霄嫣搬出万俟淳来,兰宣的面部表情果然很精彩。
“主子,香桐好疼,救我。”
御妻间似刀锋似利刃的对话,老御医本不想掺和,但涉及分内之事,他又没有办法置身事外,便开口道:“虽是崴了脚也不甚严重,但治病哪有治一半的道理?忍着点,一会儿就好了。”
“太医且慢。”老太医正要为香桐正骨散肿胀时,霄嫣大声喝止。
御医被霄嫣突如其来的声音吓的手一抖,皱眉不悦的看着霄嫣,等待她的下文。
“香桐的伤能自己痊愈,要是您帮她治了,过后她的痛苦兴许会是现在的十分不止,兰御妻,你说是也不是?”
老太医不可思议的凝视霄嫣,那眼神,就像是在看着一个十恶不赦的罪犯。
“看御妻也懂医理,医者救死扶伤,排苦解痛,你却为何一直在此徒增别人的痛苦?”
面对指责的话,霄嫣一笑而过,“大人,有些痛有些人不亲身体会一下,她就永远也不会知道别人有多痛,兰御妻,你说对吗?”
攥了良久拳头的兰宣一直在想要不要闹到凤仪宫去,若是闹去,又怕事大了被万俟淳知晓,毕竟这姚姜是被召着侍过寝的,可要是就这么受了姚姜的威胁,她又心有不甘,往后在这后宫里头更是抬不起头来。
见兰宣不敢贸然开口,霄嫣嗤笑一声:“兰御妻不说话,那便是不认同姚姜方才所言,太医大人您请便。”
“慢着太医,既然我的侍女受的只是轻伤,现天色已晚,您又年事已高,就不劳费心了。”
兰宣终于还是妥协了,她再一次在众目睽睽之下败给了霄嫣。
“主子……”香桐这两个字,叫的近乎绝望。
太医摆摆手,“罢了罢了,那就把她扶回去,受伤的脚不能承重,直到痊愈。这个不用治,想必屋里的那一位也不用,老夫告辞。”御医说完扬长而去。
“哎,菊秋的伤还没看……”舒雅试图出言挽留太医,被霄嫣突然伸手阻止,“有劳太医,大人慢走。”
此时怀柔宫的宫墙上,一个纵观了全局的丽影,在暮色森冷中朝着万俟淳的寝宫飞身而去。
这抹丽影正是黄椒专,“王兄,王兄,出事了!出大事了!”
正在批阅奏折的万俟淳眼皮也没抬,“什么大事如此慌张?”
“怀柔宫出事了,姚姜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
看着淡定心闲的万俟淳,黄椒专顿时失了兴致,“王兄!我说姚姜出事了,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万俟淳敷衍道:“我不是问过你出什么事了么?”
“我要的不是这个反应!你不该立刻合上你的奏折,从椅子中跳起来,脚步生风的往怀柔宫赶么?”
万俟淳抬起头来,一脸无药可救的看着黄椒专,“你这么好事,一定是看完热闹才来我这的,既然热闹已经完了,那就说明没出什么大事。”
心思被万俟淳一说就中的黄椒专无语,“王兄,你能不能,哪怕稍微的配合我一下,好让我看看你‘惊慌失措’时是何模样?”
“那你估计看不到了,说吧,究竟发生了何事?”
“就是……”
黄椒专娓娓道毕说完最后一句话时,万俟淳的眼眸一亮,“她真的是这样说的?”
“嗯,千真万确,不信我给你学学,咳咳……”黄椒专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学着霄嫣的样子:“王后娘娘母仪天下,心似明镜,心中自有决断,大王更是!王兄,你是没看到兰宣当时的那个脸,都绿了,哈哈……”
万俟淳回味着‘大王更是’这四个字,竟莫名的笑出了声,随即又干咳掩饰,他这故作姿态的傻样,看得黄椒专一愣一愣。
“王兄,人家姚御妻不就是场面话夸了你一句吗?你至于吗?”
万俟淳笑而不语,顾左右而言他,“兰宣?又是她?”
“是啊,长得就一副尖酸刻薄的样子,还暗指御医和姚御妻暗通曲款,不过这个姚姜也是厉害,简直得理不饶人,硬是逼着没让太医给兰宣的侍女医治,我估计以后没人敢惹她了,就连那个老御医出门都跟侍从说他要辞官了。”
万俟淳后背靠在椅子上,双手交叠放在脑后,懒散着道:“没人敢欺负就好,至于那个兰宣……”
黄椒专翻了个白眼,一副受不了的表情道:“哎呀,王兄,你以前和王嫂在一起的时候也没见你这样上心过。”
黄椒专说完便拿手捂住了嘴,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好好的提王嫂干什么?于是她话锋一转又道:“对了王兄,我昨日让人送了一副药给姚御妻,她还回送了我一支发簪,喏,就是我头上戴的这一支。”
万俟淳看着黄椒专发间的簪子,“药?什么药?”
“哎呀,就是治女子肚子疼的药……”
万俟淳拧眉,“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知道?王兄,后宫可是个藏不住事的地方,我自己住一个别苑都知道了,那就说明没有不知道的人了,那帮太监宫女说什么难听的话都有。”
“是吗?那她听了这些话会难过么?”
“王兄你说什么?”
黄椒专又凑的离万俟淳近了点,他刚才的微言软语她是一个字也没听见。
万俟淳恢复了正色,“没什么,我是说兰萱的爹是统管宫中侍卫的内臣兰子健,椒专……你的机会来了。”
“什么机会?”黄椒专迷茫的看着对她坏笑的万俟淳。
“你说呢……”万俟淳对黄椒专挑眉。
黄椒专撇了撇嘴:“王兄不是不让我去打扰他吗?”
“可自从你进了宫,师傅到寝宫找我的次数明显增多了。”
“那又怎么样,他是来找你的,又不是来找我的。”
“明着是找我,暗地里保不准是想在我这看到你,所以王兄才要帮你们制造机会。”
黄椒专两眼放光,“什……什么机会?”
“你过来。”
黄椒专上前将耳朵凑了过去。
在听完万俟淳所谓的‘机会’后,黄椒专激动的拍手不跌,“王兄,这个世上最坏的人就是你了!这个计策简直就是一箭双雕,既能让兰宣收敛,还能让我天天见到何大哥,真是妙!那我以后是不是就不用天天帮你盯着怀柔宫了?”
万俟淳看着傻乐的黄椒专笑道:“什么时候等她搬出怀柔宫,就不用了。”
“这件事对于王兄你来说岂不是易如反掌?她现在是御妻,王兄你封她为妃,她不就能搬出怀柔宫了?”
“没有名分我怎么封?”
侍寝那晚本想着第二天就封她为嫔,可她就那么在他眼皮子底下溜走了。
心有怨气的万俟淳真是难得一见,黄椒专暧昧地笑了笑,“哦~原来是这样啊,那我回头多送几副药过去。”
万俟淳无奈,“你说……姑母要是知道她把你送进宫后你就干这些事,你猜她会怎么样?”
“所以说,娘就是多虑,王兄你根本就没把陈家怎么样么嘛。”
万俟淳听了这话后,脸瞬间变得阴沉起来,而黄椒专还沉浸在万俟淳刚刚在她耳边悄悄说的那个“机会”中,激动着,希冀着与何参会面。
怀柔宫,舒雅的房中。
“姚姐姐,菊秋的脚可以动了,真没想到你还会接骨,怪不得你刚才不让我留那个太医呢!”
常年习武,会接骨并不稀奇,她本不想出手,如果来的人是崔杜恒,她一定会留,可却是一位上了年纪的长者,而且这一遭对他来说绝对是一种欺辱,估计他也不会再在宫里继续待下去了。
“嗯,以前见过别人接。”
“见过就学会了?姚姐姐你真是太厉害了,今晚的事要是被王后知道怎么办?”
“不会,没人敢说。”
“为什么?”
“兰宣以香桐伤了脚无法侍奉她为由,把小环要了去当她的丫鬟,她想瞒下此事的心思昭然若揭,谁还敢胡言乱语就是在跟她过不去。想不让事情传到王后的耳中,兰萱一定有她自己的办法,这我们不用管,退一步讲,即便王后知道了,没理的也不是我们,我们不怕。”
“姚姐姐,可是扶摇是王后娘娘的人,我有点担心她会在娘娘面前搬弄我们的是非。”
“别担心,有我在不会有事的。”
扶摇心比天高,要是她霄嫣就此落败,那她扶摇出头的机会了就更加遥遥无期了,扶摇不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