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入夜,只听得一声惨叫,兰萱的侍女香桐,抱着脚在怀柔宫的地上打滚尖叫。
“是你啊香桐,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你们还愣着干什么?没看见香桐姐受伤了么?还不赶紧去叫太医。”
采薇扯着嗓子,对着被吓得呆愣站着的宫女叫道。
“采薇,你……你分明是故意的。”香桐喘着粗气,面容痛苦扭曲,口齿不清的指责采薇。
“天太黑了我没看清楚有人,不就是几株草么?你跟我抢什么?算了,你要真这么喜欢就拿去吧。”
采薇说完将手中的几株草恨恨地扔在了香桐的脸上。
不一会儿,采薇和香桐的争吵声就将屋里的人引了出来。
第一个出来的自然是兰宣,她就着侍女手中的宫灯,一看躺在地上的是香桐,赶忙凑了上去。
“香桐,你这是怎么了?”
香桐蜷缩在地上,抱着脚踝奄奄抽泣道:“主子,采薇……采薇她故意绊我,我的脚骨好像断了……”
“好大的胆子!去叫太医!”
此时怒气冲冲的兰宣活像一头随时准备攻击人的野兽,那个被她瞪着眼的宫女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颤抖着声音回道:“御妻息怒,已经派人……派人去太医院了。”
宫女的话,并没能熄灭兰宣心中的气焰怒火,看着疼的在地上死去活来的香桐,兰萱当即当着众人的面给了采薇一记响亮的耳光。
随着这一记清脆的巴掌声落下,舒雅也“刚好”赶到。
“兰御妻为何出手打我的侍女?而且还下这么重的狠手?”
舒雅将嘴角出血,捂着半边肿胀发红的脸的采薇护在身后,开始与兰宣对峙。
“那得问问你的婢女干了什么好事?”
舒雅侧头,“采薇?”
簌簌落泪的采薇,喏喏“委屈”道:“回主子,菊秋昨日在此伤了脚,今日一天不见好转不说,情况还越来越糟糕,采薇家乡有种说法:跌打损伤但凡不好,就在原地采些嫩草,捣碎了贴在伤口处敷几天,马上就能好,采薇这才想到要来昨日菊秋受伤的地方弄些草来,可身后却忽然出现一个人莫名抢我的草,是她自己没站稳被暗处的石头绊倒的,与我无关。”
舒雅点了点头,“原来如此,那也怪罪不到你头上,这一巴掌我们先记下了,跟我回屋。”
“是,主子。”
“站住!”
舒雅和采薇刚一动身便被兰萱拦住,“伤了我的人你们就想这样一走了之?”
“这是她咎由自取,不该道的歉我们也道过了,不该挨的巴掌我们也挨过了,你还想怎样?”舒雅言辞灼灼,不甘示弱。
“真是有什么样的奴才,就有什么样的主子!”
这舒雅摆明了今天要跟她翻脸,她这是跟谁借的胆子?
舒雅扫了一眼地上的香桐,“不错,有什么样的奴才就有什么样的主子,有什么样的主子也就有什么样的奴才,说起来这个地方还真是邪门,昨日菊秋在此受伤,今日香桐也在此受伤,兰御妻……”舒雅停顿一下,用手指了指天,“你说,这是不是就叫‘人在做天在看’?”
舒雅的意有所指,让兰宣有点慌乱,“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休要血口喷人反咬人!”
“你不知道?兰御妻方才一口咬定是采薇伤了香桐,这无凭无据你也没亲眼所见的,不也是在血口喷人?”
“你!”
兰萱没想到平日里软绵绵的舒雅,今晚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厉害,她干脆举起手也想教训舒雅一巴掌时,手却在抬起的瞬间被人从后用力抓住,动弹不得,紧接着森森的声音就从她的后背传来……
“大家同是御妻,谁也没比谁高贵在哪,兰御妻这一巴掌要是下去,可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你可要想清楚了。”
霄嫣说完放开了兰萱的手,此时的兰萱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最后她还是讪讪将手放下。
恢复了理智的兰萱看看四下,平日里姐妹相称的其他人都在隔岸观火,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为她说话,就连与她最要好的葳蕤也不例外。
“太医来了。”
围在祸乱中心的众人听到远处传来的声音,自动从中间腾出了一条路。
“太医,这边!”
兰萱焦急的帮香桐招呼,这太医的出现,恰好解了她的围。
来人不是霄嫣心中所想的崔杜恒,而是一位上了年纪的老太医,霄嫣心里稍微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上前拦住了老太医的去路。
“太医,西屋那边有一位昨日便伤了脚的病人,我觉得您理应先为她诊治。”
此时的霄嫣显得有些蛮不讲理。
“这……前来传话的人只说是一个人受了伤,怎地屋里还有一位?”
“那是因为昨日有一个您忘了医治,积少成多,今天自然就变成了两个。”霄嫣继续无理取闹。
太医听着霄嫣略带埋怨的话,也略微不善道:“忘了?积少成多?老夫在宫里行医二十载,虽说没立过什么大功,但也兢兢业业恪守尽职,御妻这话,未免有些孩子气。”
老太医明显是生气了,他双手背后,看着躺在地上**的香桐,竟没有一丝要上前查看的意思。
舒雅也站出来顺着霄嫣的话道:“可昨天派去太医院传话的宫女回来说接骨的太医太忙,无暇顾及怀柔宫。”
老太医缕了缕胡子,“那就更不可能了,昨日太医院接骨的就老夫一人,根本就没来过人通传。”
霄嫣递了个眼色给采薇,采薇立刻哭得梨花带雨道:“主子明鉴,昨日菊秋受伤后我就让小环去请太医了,不可能没有的。”
舒雅嘴角喃喃,“小环?”
一听小环的名字,躺着地上生怕事情败露的香桐,哭喊的更大声了。
这局兰宣算是看开了,霄嫣和舒雅这是联起手来要为菊秋报仇的。
“御医,您说您兢兢业业,恪尽职守,可您自打过来,就眼睁睁看着病人在您面前痛不欲生,死去活来,却不管不顾,与姚御妻‘相聊甚欢’,试问您真是过来出诊的?”
“这……哎,罢罢罢!”
太医被几个女子围着你一言我一语本就头大,听了兰宣的话更是无言以对,他无奈摇头,蹲下身来查看香桐的伤势,只想看完之后快些离开这个女人多的是非之地。
兰宣的大放厥词,让霄嫣觉得她简直是无药可救,“采薇,谁是小环?”
采薇指了指不远处一直在打哆嗦的宫女,“就是她。”
几道不同方向的目光同时射了过来,小环再也站不住了,她小跑过来“扑通”一声跪在了霄嫣脚下,颤颤巍巍道:“御妻饶命,昨夜小环本是要去叫太医来着,可是半路被香桐姐给拦住了。”
围观的围观,看热闹的看热闹,争的争,吵的吵,却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让霄嫣主了局。
霄嫣:“香桐你作何解释?”
香桐无言,直到现在她才隐隐感觉自己是掉进了霄嫣和舒雅给她挖的陷阱里了。
“舒御妻,像香桐这样欺上瞒下的奴才,是要给点教训才长记性,她不过是崴了脚,总要吃点苦头才能知道什么该干什么不该干……”
“姚御妻,我的侍女要教训那也是我的事,轮不到旁人指指点点多嘴多舌,不过你还真是蛇蝎心肠,明明是伤了胫骨,你却指鹿为马说只是崴了脚?如果香桐以前哪里得罪过姚御妻,还希望姚御妻看在我们同为御妻的份上,放她一马。”
兰宣的以退为进博同情,耍苦肉计,舒雅更不接受。
“兰御妻要是让香桐脚上的伤自行恢复,也尝一尝菊秋的痛,那我就可以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菊秋受伤即便不是你的意思,但纵容底下的人为非作歹,胡乱害人,你说你这御妻的头衔还保不保得住?”
兰宣定了定神,刚刚还说是香桐欺上瞒下,一眨眼又说是她纵容手下,这帽子是越扣越大,这么多人看着,上次就在内务府翻了个跟斗,这次她绝不能再输!
“哼!保不保得住可不是你们说了算,大不了去凤仪宫请王后娘娘做主,我的侍女与舒御妻的侍女有误会在先,姚御妻不但不从中调和,还在这挑拨离间、搬弄是非在后,再加上次的“水粉红疹”一事,后宫的事好像都和你们有关,你说你们这御妻的头衔……又是保得了保不了?”
“王后娘娘母仪天下,心似明镜,心中自有决断,大王更是,兰御妻你当真要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