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儿可听过凤鸣琴?”华祝拿着店家给的这把普通的琴,心里却有点遗憾,早知如此,他就将凤鸣琴从尤砀山上背下来了。
“当然听过,尧舜时操的是五弦凤鸣琴,外列金木水火土五行,内含宫商角徵羽五音,只歌《南风》,天下便可大治。后来文王添弦一根,谓之文弦;武王再添弦一根,谓之武弦,所以现在的琴都是文武七弦琴,五弦凤鸣琴早已绝迹。”
华祝点了点头,“鸣凤五弦古朴纯净,浩渺幽远,通灵万物,文武七弦赋情多变,纷杂释阐,世故更甚。师兄有点担心……一会从我指间奏出的七弦之音,配不上灵儿你足间空灵的舞姿。”
娄灵听后发出银铃的笑声,“我也正担心我的舞配不上师兄的琴音呢。”
华祝搂住娄灵的肩,将她拥入怀中,吻了吻她的发顶,“给你再多再好,师兄都觉得是欠缺。”
娄灵甜蜜的笑,从眼底漾开,“配你再美再真,灵儿都觉得是不够。”
身后紧紧跟随着的老人家,在看到正前方娄灵与华祝深情多惬,爱意浓醇的一幕,不禁微微一笑。
韶华是美好,但同样也脆弱不堪。
相知容易,难的是相守。
“就这吧师兄。”
两人来到一座拱形桥边,桥好像是刚建好不久,两岸灯笼高挂,桥洞垂坠大红绫绸,桥下的河水早已结冰,因着刚下过雪,冰面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洁白,这洁白倒映反射出来的红光,倒是让整个河面呈现出一种热闹,一种喜庆洋溢。
“这?”华祝苦恼,倒是个清雅幽静的好地方,但也是个容易寒气入体,感染风寒的坏地方,她的身体才刚刚好。
“嗯,就这,点袖舞袖尖点的是足下盆中的琼浆玉液,既然我们现在没有清凉甘泉,那就只能让这现成的白雪来代琼浆,而且……这里还正好有红绫可以借用。”娄灵说着将斗篷解下,扔给了华祝。
“快穿上,会着凉的。”华祝接住斗篷,试图重新往娄灵瘦弱的肩上搭。
“没事的师兄,我没那么娇弱金贵。”
娄灵用力握了握与华祝十指紧扣的手又缓缓放开,眼里满是期许。
华祝拎着斗篷的双手,僵在了半空中,最终他还是选择了放弃,这样的灵儿,他向来没有办法拒绝。
“去吧。”
“多谢师兄成全。”
留给华祝一个心满意足的灿烂笑容后,娄灵展翅飞身来到桥洞,将上边挂着的红绫一把揪下,而后又一个回旋落到了河面中央。
两岸立着的石柱上的五彩灯笼照在河面上,又映在站在河面的娄灵身上,白雪馥馥,红绸蔼蔼,倒让娄灵像一个从天上下凡人间的镜花传奇。
“老人家,您去桥上看吧,琴音一出可能会引来路人,我们不想给您添麻烦。”
“哦,好。”
老人家应答之后,向桥上走去。
刚才他已经被娄灵的轻功震惊,他愿跟随他们来此,不过是想见识见识他们的琴技,如果他们的琴音一出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那他还是不要和他们走太近了,他老头子一把年纪了,再经不起折腾了。
老人走后,华祝盘腿坐在岸上,将琴放在两腿间,抬手拨弄琴弦,弹起了《南风歌》。
“南风之熏兮,可以解吾民之愠兮;
南风之时兮,可以阜吾民之财兮。”
娄灵随乐甩袖起舞,这一首南风,让她的心宽广舒畅:
若这天下一直都像《南风》里的太平安康,那么五年前卢国便不会灭亡,她也不会认识姑姑,不会来到万俟,不会经历这步步惊心、寸寸为营的一切;
她和爹从来都没离开过祁阳住着的小院,爹会娶一房不叫略渠的大娘,会生一个不叫娄潼的弟弟,她会嫁作他人妇,过着相夫教子,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团圆生活。
可现在呢,这一切都脱了轨,这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的令人无奈愤恨!
华祝一边抚琴,一边呆呆望着在冰雪之上舞动的娄灵:她的身子很柔软,一会脚尖指天头迎地,冲他露出微笑,一会双腿分开空中跳跃,把偌长的红绫朝他抛来,刚中带柔,柔中带媚,媚中带痴,痴中又带欲,任凭神仙看了都会凡心大动,她手中的红绫带风,令冰面附着的雪花漫天飞舞,丝丝凉凉贴在了他的脸上,落在了抚琴的手上,触物便化水,遇风作断魂。
她的舞姿如此洒脱用力,变幻无常,不像似在跳舞,倒像是在诉说发泄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