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汐看着地面,眸中有掩藏不住的悲戚,良久,她抬起头看着偌遥,眼神坚定地说道:“我莫羽汐与贺兰偌遥早已是知己,师出何门,身份何人,都不会是我们情谊的障碍。”
偌遥眉眼微动,看向羽汐的眼神有震撼、有抱歉、有感动,她向羽汐莞尔一笑,最后千丝万缕的情绪皆化作不尽的感怀。
是啊,高山流水般的情谊当属偌遥和羽汐,她们之间最珍贵的不是性格的相似,甚至不是志趣的相投,而是那份难得的珍惜和懂得。淡蓝色光柱内外,两双相视的眼眸都露出了会心笑意,那是从初见到现在从没变过的感觉。
南宫听到莫羽汐说的这番话,冷笑一声:“真是姐妹情深,看来我的这番功夫可是没白费。”
莫羽汐看向那个昔日的南宫哥哥,回想到于逍遥的话。眼角含泪直视南宫道:“南宫哥哥,我再叫你一次南宫哥哥,放了偌遥,我…”她停顿了几秒,像是在下定什么决心,接着说道:“只要你放了偌遥,我便将掌门首印,给你。”
魁霁轩内一时沉寂无声,南宫的眼眸中竟浮现了莫羽汐看不懂的一闪即逝的哀伤:“仙界绝不能容魔教中人的存在,更何况此人还位及掌门。”
南宫看到莫羽汐握着浮生剑的手又紧了几分,深吸了一口气,冷沉开口:“你还要与我比武么?”
这时,一位庐山弟子快速走进魁霁轩,呈给南宫一封信,又转身快步走出去。南宫赶忙打开信件,脸色却是越来越沉,他站起来走向莫羽汐停在与她相距两米的地方,像是要把莫羽汐看穿:“你到底是什么人?”
已经不是第一个人这样问她了,羽汐回想起那天晚上邢陌突然出现在皇宫里,想起邢陌问她的话,她当时便隐隐察觉出不对劲,可是她的疑问都被邢陌很好的绕开了,今日南宫又这样问她,她却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南宫看她久久没有回应,心中猜测证实了三分,:“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莫掌门?不,现在应该叫你陆冥枭的亲妹妹。”
“你说什么?”羽汐心神一凛
“难道你要我讲给你听么?你隐藏的这么好,谁能想到这般天真的姑娘竟是魔尊的亲妹妹”南宫迎着莫羽汐震惊的目光,自嘲道:“魔界真是人才辈出。魔教教主先是将自己的得意门生送入长留成为长留的掌门,魔尊的亲妹妹又成了泰山掌门。”
羽汐声音颤抖的说:“南宫哥哥,你到底在说什么?”
南宫回身将案上信件拿起猛地摔在莫羽汐的面前:“戏演的真不错,还特地安排了一场兄妹像残的戏码给仙界看!”羽汐跪坐在地上,双手颤抖的拾起信封里散落出来的信纸,她一张一张仔细翻看着,看着这些记载着有关她和陆冥枭身世的白纸黑字,眼泪一颗接一颗的砸在纸面上,
按照信纸上所说,陆冥枭原名莫雷洛,是莫羽汐亲生哥哥。早年他离开泰山后入魔道,而他的妹妹莫羽汐却一直留在泰山。这样的话看起来只会让人想出一种可能,那便是;莫羽汐是她哥哥留在泰山的内应。
南宫看莫羽汐没有再做出任何反驳,沉声道:“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贺兰偌遥很早便知道羽汐的身世,她也知道羽汐从一开始便不知道自己还有个哥哥。一切的原委,包括她当上泰山掌门的缘由,偌遥早知道的一清二楚。她一直选择不告诉她,是在保护羽汐的天真,更不想毁了她一直相信的美好。
可是,偶然间偌遥发现了有人在调查羽汐的身世,而且并非一路人,偌遥暗中追查,发现这其中就恰恰有庐山的人。偌遥不知这波澜的源头在哪,可她却清楚地知道,一旦羽汐知道真相,又或者真相公之于众,对她来说都是致命的打击。
于是,贺兰偌遥一早便谋划好,今日落入南宫的阵法亦在她计划之中。她想到了用自己的身世来转移南宫的注意力,因为无论如何她知道自己可以全身而退。她也有足够的能够制衡甚至威胁南宫的砝码。可是羽汐没有,她的感情必然会让她无力还手。也因此,偌遥深为羽汐感到不值。
她甚至算好了日期,在羽汐去凡间的日子里开展计划。可是,没有想到的是羽汐会突然回来,还有一层,樱玲。当偌遥感知到羽汐回了仙界,发现她在探寻自己的位置时。那道阻碍樱玲的力量不是别人,而是偌遥自己。
可是反向运功本就耗费大量元气,何况她自己还身在阵法之中…
莫羽汐眼睛凝视着那些信纸,她想看的仔细一点,再仔细一点,她不愿相信这信纸上说的都是真的,但是她的心告诉她这一切都是事实!她的眼泪止不住的往外流,但是她竟分不清眼泪的来源,到底是因为自己是魔尊的妹妹?还是因为恍然明白了邢陌的良苦用心?还是说此刻南宫的沉声质问?
原来她只是一名普通的泰山弟子,虽然功力低微,却也无忧无虑,她有关爱她的同门和疼爱她的道长,她有她喜欢的南宫哥哥和对她多番相护的知己偌遥。
后来她成为了泰山掌门,虽然她一直不情不愿,却依然可以偷偷懒吟诗作画,后来受邢陌的影响她也开始努力练习剑法,至少要当个合格的掌门。
可是现在,她到底是谁?她又该是谁?
或许所有的事从她莫名其妙当上泰山掌门的那一刻就注定不会单纯。
她突然明白了为何当日陆冥枭在接到一封信后便放弃了攻打泰山,那天南宫和天山掌门都来对她出手相救,以至于让她忽略了这个细节。她也明白了,为何那日偌遥只送来一把古琴却未能谋面,今日这两件看似毫无关联的事却有了新的联系。
可是归根到底,让她最心痛的还是南宫的不信任。她可以忍受被任何人冤枉,误解。可是那是她的南宫哥哥!是她寄托了那么多美好希望的人!是那个曾教她抚琴的温和儒雅的南宫哥哥!是那个她愚弄他对他恶作剧也只是佯装生气的人!是那个即使在她使性子三番五次说了绝交后,也会在她危险的关键时刻让无华出鞘,出手相救的南宫哥哥!
她闭上眼轻轻啜泣又睁开,轻笑,抬手擦干了眼泪,缓缓站起身来,对南宫说道:“你猜到没错,今日的一切都是我一人谋划,”她又看向偌遥,继续说道;”长留的贺兰掌门也是被我蒙蔽,她对魔道魔界的事情毫不知情,偌遥御敌那套特殊招式,也是看我练过的。至于处置,悉听尊便。”
偌遥突然出言;”羽汐!你在说什么?!”
说什么?她还能说什么?苦苦哀求南宫,说自己是冤枉的?说自己从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其实从南宫将信纸摔在地上的一刻,便已经怀疑,不,是认定她就是魔尊的内应。
南宫盯着莫羽汐看了很久,才缓缓开口,声音微颤又含着愠怒:“这就是你要说的?”
“是。”莫羽汐粲然一笑,语气坚定。
南宫掩下所有的情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