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楚熙的话,羽汐一阵伤感,却在明白过后心生一丝暖意。虽然不知楚熙为何提天山色变,可她却将那玲珑玉萧留给了天山掌门。羽汐想继续问下去,却在提问前先看了眼尚翊,尚翊向她轻轻摇头,羽汐也只好收起所有疑问,微微叹气。
尚翊和楚熙离开后,羽汐没有直接回去住处,而是一个人漫无目的地在皇宫里踱步,不知不觉来到一处荷花池,荷香弥漫,陪衬这夏季夜晚的静谧再好不过,只是这番景象却丝毫不衬羽汐此刻的心情。
在莫羽汐心中,世界永远是那般简单而美好,练练剑谱,偷偷懒,闲来无事去人间小逛一番,至少从前的她一直这样相信着。可自从她莫名其妙当上泰山掌门,一切似乎在慢慢改变着。
羽汐之所以用莫名其妙,因为她很有自知之明,当日聚首时秦无殇说的没错,她这样功力不高的人,就是做普通山派的掌门都有些说不过去。倒是也有个别门派以家族背景为参考,可泰山是断断不会如此的。何况她没有任何背景。可是道长却偏偏将掌门之位传给了她。
羽汐想起那日陆冥枭在绝尘殿前说的那番话,萍儿的死若真的与仙界有关,若她真的是枉死,那么陆冥枭想要踏平仙界,第一个对泰山下手,就有了合理的解释。
这几天在人间的所见所闻,楚熙的境遇和她的欲言又止让羽汐渐渐发现,世间事不都是她从前以为的那般简单美好,陆冥枭的话也让羽汐发觉,世间人不是非好即坏,还有徘徊在两者中间的地带。
很多事,不是不存在,也不是刚刚出现的。而是那些不够光明的事物,都被从前的羽汐,有意无意的忽略了。她一直不把自己真的当做泰山掌门来看,心底里也是希望能够回到从前的生活,又何尝不是一种刻意逃避?所以根本不是世事在改变!而是她自己没真的直面过世事!
羽汐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好像突然发现一直视若珍宝的玩偶有了缺口,有些难过却又没法修补。一阵微风拂过脸颊,羽汐抬头仰望星空,却意外发现不远处假山上的凉亭中一抹颀长的身影,有些熟悉,羽汐走近一看,不禁惊讶地脱口而出:“邢陌?!”
凉亭上负手而立的人听到羽汐的声音,眉间的凝重淡了三分,看向羽汐。
不知是黑夜的缘故,还是邢陌站在高处的视角原因,羽汐总觉得今晚的他与以往皆不同,脊背挺拔,袍服墨黑显得他周身气息清冷,可是月光洒在他的肩上,掠过眉眼,又为他平添了些许温柔。
邢陌见羽汐呆立在原地,没有要上来的意思,似乎猜到她在想什么,便走下石阶:“人找到了?”
“找到了,还要多谢你!更要谢谢你师弟!”
“还有呢?”邢陌笑着问
“...感谢邢起的御厨?把饭菜做的那么好吃?”羽汐知道邢陌是故意想听她提起那桌佳肴然后感谢他,她才不会被他的问题牵着走呢!心想偏偏不说你想听的!
邢陌笑了笑:“你就没什么想要问我的?“
羽汐心想:当然有啊,我想知道你的身世、你童年都发生过什么、你和邢起的师父是谁、你为什么现在在这里...不过羽汐促狭心起,她今天似乎非得和他对着干,话到嘴边只有干脆的两个字:“没有。”
“你没有,我有”邢陌神情由方才的轻松转为认真:“请一定诚实回答。”
羽汐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劲,疑惑的看向邢陌,不过邢陌严肃的神情也让她认真起来:“你问。”
“你现在的身份是?”
“泰山新任掌门,莫羽汐。”
“可有兄弟姐妹?”
”没有。”从羽汐记事起,道长就是最亲的人,没人和她提过她有亲人,她以为自己就是孤儿,被道长收留,道长和泰山其他弟子都待她很好,童年幸福,该有的欢乐她都享有,也正因此道长让她担任泰山掌门时,她没有反驳就答应了。她知道道长有自己的苦衷,也因着尊重道长,而不去过问原因。
“最后一个问题”邢陌神情让人捉摸不透:“做泰山掌门,可是你自愿?”
羽汐没与立刻回答,她是不喜欢束缚,可也不能算是道长逼迫她的:“我不喜欢做泰山掌门,不喜束缚,向往无忧无虑的生活,可是,我是自愿。这样说,你能明白吗?”
“随我去一个地方。”
凡间此时是黑夜,邢陌在前面带路,羽汐紧随其后,一路上邢陌都沉默着,羽汐看他心事重重的样子,不知说什么才好,索性也不做声。
因为黑夜的缘故,让羽汐不能很好的辨认方向,她只记得他们穿过了一片树林,又经过一条河,大约一个时辰,邢陌停了下来。此刻,他们身处竹林间,可羽汐还是察觉出一丝异样,她仔细观察,才发现是哪里异样!寻常的竹子,即使长势茂盛,也只能达到二三十米的高度,可是这里的竹子,竟棵棵直入云霄!
邢陌略微观察,走到一棵竹子面前,将手掌贴向竹身,霎时四周的竹子转动起来,将羽汐和邢陌包围在中间,接着那些竹子皆向羽汐和邢陌身后靠拢,一阵变换过后,黑夜不在,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景象,堪称一幅瑰丽山水图!
羽汐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伸手捏捏自己的脸,可一切是真实的!
“这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独立于凡间和仙界之外的世外桃源。”
羽汐一边往前走,一边赞叹这里的奇花异草,这里有很多她从未见过的树种,还有各式纷繁的她叫不出名字的花草,空气中弥漫着香甜,却清雅不腻。
邢陌在后面跟着嘱咐道:“这里的草木都是有灵性的,千万不可采摘它们,否则它们会...”邢陌还没说完,只见羽汐扑向一只蝴蝶,蝴蝶没抓到,却不慎被地上的一株粗藤绊了一下,眼看就要摔倒,突然一片约两米长一米宽的叶片将羽汐托起,把她移到安全的位置,缓缓将让她放下。
邢陌有些意外,虽然这里草木有灵,可是羽汐才刚刚来这里:“看来,它们很喜欢你。”
羽汐很惊喜也很意外,她虽然是第一次来这里,却不知为何有种莫名的亲切感,她顺着刚刚救她的叶子找到了一棵大树,绕着树走了一圈,看样子这树有几百甚至几千年的树龄了:“它叫什么名字?”
“这里的草木,无名。”邢陌继续讲道:“很少有人来到过这里,那些来过的人,因为太过久远,多数也已经不在了。传说这里草木脾气很大,曾有一人碰巧进入此处,不知因为何事惹怒了树灵,而被惩罚。”
“那人还在世上吗?”
“传说太过捕风捉影,谁也不知真相到底如何。”
“我看也是!那些传闻说这里的草木脾气很大,我却觉得它们很温和,很亲切!”羽汐话音刚落,那棵方才救她的大树便轻轻挥动它的树枝,满树树叶沙沙作响,仿佛在回应羽汐的话。
邢陌走近羽汐,摊开手掌,掌中是一枚淡蓝色的竹节状的陶瓷哨。哨上穿了绳子,绳口还有一枚小小的红色小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