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姑娘,大王有请。”
“请公公带路。”
大清早的,娄灵在去国子监的路上,就被一个陌生的公公截住,这公公将她带至万俟淳的寝宫,寝宫里头却是连个鬼影都没有。
“大王现下还在早朝,娄姑娘在这休息稍等片刻。”
“哦。”
娄灵低下头,手背后,站着用脚尖来回扫荡眼前那块光洁的地面。
她的脑子里在想万俟淳叫她来此的用意,以及一会她该如何应付。
昨夜娄府大火,戴方濯逃走,她与戴方濯走得又比较近,万俟淳召她来,应该是要问话了。
她第一次觉得去国子监和万俟庆、陈家姐妹那些恶霸待在一起也不是一件坏事,当然,前提是与要面对万俟淳相比。
自上次墨汁事件后,万俟庆倒是守诺没再为难她,但万俟庆身边追随他的那些人,却是三天两头的找茬不让她痛快,她自然也会时不时回击整治一下他们,好不让自己吃哑巴亏,这一来二往时间一长,倒是与这帮纨绔子弟越来越熟络,看他们倒也没有之前那么讨厌了。
就在她胡思乱想,左摇右晃,昏昏欲睡之际,殿外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
“娄灵叩见大王。”
万俟淳入殿,娄灵马上跪下来行礼。
“起来。”
“谢大王。”
娄灵正直了身子看向万俟淳,只见他神情憔悴,满眼血丝,好似一夜未眠。
现在寝宫里头没有一个侍奉宫人,就连带她来的那个公公也自觉的退出了寝宫外,娄灵识相的过去端起桌上的茶壶,亲自给万俟淳沏了一杯茶。
“大王请喝茶。”娄灵言语动作中,满是奉承。
万俟淳接过茶水,瞟了一眼献殷勤的娄灵,板着脸不领情道:“你最近可有见过戴方濯?”
娄灵矜持微笑:“回大王,昨日在国子监见过。”
“他是否跟你说过什么?”
娄灵摇头:“没有。”
“告诉朕,之前你一直半夜翻墙去质子府,为何后来又不去了?”
娄灵暗自窃喜,还是师兄说的对,果然一切都在万俟淳的掌控之中,幸亏她早就想好了对策。
“回大王,我喜欢戴国质子,可是爹和姑姑都不让我跟他玩,所以我就只能等夜里去,后来被爹发现受了惩罚,娄灵就不敢再去了。”
万俟淳一直盯着手中的茶水也不喝,鹰鹫的眼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那戴方濯喜欢你吗?”
“不喜欢。”
“除了你,戴方濯还跟谁走得近?”
这她哪知道?万俟淳的问题也真是莫名其妙。
“不清楚,大概是他在国子监的同僚吧。”
“朕刚才问你为何半夜翻墙去质子府,你为何不惊讶朕是怎么知道的?”
万俟淳像早已看穿一切般冰冷地盯着娄灵,令娄灵一下就慌张害怕了。
她知道自己接下来说的每一句话,都得按照六年前刚到永城时的一无所知来回答,否则稍有不慎,就会走进暗渠,跌入万俟淳给她设计的圈套之中。
“回大王,其实娄灵心里有惊讶,但一想到问这个问题的是大王,便也没什么可惊奇的了。”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娄灵这马屁,万俟淳听后并不舒心,他嘲弄道:“你有你姑姑的睿智和你爹的思敏,但是你致命的弱点就是胆子太小,所以你爹和你姑姑把你教的再好,也不足以让你自救,接着回答朕的问题。”
就这么短短几秒钟,就万俟淳短短这么几句话,足以让娄灵感受到他的阴森恐怖。
要是继续再这么被万俟淳的气势压迫着单独跟他待下去,一定会出事的。
“是。”娄灵紧张到口干舌燥。
“略渠是朕的人,你知道么?”
“知道,他们都说大娘之前的身份是您的丫鬟。”
她现在出口的每一个字,都是考虑了这些字在万俟淳的眼里,可能会变成什么把柄,才敢往外说。
“那略渠会武功你知道么?”
“不知道。”
她不能承认,她要承认自己知道,便是间接证明爹和姑姑都知道,万俟淳就可能会想到爹和姑姑什么都跟她说。
“你既然知道略渠是朕的人,那你知不知道朕为什么要安排她在你们身边?”
娄灵左思右想,胡乱说了一句:“让她当管家。”
“当管家?娄府就那么几个人,你爹也没有金山银山,值得朕浪费一个人去管?”
“可略渠在没嫁给我爹之前,一直就是娄府的管家呀。”
万俟淳到底在绕什么弯?
“那朕现在告诉你略渠会武功,你觉得朕派她去娄府是为了什么?”
“娄灵不知。”
娄灵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期望自己是个哑巴。
“你大可以猜一下。”
“大王的心思,娄灵猜不到。”
“朕命令你猜!”
万俟淳突如其来的大声恐吓,吓的本就神经紧绷的娄灵,干脆趁机嚎啕大哭起来。
“这就吓哭了?好,那朕就换个简单的问题,你喜欢略渠当你的娘么?”
娄灵只顾“痛哭”,现在万俟淳的任何问题,她都不想回答,也不敢回答。
“既然你不说,那朕就去问你那弟弟。”
一听到‘弟弟’两个字,满腔怒火的娄灵再也遏制不住她内心的愤恨,“你别动我弟弟!”
万俟淳无视娄灵的无礼,“朕可以不动你弟弟,但前提是你要配合回答朕的问题,喜不喜欢略渠当你娘?”
“无所谓喜不喜欢。”她豁出去了。
“何意?”
“被强加于的东西只能接受,大王能保证后宫的娘娘们都喜欢您吗?”
“你放肆!”
万俟淳一把将娄灵刚才给他斟的那杯茶水摔在了地上,那打碎的茶杯的碎片,溅到了甚至房顶那么高。
面对万俟淳的愤怒,娄灵并没有下跪请罪,她就那么倔强的盯着万俟淳,等待他口中责罪的降临,她不悔顶撞他。
就在娄灵和万俟淳互不相让的时候,娄灵听到了寝宫外姑姑姚姜的声音,她知道自己有救了。
“娘娘您不能进去啊。”
“让开!”
紧闭的寝宫门被姚姜用力一把推开,“灵儿!”
“姑姑!”娄灵跑过去一下扑到了姚姜的怀中,心顿时安了下来。
姚姜进来冷漠地看了一眼万俟淳,一言不发,搂着娄灵准备离开。
“站住,越发没规矩了。”
姚姜驻足,“大王连个孩子都不放过么?”
“朕就是私下问灵儿几个问题,你这么横冲直撞的,是怕朕吃了她不成?”
“灵儿什么都不知道,大王心里若有什么不痛快,只管冲着臣妾来。”
“冲你来?你的意思是戴方濯逃走和你有关?”
“对,就是和臣妾有关,是臣妾伙同戴国人,将戴国质子救出了永城,臣妾认罪,请大王降罪。”
“不要胡闹,也不要试图激怒朕。”万俟淳知道姚姜在说气话。
“不胡闹,不激怒大王最好的办法,就是让臣妾带着灵儿离开这儿,臣妾扪心自问,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你的事,也从来没有想过要插手朝堂政事,但大王若是铁了心要把灵儿牵扯进来,臣妾也不会坐视不理。”
“你敢威胁朕?”
“臣妾不敢,臣妾只是害怕万一灵儿有什么闪失,将来没人给臣妾收尸。”
“出去!”
“臣妾告退。”
看着姚姜牵着娄灵离开的匆匆背影,万俟淳生气的攥紧拳头,一拳打在了大殿的柱子上。
她在怨他,她还在怨他,原来她一直都在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