的院子怎的没人?”见沐天歌默然,她随即道歉:“对不起呀……”
“没事。”沐天歌淡笑道:“顺啊,这么多天下来,想来你对我沐府也了解不少。这里可有喜欢的地方?”
“啊?有呀!”云顺顺凑近了道:“后边有个天然的温泉水池……”
“哦?”沐天歌蹙眉道:“你,是如何得知的?”
云顺顺讶异:“你那天晚上说要去水池泡澡,我纳闷着呢,这天气虽是倒春秋,却也不能把你给冻傻了呀,水池这么冷,干啥子要跟自己过不去呢……你说,你说……”
沐天歌霍然起身,一把抓住她的腕子,急急问道:“我说什么了?”
云顺顺心头打颤,抖着唇,一字一句道:“呆子,那是温、泉。”话音未落,她脚下生风,两边绿树红瓦自身边呼呼退后,刚一踏上浮悬阁门前,白影已掠至室内。
风撩起云顺顺两边秀发:这人的轻功怎的可以这么高……在他面前又得矮一大截了……
沐天歌朝左边一转,变了两道弯,眼前霍然开朗,中央一大水池子冒着暖腾腾的气泡,玫瑰花瓣撒满四周,两壁夜明珍珠照耀,流光溢彩,暗香浮动。
沐天歌挑眉问道:“阁下在此已恭候多时了,怎的不现身相聚。”话尤未完,他蓦地横身跃起,一道白光自他身上打出,只见一抹绛紫色身影自壁间跳出,双手出掌,一白一紫斗将起来。
云顺顺大惊失色:暗夜轻尘!怎的追到这儿来了?!他明明已是暂任谷主了呀!
当晚那个讳莫如深的表情在云顺顺脑海中涌现,对了,那是幻术,他要钟铁环……
云顺顺暗自思忖着,就这样很没义气地偷偷跑出浮悬阁去,溜之大吉保命要紧!况且,堂堂重霄宫的沐世叔哪里有打不过轻尘之理?
但她刚一转身,胳膊已被人拉住:“少主何以见到我就走,轻尘是来接你的。”
云顺顺反手一拍,差点没哭出来:“我不认识你啊!而且谁跟你说我是暗夜少主了呀!”
云顺顺刚一出手,轻尘闪身躲开,指尖朝云顺顺肩井穴一点,将人拦腰横抱而起,拔腿就撤。沐天歌长袖轻摆,一股劲风袭击其后,云顺顺只觉腰间力道一松,整个人不听使唤地飞了出去。
沐天歌脚下轻点,紧紧搂住来人小肩,被迫后退了几步,绛紫穷追不舍,白衣信手阻隔,鞋尖触及花瓣,只微微一点,热气直上,落花缤纷,艳红闪烁,轻尘运气一拍,水珠四溅,强势之流席卷沐云二人周身,云顺顺不及呼吸,紧闭双眼,腰间被一劲力带起,转瞬闪出了浮悬阁。
耳边疾风呼啸,云顺顺大喊:“他追来了没呀?!”
她听不见沐天歌的语声,或者沐天歌根本无暇顾及她,此时云顺顺全身一动也不能动,待人下地时,她方自由。
“轻尘的无迹追踪真不能小看,也不知在我家待了多久了呢。”沐天歌叹了叹道,可其气息却丝毫没乱。
云顺顺道:“四天。”
沐天歌蹙眉道:“他倒是蛰伏许久……不过你怎的就没认出他来呢?他的幻术维持不了多久,你不该犯傻。”
云顺顺垂头嘟囔着:“我,我跟你又不熟,况且,夜里黑灯瞎火的能认出你才奇怪呢……”
“夜里?”沐天歌迷眼微笑道:“你怎的知道浮悬阁内有温泉呢?”
云顺顺身子一个激灵,那个晚上的沐世叔可比眼前这位且温柔且帅气且迷人地不是一丁半点儿好么?!光看那个背影就叫人心潮澎湃好么?!不过,眼前这位也更有安全感呀!思及此,云顺顺讪笑道:“哈哈哈,那个晚上假的沐世叔说要拿条干巾来嘛……哈哈哈,府上的人也不多……哈哈哈,沐世叔你又没少使唤我,我就……哈哈……哈哈……”
这是真的,倘若不是那个人叫她,依她白日辛辛苦苦勤勤恳恳工作的劲头哪里还有力气去浮悬阁内部赏玩……
只是,好像他认为是她做错了呢,她有错么?……云顺顺只觉得头顶似火烧般的热,逐渐地下巴垂到了地上,笑声也越来越小,小到只有她心里才听得到……她得笑呀,否则不是尴尬了?
“顺啊,你脸红了呢。”沐天歌凝视她道,语音里听不出喜怒,而云顺顺是觉得他怒了,可他凭什么生气呀?该生气的人难道不是她吗?
云顺顺不晓得要怎么说,总不能跟他讲不要靠得这么近,放是谁都会脸红的好么……可她不能说,因为这很尴尬呀!
“顺,可是又一点点喜欢轻尘了?”当沐天歌脱口问出时他竟后悔了。
“什么?”云顺顺没有听到般,假意镇定地观察四周,扭首道:“喂,还不快走,当心他马上追上来了。”
她偷偷瞟了一眼对面男子,恍恍惚惚,竟觉得他如浩瀚星海般复杂深沉的眸子璀璨地格外温柔……
……
“顺啊,你可知道你如今多危险?”
“有空多看点书,别没事就乱动。”
“热闹之处总归杂乱,担心。”
“云姑娘,饭要吃得慢点,容易胖的。”
“云姑娘,大晚上不睡觉会变黄脸的。”
……
云顺顺在沐天歌的调教下一点进步也没有,她怒了:“你说轻尘直接把我抓回暗夜谷不也挺好?怎么说那儿也是我的半个家,我当时就该跟他走的!”
沐天歌静静地看书。这般管教是否会适得其反?
“喂!你说轻尘为何不直接将我撸了去?何必要到了温泉池中再动手呢?”云顺顺气呼呼道。
“我每天都会在你身上涂上荧光粉。”沐天歌淡淡道:“如此,我很快会发现的。”
“什么?!”云顺顺霍然起身,不料头及车顶,额被磕地生疼,顿足道:“轻尘是想将我洗了?!……”还好还好,好在她不被美色所引,跑的够快。
可沐天歌却似乎不这么想,只冷冷道:“云姑娘过于激动了。”着实有点奇怪,沐天歌也不知道自己何时变得这么敏感,过度地敏感,很不喜。
“你倒好心!”云顺顺见他面色不悦,这两日更是阴晴不定,实是叫人憋屈,当下他又这般说道自己,不免气急败坏,到底是谁激动了?!生着不知缘由的闷气处处怼着别人的又是谁?!
“白峡主既托我照顾你,我便不能叫你出丝毫的差错。”沐天歌抬眼看了看她,轻叹道:“云姑娘只管放心待着就是……不过,倘若你,你有心要走……”话到嘴边有点后悔。可又不能吞回去。
云顺顺怒瞪着他道:“我虽不是男子汉大丈夫,却也知道一言九鼎驷马难追之理,三个月即是三个月,我一天不会多你,自然也一天不会少你!”
她一个飞身跳回了地上,不料马车轱辘轱辘,没有停下的意思。
辙子印记越行越远,远到云顺顺再也看不见。
重霄宫又如何?沐世叔又如何?他是天下人的沐世叔,又不是她一人的沐天歌,今日顾她三个月,明日又当顾谁的三个月?她云顺顺有多少个三月,岂是他沐天歌顾得来的?又怎需他来顾及?!
云顺顺仰头叹了叹,顺啊……
……
少年逃窜出屋,身后乒乒乓乓,倒了一地的锅碗瓢盆,这是他向村子王婶借了一间厨房给女孩儿养病的。院子内没有他人。
还好没有他人,否则他沐世叔的身份不就被人看轻了么,他深呼了一气,透过窗户看里面倒头大睡的女孩儿,不由闷得慌:今日一事还好没有外人在场……
细雨轻斜,白衣少年横踏春风,跑地远了。只是怀中一个咯噔,难受地紧,他伸手一摸,竟是半边耳坠!
“出门要看黄历呀……”话尤在耳,少年蓦地将脸涨地通红:“我才需要看黄历!”将耳坠狠狠一甩:“诸事不顺……”
耳坠是纯银打造的半圆形状,晶莹剔透的小珠坠子垂下,小巧玲珑,躺在泥土里泛着彩虹的光。
手还是不忍心地将它拾起,用袖子轻轻逝去了泥尘,竟鬼使神差地放进了怀里。
……
“两个馒头。”
“好咧,两文钱……诶,姑娘!快追她!”
“没钱……好难过呀!”
要走也得蹭了银两再走,毕竟他说了要照顾自己的……可是,如此岂非显得很没出息?……
云顺顺略有后悔。
无论平民百姓还是王孙贵族,亦或者江湖子女,正月十五这天的元宵佳节是最为热闹不过,灯会集市早早已经人山人海,川流不息。
街市张灯结彩,叫卖声不绝于耳,最为鼎沸的当属市中心的九层灵塔,灵塔并非佛教之塔,而是美食汇聚之地,其每年一酿的神仙醉更是当晚的压轴重彩。
灵塔是百年前当地一名武状元筹资搭建而成的,面阔七开间,进深五开间,规模堪比皇室大院,不过它一直延存至今,据说是因为此状元奉了上头的命令,其中文章,也无人去深入研究。
一楼至九楼的中央上空,以一条大绳贯穿始终,上面挂着数百张字谜,猜字谜获彩礼。
云顺顺此时正躲在三楼大厅的悬梁之上,一二楼的百姓居多,五楼及以上以雅间分割,大小不一,却均是三五成群、各自为伙的王孙子弟,而三至四楼最为热闹,七荤八素鱼龙混杂,每每一些翻江倒海之事皆是从这群人中发生。
今日正值十五闹元宵,所以也有不少人戴着面具,愿驱除恶鬼迎来自由欢乐。不过也有诸多单身人士,见到心仪的可将之摘下,以示对对方坦诚。
“诶,我说今晚有什么新鲜的活动没有?”
“别的不晓得,不过这听闻每年一酿的神仙酔今年可能更难得喽!”
“怎么说?”
“嘿嘿,九层灵塔新请了一个厨师,这个厨师不知是何来历,但手艺可是一绝呀,他今晚将会出一道菜,由最后的三人品尝,谁吃出材料与做法来,神仙酿无疑就是他的了。”
小子白可在另一旁桌子吃着正香,听他们这么一说,来了劲儿:“爷爷,你说这神仙酿真有这么好?”
白静亭现在俨然是沉浸在含饴弄孙的悠闲之中,带着孙儿出来吃饭玩耍,没人仔细去看倒真不会发现他就是正道二十来年的大家长,他轻道:“自然是的,爷爷年轻的时候来过,而且还得了一坛。”
“这么厉害?”白可欢呼。
白静亭“嘘”了一声:“咱们今天不凑热闹,专看热闹来的。可儿,待你再大一些,偶尔出来见见这种场面也是有用的,爷爷我也不用太过担心了。”
“哦。”白可睁着一双圆目,心已飘得远了。突然,他一拍自己的脸:“梁上漏水?什么东西滴下来?”他擦了擦脸,一副嫌弃模样:“有人!”
还未拔剑,手腕子被白静亭按住:“可儿别惹事。”
白可只好端坐起来,只是余光瞟了梁上一眼,低语喃喃:“谁这么鬼,敢在今天这种场合偷吃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