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悠接二连三的反问瞬间让他失了分寸,茫然无措间慌张的眸子对上子悠看似凌厉的目光,再加上子悠咄咄逼人的话语,更是让他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也许是他从来都没想过最后会是亲口听到子悠承认他相信四年前发生的一切,无论是沁阳谋反,亦或者是当年所谓的证据。
“如果子悠心里确实这么想的,人为一切既已发生便是事实,贤王殿下又该如何自处?”许久没听到贤王的回答,子悠半分未改自己咄咄逼人的态度,语气反而更加凌厉,态度也更加强硬。虽然表现出来的不是那么的明显,对于贤王还是抱着恭敬的态度,可现在无论是谁都不会错看他眸子里的情绪,是压抑的,也是复杂的。
“本王……”被子悠强硬的态度击溃的溃不成军,贤王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哀伤,“既然子悠大人如此想,那就当本王今日没有见过子悠大人罢了。本王告辞,子悠大人请留步。”
这样的发展完全不在他的意料之中,前段时间的相处子悠处处表现的即使不太明显也是顾忌沁阳的,所以他不懂是他的理解错了,还是他根本看错了这个人。
是不是眼前的这个人,很其他的人并无二样?思量间颓颓然的告了辞,没有等子悠挽留扬袖要离开。
今日的事情太过于难堪,他还做不到如此坦然面对,既然话不投机,那他也就不想再在这上面浪费时间。
越过子悠就要向门外走去,子悠积郁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殿下!”二字被他喊的苍茫有力,即使如贤王殿下,也不由得停下了步子。
背对着子悠,他冷然开口,“既然话不投机,子悠大人又何必叫住本王?”
“贤王殿下既然已将这些话堂而皇之的说出口,”子悠慢悠悠的迈步走到贤王的身前,无意的说着,“还未要到一个结果就离开,就不怕子悠起了别的心思,在陛下那边参殿下一本么?事关四年前,想必当今圣上不会置之不理的。”
子悠的话说完,贤王殿下的怒火愈烈,更加是气不打一处来,“子悠大人,本王敬你是一代忠良,却如今也是此般善恶不分!”
子悠在他面前慢悠悠的晃着步子,丝毫不去理会他现在是多么的怒气冲天,悠悠然的态度,“忠于君主,怎的就不是忠良了?殿下说子悠善恶不分,可是子悠做了什么事情,让殿下竟有如此误解?”
被他悠然的态度彻底激怒,甚少有人会懂自己满心欢喜、满心信任的朋友转眼之间就成了可以随时置自己于死地的敌人,这其间的落差又怎么会是一两句话可以表达清楚的?
“就当本王认错了人,”贤王已然是不管不顾的态度,昂首挺胸,仰天道,“今日既然被子悠大人抓了把柄,本王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既然如此,大人是想去皇上面前奏本还是想私下里请一道旨意处决了本王,本王都认了。”
“……”子悠迈步走于书房内的书桌前,翻来翻去的不知在找些什么,听到两物碰撞所发出的的拍打声,子悠的声音随即传来,“刚才殿下是否对子悠很是恼怒,满心欢喜的跟子悠说着,然而子悠并没有领情,反而说要一纸诉状告上大殿?”
“是杀是剐悉听尊便,子悠大人又何必废话?”
“呵呵,”子悠似乎是被气笑,那般任性的语言被贤王说出口,子悠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难道殿下不是应该先去想想该怎么让子悠不把那参殿下的奏章递上去,反而这般容易的就认了输,连个自救的机会都不给自己留下?”
“子悠大人莫不是在讲笑话?”九殿下讥诮道,“若真如子悠大人所说,本王请求了,子悠大人就会当做方才的一切事情都没有发生?在子悠大人看来,本王就是那般单纯的人?”
“万事皆有可能,殿下不去试一试,”子悠深邃的目光隔空与贤王对视,似乎是觉得有趣,“怎么知道子悠一定有奏本的呢?奏折未递交到皇上那边,一切都还有可能难道不是么?”
“那本王在这里可是有子悠大人想要得到的?”贤王摊摊手,语气无不嘲讽,“本王一空职王爷,一无实权二无人脉三又无一点的财富基础,即使子悠大人想要,可也不见得本王可以给得起。”
“若是殿下已经给了呢?”子悠的话语总是这么的出乎意料。
“给了?”他怎么不知道,“敢问子悠大人,本王许诺给了大人何物?”
“不是物件。”
“那可是什么更加贵重的东西了?”贤王冷嗤,他这一个王爷实权还没有他一个司锦使大,又是什么可以给他的?
“子悠想要的东西很简单,”子悠的唇角勾起,眼神更加的意味深长,“子悠要殿下的信任,毫无保留的信任。”
“信任?”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东西,贤王冷嘲,“子悠大人这般的人物,本王用不起,又何来给大人毫无保留的信任?”
“哦?”子悠疑惑道,“难不成刚才的一切都是子悠的幻觉不成?四年前的事情是一个大忌,冒着被杀头的风险,贤王殿下都跟子悠悉以告之,这难道不是信任么?”
“这……”贤王语噎,许久才继续说道,“这不过是本王信错了人罢了,子悠大人又何必咬着不放?”
“信错了人?瞧殿下这话说的,如果子悠说,殿下没有信错人呢,殿下又该如何想?”
“没有?子悠大人莫不是又在捉弄本王,”子悠的话此时他完全不信,“刚才子悠大人所说的的参本还一个字一个字的在本王耳边回响,此刻子悠大人竟又说刚才的是误会?是本王听不懂话,还是子悠大人表意不明呢?”
“殿下没有听错,子悠也没有表意不明,”看他现在已经差不多淡定了下来,子悠理了理自己的衣服,“刚才殿下会那般恼怒,难道不是因为殿下以为找到了一个同盟者,却没想到后来子悠会是那样的一个态度,继而失望了。才不管不顾的想要离开,甚至不想去考虑万一子悠真的将参本呈上,会对殿下的以后以及殿下带入黎阳的朋友造成怎么的影响的么?”
贤王殿下闭上了眼睛,不想再去看他,子悠也不理会这时候沉默的他,有的事情让他自己想明白才好。
“如果今日殿下的话不是被子悠听到,反而是被其他别有用心的人听到,殿下可能如此生气甚至连挽救一下都不想去尝试么?”
“自然是不。”没有丝毫的犹豫,铿锵有力的否认声,即使贤王的心里如何的埋怨子悠,不可否认的是将自己内心的想法讲出,他对子悠是抱着巨大的期待的。
“那如果是别人,贤王殿下会如何继续?任由他往圣上那里参本么?”
“活着都不见得是可能的事情,又怎么会给他奏本的机会,子悠大人觉得这个答案可否满意?”
语气中满满的嘲弄子悠怎么会听不出来,只不过他并不想去解释那么多,“既然如此,那就甚好,最起码从中子悠可以得到三个结论,贤王殿下想听听么?”
“别卖关子了了,有话就请说。”
“第一,在子悠说出那些话之前,殿下对子悠是毫无保留的信任的,这一点子悠很欣慰。”瞥见贤王想要杀人的目光,子悠继续说,“第二,子悠的话说出口,殿下失望不已,可能是心底压藏的期许作祟,即使殿下怒不可遏,也没想过要杀掉子悠以防止上边的人知道。”
“子悠大人这一句一句的着实是提醒了本王,子悠大人是否愿意自己站好,等着本王一剑劈下!”
“殿下刚才都未曾起了杀意,现在倒是想起来了,”子悠默然叹道,“难道殿下不想知道第三个?”
“……”贤王默不作声,子悠故意卖了一个关子,继续,“至于这第三个嘛,既然贤王殿下给了子悠应有的信任,子悠又怎么能让殿下心寒?”
“什么?”突如其来的转变让他摸不着头脑,似乎在不知不觉之间不小心就被某人带入了一个局,到现在都还是不可思议。
“殿下没听错,投之以桃,报之以李。更何况殿下不还搬出了子悠的恩人,不是么?”
“既然如此,那刚才……”刚才他为何会那般色力荏苒,突然的态度转变,他着实扛不住。
“殿下,好不容易在北疆熬过了四年,大荆黎阳的美好才刚开始,贤王殿下万不该在此刻轻信于人,若刚才的话不是说给子悠听的,而是另外一个人,殿下就那么有把握一定会将他除掉么?”
事到如此,就连他也不由得佩服子悠,轻信于人这件事是他从来没有想过的,却没想到恰好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给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让他的记忆更加的深刻。
“子悠大人所提醒的甚是,本王受教!”
“殿下不追究方才子悠的冒犯已经是子悠的幸运了,又怎么敢接下这‘受教’二字。”
“既已如此,推来推去也不成样子,既然子悠大人想要信任,那日后本王对大人必定毫无保留,悉以咨之。”
“有殿下此言在先,想必以后的相处会轻松不少,微臣在此叩谢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