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鲁台看了看贵力赤,沉吟片刻后接道:“贵力赤安答希望以战扬威,借此震慑明军,让他们不敢小看我们草原各部族,此举甚是可嘉。”说到这里,又转头看了看脱欢,接道:“不过脱欢贤侄所说也是有理,咱们数万大军驻扎此处,不进不退的,一日消耗的粮草也是不少,总这么耗下去,却也不是个事儿。”
贵力赤等数人看了看阿鲁台,心中不约而同的都想道:双方都有道理,这不是废话么?等于什么都没说。
大帐西南角帐外,一个身穿贵力赤亲兵服饰,假扮卫士的汉人青年偷偷看着帅帐中几人的表情,正是锦衣卫同知蒋贤,此刻他心中暗道:素闻北元这三个最大的部族之间,也是勾心斗角,从方才我偷听沈鹏和这脱欢的说话看来,这卫拉特部族不愿和我大明朝军队交战,已有退意。看他几人的表情,这乞儿吉斯部族的可汗却是想打,而这阿苏特部的胖子似乎是个墙头草。若是我能出其不意,杀了这胖子,那此刻军力差距甚大的另外两个部族,则很有可能厮杀起来。想到这里,伸手入怀,便要掏出见血封喉的毒药暗器出手,他虽然也看出了此刻大帐中,站在脱欢身侧的那个蒙古大汉,乃是极为少见的高手,但面对如此良机,实在不愿错过,便即决定冒险一试,心知此事不论成败,也势必引发三个部族之间的猜疑。
蒋贤掏出暗器,还未及出手,却见帐中那个武功高强的蒙古丑汉身形晃动,朝自己所藏身的角落跃来,心知事不可为,刚一转身,却听得耳边的牛皮帐篷传来一阵裂帛之声,背后传来凝重的破空之声,正是拓羽以赤手割裂了帐篷,追击而至。
拓羽沉着脸一掌打去,深厚的内力带起的掌风将地上的尘土也带得纷纷扬起,却是打了个空,眼见人影闪动间,那刺客已然纵身跃出两丈。
此时大帐中的数人却是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原来他们隔着牛皮帐篷,却未见到蒋贤的身影,只见到拓羽突然跃到帐边,赤手割裂了帐篷,追了出去,不知自己方才已然是鬼门关口转了一圈。
朱权和徐瑛先前见拓羽出手之际,还以为自己的行藏给那蒙古大汉发觉,便匆忙逃走,奔出两步才发觉,拓羽追赶的却不是自己二人,而是一个身穿蒙古卫士服饰,使用中原武林轻功的汉子,都是一愣。直到此时,他二人也才知晓,方才潜伏于贵力赤帅帐外的,不止自己一人,不由得大惊失色。
蒋贤施展轻功跃出,刚一落地,大腿却是一麻,不由得心中一寒,原来他方才虽然侥幸避过了拓羽一掌,却依旧给掌风扫到了脚上筋脉,仗着内力精深,虽不曾受伤,但气息已岔,身形不由自主的一窒,背后风声响动,正是拓羽追击而到,眼看避无可避,只得转身,左掌一立,“砰”的一响,硬接了对方这石破天惊的一拳,只觉得一股巨大无匹的力量,犹如小山般横推而至,忙身形后跃,卸开了大部分力道,饶是如此,口中依然“噗”的一声,喷出一口血箭,显见得受伤不轻,他武功高强,临敌经验极为丰富,虽伤不乱,一抬手间,白光闪动,正是精钢打造的九节鞭出手,晃出三道白光,犹如三条毒蛇吐信般,直奔拓羽面门袭来。
拓羽方才使出了八成功力,满心以为能将对手重创倒地,却见蒋贤受伤之际,还能将九节鞭使得犹如长剑一般笔直,也是暗暗赞叹,双手一合,将九节鞭夹在双掌之中,正要运转内力,夺过对手兵器,耳边却陡然传来隐约破空之声,显见得有武功同出一门的两人分左右袭来。正是朱权和徐瑛二人,原来他们眼见方才潜伏帅帐的蒋贤意图刺杀脱欢等人,便即出手援助。
拓羽心知这同门配合,远胜过素不相识之人,不得已只好放开蒋贤的九节鞭,挥手之间,却是头也不回的以右手食中二指钳住了朱权的长剑,一抬手,以朱权的长剑格挡住了徐瑛的长剑。
朱权和徐瑛方才见了拓羽的身手,知其武功极高,方才出手已然用上了全力,不料却被其以巧劲引得自己二人双剑格挡,内力激荡之下,都是被震得气息不畅,极不好受。
蒋贤眼见拓羽被朱,徐二人绊住,转身纵跃两下,消失在军营之中。
拓羽心中念转道:这三人定是潜伏在那千余人的汉人商队中而来,若是心狠手辣的贵力赤知道刺客乃是来自商队,只怕他们没一人能活着走出军营。想到这里,便即打消了追赶蒋贤的念头,转头对朱权二人以汉话说道:“你们走吧,不要再做此等险事,连累了其他无辜之辈。”说罢,转身朝贵力赤的帅帐走回。原来他自幼跟随精研医术的父亲,时时听他说起“医者父母心”的道理,是以心中对汉人远远不如其他同族之辈那么敌视,眼见帅帐中的贵力赤,脱欢等人并未知觉发生了什么事,再加之对马哈木父子,身在贵力赤军营颇为担心,不愿过多纠缠,便即放过了朱权和徐瑛二人。
朱权和徐瑛方才见这容貌丑陋的蒙古大汉武功如此高强,本以为难免被他所擒,此刻眼见他竟是如此轻易放过了自己二人,不由得面面相觑,眼见方才动手之际,并未惊动到军营中负责巡哨的蒙古骑士,便即不再犹豫,转身朝自己所居住的营帐悄悄潜回。
却说大帐中的几人,脱欢父子和阿鲁台眼见拓羽突然破帐而出,心中惊疑不定,以为是贵力赤暗藏的伏兵给拓羽发现,不由得都是微微色变。
贵力赤眼见此时马哈木父子和阿鲁台都身处自己帅帐,而那个碍眼的“大漠飞鹰”却已然离开,心中念转,正在考虑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召唤手下解决他们,却见帐帘掀动间,拓羽已然回转,不由得暗叫可惜。
阿苏特部族的阿鲁台眼见拓羽回转,暗中伸手在羊皮袍子上抹了抹手心的冷汗,微笑着问拓羽道:“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原来方才帅帐中的众人虽见拓羽破帐而出,却没有看见蒋贤和朱,徐二人,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
拓羽故意流露出两份惭愧之色,笑道:“方才不远处有两个士卒打架争执,竟是拔了刀子,我还以为出了什么意外,到让几位大人见笑了。”
众人闻言,不由得表情都是一松,原来蒙古各部族之人,彪悍成性,军营之中一言不合,便即拔刀相向,甚至闹出人命的事情时有发生,所以听了拓羽此言,都信了个七八分。
脱欢心忖道:虽然三部族以“品”字形扎营,我和阿鲁台的手下,都驻扎得离此不远,但看贵力赤方才的神情,还是速速离开的为是。想到这里,便即和父亲马哈木,拓羽,阿鲁台告辞贵力赤,率领离帅帐十数丈外的一百卫拉特骑士离开,朝自己营地走去。
脱欢和阿鲁台等刚离开不久,贵力赤帅帐外负责巡营的一队亲兵,便即发觉了那个给徐瑛点了穴道,倒在地上动弹不得的卫士。带队的百夫长深知此事非同小可,便即抬着那个依旧一动不动的卫士来到了帅帐,向贵力赤禀明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