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野径无人几欲断魂
被他牵住手的这个姑娘长相身材举止气味,使得尚在青春懵懂状态的他无比的心驰神往。在一种灵魂即将出窍的感觉下,他觉得自己血液循环和心跳均无限加速,呼吸也有一些不通畅,手脚也僵硬到几乎不能控制。他是拉起她的手腕朝窝棚奔跑过来的,起初还没意识到身体挨贴的那么近,当跑到窝棚里来,停下来了,难免在这个过程中身体有所触碰,气息相闻,握着的手玉指纤纤,肌肤又是那么的细嫩光滑,在暗黑的窝棚里,也直觉白净到晃眼。都是即将成熟的男女了,先是她意识过来了,赶忙往回抽自己的手,并向身后退,以保持距离。江峰在本能中下意识地想握紧并后拖了一下。倏地,脸上发烧一样烫了起来,心腔也实实在在的跟着蹦哒了一下。他为自己的有些心猿意马羞愧。这是在一个荒郊野外,他本来拉着女孩是带她们进来来避雨的。此时彼此间近在咫尺,相互间呼吸的声音气息近距离高频次,微妙到竟使得双方险些有些呆滞了。醒过神来后,他迅速放下了姑娘的手,姑娘也快速抽回了自己的手。
他提议她们都可以坐下休息,等雨住了之后再打主意。
他们迈进棚子顿得一顿,疾风骤雨便遮天盖地,“哗哗啦啦滴滴答答”倾泻而来,将整个世界都笼罩了。只听见树上房上树叶树干,屋草屋椽,被雨珠很响亮地急骤敲打着。
放眼望去,没有一处不处在暴雨的淫威之下。因此在他们眼里,整个宇宙都沦陷了。
时间尚在午后,但天色已经全黑了。窝棚里更是伸手不见五指。他突然想起自己曾一次与父亲作伴,夜晚住宿在这个窝棚里看守即将成熟的庄稼,以防止野兽的糟蹋以及人的偷窃。这使得他增长了一个见识,即是在窝棚半腰的草壁上,一般都会隐藏有取火之物或其它必需用品,过往落难之人遇到燃眉之急,可解不时之需。为防止受潮,多半这些东西都会用塑料布层层包裹。
于是他将这个令人新奇鼓舞的事儿告诉了她。她听了,果真高兴得跳了起来,而且,陡然生出了巨大的兴致。“嘣”的跳起来调皮地问他,真的可以生火照明吗?我来吧!
他回答,是呀。你可以参与。
于是他开始摸索。只一会,石镰就被他找到了。艾草,也是一同包裹在厚厚的塑料袋里的。
他抖抖索索打火,由于只偶尔见老人用过,动作生疏,所以弄了好半天,这才在笨手笨脚中打出火苗来。
窝棚里有现成的干草,柴禾,以及松绒。在她的协助下,火很快就升起来了。
她的个头,在南方姑娘中,当属高个。朝气蓬勃,发育良好,两根黑油油的大辫子不时晃悠甩动,那种丰腴窈窕,灵动跳跃,有一股子四溢的青春健康。
火生起来了,暗黑的屋子火光亮堂,在红红的火苗映照之下,彼此这才清晰地看清了对方的面孔。他的兴奋与惶恐,来自于她的美丽!丹凤眼,乌黑的眼珠,黑白分明,大而明亮;鼻梁高挺,却显得很是细致柔和;樱桃小嘴江峰只在书上读到,此刻,他终于真真切切的见识到了;至于齿若含贝,他认为不过是牙齿格外整齐精致罢了,此时才知道,气象非凡。通常,女孩子略显高大,不是松散迟疑,就是粗壮笨拙。她则不然,那种精巧灵动,紧凑灵活,从说话,步态,眼神,突显无遗。
贸然间,面前冒出这么一个美女,而且一时竟耳鬓厮磨,他猛然意识到,他们挨得太近,别的女孩不知会怎么看。他陡然胆怯。他抬头看了看那些懵懂地观察着他俩的女孩们,突然生出一股子顽强意志,强制自己变得坦然。
两人由此结识。她小他三岁,但却发育良好,看起来似乎比他还要高。
刚开始,他每看她一眼,心就如撞小鹿。
他们的相识来的偶然。他已上高二,她还在上初三,他是附近村寨里世代务农的山里人家的子弟。然而,却异乎寻常地聪明活泼,洋气帅气,满腹经纶。
而她,名叫燕嫣楠,是令江峰万般羡慕的农场干部子弟,是江峰所在寨子附近的农场分场长的千金。因为是独生女且聪明可爱,父亲对她百般宠溺。青葱美丽的她除恃宠而骄,除青葱美丽之外,还异常的骄横霸道。
就好像这是冥冥中的安排一样, 他们卻都有着共同之点,就是性格都很外向;都喜欢九天五洋地突发幻想;都鹤立群鸡地酷爱阅读小说。
去往农场中学,去往区里的中学,绝大部分的大路小路都是共用通用的。他们此时方才感觉彼此很是面熟,原来在上学路上,时有照面。
那天,她本是跟哥哥一道进山来摘红子,摘杨梅,讨山泡的。路上意见分歧,拌了几句嘴,任性惯了的她,便赌气一个人跑开了———她决计甩开哥哥,要独自一人在山林中实现自己的预期愿望。
哥哥一开始笃定认为她一个女孩子,绝对不可能也不敢跑远了。猜她赌一会儿气自己就会乖乖返回的,因而也就没有再理采她。而漫无目的乱窜的她,遇到了结伴进山的农场一群女生。
平常口齿伶俐的江峰,没想到今日的此刻竟变得有一些木讷,笨拙。
大雨一直下个不停,真是人不留客天留客。她在交谈中感觉他的声音有磁性,性情侠义而儒雅。冷风吹得人浑身冰凉,而他升起来的火又暖融融的,她的身体烤暖和了。她们几个女孩子悄悄议论,欣赏他五官轮廓俊朗孔武,刀刻一般的线条雕塑一般经得起琢磨,笑容纯净。
狂风骤雨来得太急。一贯傲慢的她,来不及多停顿,便被他强拉着,一起小跑着躲进了高大空旷的茅草棚。山区的雨,来得急,有时去的慢,下了整天整夜也仍无休无止;有时也去的急,急急火火一阵子,猛地一下,说停就停了。
他们面对面各自待着,无意中,不知是谁提到了阅读某本小说的趣事。于是两人就都兴致勃勃旁若无人地狂聊起来。毕竟有些害羞,彼此都不敢盯着对方看,只是偶尔似看非看地悄悄瞄上那么一眼。
疾蹄暴雨下了近半个小时,就在两人都没有留意中,戛然的一声就莫名其妙的停了,雨霁云散,天色也渐渐地舒朗明亮起来。他说,雨停了。她回,哦。他说,走,出去吧。她回嗯。
一见雨停了,天色明亮了,女孩们似乎看懂了什么,不约而同“呼啦”一声,迅速散去,一会儿就跑的无影无踪了。
来到宽敞的外间,她的表情渐渐变得舒缓;特别是当他用树棍为她拍落路边草丛上面的雨水时,她一脸微笑。
女孩们哄散之时,本也不停唤她的,但她仅是摆摆手,表示让她们先走。她也不知是因为什么,想留下来多呆一会。由是,他寻找与她交谈的合适话题,聊起了几本小说,又聊到了幻想,相互不仅投契愉悦,立时万般轻松。当聊到山野,溪流,自然勾连出山鸡,野兔,杨梅,竹笋,野鱼……。
当他聊到安到野鸡,捉到野兔,篓到野鱼,撵到了野猪时,她会兴奋得狂跳,大笑,连连说“哇,太好了!太好了!”
每聊到小说,她压根想不到,他的阅读量,以及记忆,理解,竟远远在她之上!
他教给她寻找竹笋,白山药之类的方法以及刨挖的技巧。而她,想要知道的却远不止这些。由此,在这个空气清新的山野里,两个人渐渐相得起来。
村里曾经来过一批又一批的县委工作队,其中那些挑剔,时尚的青年男女,一见到他,眼前就亮了。感觉十分的诧异。他们历来对农村人低看冷眼,嫌恶他们粗糙土气,凌乱邋遢。江峰却彻底颠覆了他们的观念。见过江峰之后,他们在私下里窃窃私语“这小子不但穿着举止像城里人,样子很洋气,举止很大方,模样长得俊秀之外,又还十分的儒雅气派,干净整洁,怪了!”
他只是大致带她领略,体验了一把山野中的一些新奇事物以及玩法,比如安鸟,比如安鼠,就把她撩拨得按捺不住。她钦佩的看着他,感觉在山野中活动的知识,经验以及能力,他远远在她之上。
然后,在她急切的恳求之下,他饶有兴致的给她讲述诸如螃蟹,黄鳝,鱼虾,蜂蛹以及竹蛹,树蛹等等山上水中的种种存在,还有发现捕获这些生动鲜活动物的有趣过程,以及它们味道口感的绝妙。这些对他来说,普普通通的事;而对于她,竟新鲜,刺激到莫名。
直到天已擦黑,她虽已意识到自己该回家了,但她却明显的表现出不想回家。他能够想象得到许多的不安后果。所以,说服她走,并主动提出送她到她家门口。
她一直不语,不悦之色充溢满脸。他边不停地逗她,边分析后果给她听。并逗趣说,美女蹙眉就难看!一笑百花艳!她这才笑了,“好嘛!”一头答应,一头就蹦跳着往前走去。
一路上,他们就好像是离别多年的至交一样,说不完的话,到了她家门口了,她还依依不舍,他见她不忍进家门,他内心暖流涌动。
他想起了那次跌入深洞的奇遇。他明明是从山上草木茂盛得遮天蔽日的地方猛然摔落到黑洞里的。摔跌时,头好似被摔成了几瓣,意识瞬间就完全模糊了。他被两种黑深深包裹着,他只醒了短短的一会儿,就又迷迷糊糊的昏睡过去了。等到他再次醒来,不仅仅是什么疼痛尽数消失,还感觉自己齿颊留香,好像刚刚吃过什么神奇的东西,不是一个饱字就可以概括的。整体感觉是,精神十分充沛,头脑清醒得仿佛所有的脑细胞都在活跃的运动之中。
更为奇异的是,他睁开眼站起身来,眼前竟是一个美艳的花的世界。
临别时他们拉钩约定,相互在她家房屋旁边的白桦树洞内藏信传信,以此来传递互相约会的信息,
那信用牛皮纸包裹着,外面再用干草裹住,然后,再放进树洞里去,用石头压住。
对于使用这个方法,灵感全来自两人都读过的《林海雪原》,《山村枪声》。
从此,两人频频约会。虽然每一次约会,他们都会在见面时冲动拥抱,但是,无论哪一次,双方一旦有了激动,冲动之感,燕嫣楠便要急速把他推开。————尽管他在那一瞬能感受到她的冲动,——她仍然会毅然决然把他推开。
两人的住地,相距不到半里地,由此,便经常约会于山林,原野,溪流,河谷,田间,地头。
他与她偷偷往来的事,不敢让家人有丝毫的知情。江浩女朋友从一开始的喜欢农村,到后来的厌恶农村,由此而断然与之前无比欣赏在乎的江浩头也不回的彻底分手,成为了阴影。父亲曾严厉地警告说,想交城市的女朋友,当心被人家当做臭狗屎!知趣而退吧。
有一次,他用自编的竹篓,下到河中的深绿色的深水塘里,选择到水深湍急之处去捕捞野生河鱼。叮嘱她只可待在深塘边的巨石上观望,未可造次,不可躁动,安全第一。
谁知她所在的那块巨石,就好像一座宽阔的小晒坝,她很兴奋,一会儿跑到这边,一会儿又跑到那边,欢呼,跳跃,鼓掌,嬉笑,一个人仿佛就是一台戏那般热闹。她见他捕鱼专注,投入,不断起获各色活蹦乱跳的野鱼,便兴奋迭起,忘形呼叫跳跃,一个闪失,竟一下子从几米高的石壁顶上,“噗通”一声失足跌入了冰冷刺骨的河水当中了。
江峰听到响声,同时也见水花四溅,急忙奔跑过来,把正在半人深的水里扑腾的燕嫣楠救起,并把浑身湿漉漉的她扶到了岸上。
他们进山时天上还有些昏黄的太阳,渐渐的,太阳不知什么时候,躲到了云层里去了。后来,反而下起了小雨。
此时,她的身上在不断的朝下滴水,雪白,俏丽的脸,被冻的乌青。
他们找了一个十分隐蔽的林间空地,他要为她生火烘烤湿衣————他四处寻觅,从四面抱来许多干柴,为她生起了一笼大大的篝火。
火旺了起来,她要着手烘烤湿漉漉的,裹在身上极不舒服的衣裤,便推他出去为她放哨,说,不许乱看!也要为我看着人,有人出现,你就发信号给我。
他走出去很远,爬上了外围高地上的一棵高树上为她瞭望。当他告诉她说可以了时,她兀自还四下里看了看,这才开始小心翼翼地脱身上的湿衣湿裤,预备拿去火上烘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