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觉得是就是,觉得不是就不是,平心而论就是了,这又有何难?”贤王殿下的低声询问在意料之中可又在情理之外。
如今之际,最好的样子还是把它当做一个故事来听比较适合。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对于一个结果,在子悠大人这里,就如此的难以得到么?”
子悠不说话,自顾自的走着,兀的一抬头,“听说今日黎阳城内第一名楼仙欲阁又弄出了一些新的花样,贤王殿下不想去看看么?”
“子悠大人,你……”贤王不由得笑骂,自己这边正跟他说正事,他竟然提到了那幺蛾子上面,“唉,现在难道不应该谈些正事……”
“于子悠而言,吃喝玩乐亦是正事。”子悠迈步与他擦肩时留下一句话,“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贤王殿下莫不是忘了这皇宫里面,处处都是小人。”
“……”贤王默,暗叹道,这次还真的是有些大意了,宫墙之内处处都是耳目,这个地方又怎么会是说话的好地方。
“子悠的马车一直侯在宫外,贤王殿下若是不介意,可乘子悠的马车前去王府换一身衣服。”
贤王一阵无语,这样的行为看起来就好像是事先安排好的,说他有先见之明,还是说他城府颇深,老谋深算呢?
二人上了马车,一路无言,在经过芜锦司的时候,子悠递了一个眼神给贤王,贤王看了看这个地方,意会跟子悠偷偷的跳了下去,进去了芜锦司。不多时候,又有两个跟他俩身材相似的人进入了马车。
“子悠大人如此明显的换人方式,岂不是很容易被他人察觉?”进了芜锦司,贤王就不再考虑很多,想到刚才那奇葩的换人方式,失笑道。
“殿下多虑了,子悠自然敢做,就确保了万无一失。甩掉一两个小尾巴,又有何难?”江楚江桀二人的伸手他清楚,敢贸贸然出现在他的马车旁,周围就算有人应该也清理的差不多了。
兜兜转转曲曲绕绕,到了子悠书房外侧,子悠开了门,让贤王殿下先进去,自己再走进去,阖上了房门。
“那么咱们不妨言归正传吧,”贤王也就那么打趣了他一句,正色道,“那个故事说的是不是子悠大人与前朝皇七公主沁阳殿下?”
“殿下如此确定的问子悠,难道不是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么?”子悠向来善于直奔重点,既然跟他讲了那个故事,就没打算在瞒他。
只不过在那之前,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今日必须给贤王殿下做个提醒。
“本王想听子悠大人亲口承认。”殊不知他竟如此执拗,只为了一个答案。
“那殿下呢?四年了,她可曾入梦?”子悠不答反问,今日来第一次正视贤王殿下的眼睛,目光灼灼似是非要一个答案才行。
贤王一阵恍惚,也不考虑自己刚才的问话是不是显得十分突兀,就好像没有经过脑子一样就那样状似随意的问了出来。意料之中的子悠并没有回答,他也不恼,就跟子悠闲话家常一般,回答他,“四年来,无数次想念,本王都不曾真的相信她就那样的没了。”
贤王遥望着不远处,清冷的季节,肃杀的天气,不止是动物隐去了自己的踪迹,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冬眠,安然越冬。就连盘根长于大地,无休无止往上生长的树木花草都褪下了自己艳丽的色彩,只留下一片灰黄,毫无半点生机。
贤王注目远望,寒风瑟瑟愁煞人,墙边上一株红梅悄然挺立在这深冬冷寂的地方,空气中一丝暗香似有似无。
“王爷也是性情中人,”子悠久不言语,他的目光先贤王一步被那梅花吸引,耳边似乎还能听到片片落叶的声音,“本官记得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鲜衣怒马。那时候她还是天下最尊贵的公主,头带着当时皇上御赐的凤冠,身着浅蓝色华衣,外披白色纱衣,以一浅色面纱遮面,眸光温柔,笑的时候,天地都失了颜色。”
“子悠大人记得如此清楚,看来本王刚才问得那个问题,应该已经有了答案了,不是么?”贤王随着子悠的话一点一点的想着自己记忆中沁阳的样子,可是很快他就发现,就算沁阳的容貌在他的脑海里再清晰不过,可是那个人给他的感觉却是那么的陌生。
他记着她的公式化一颦一笑、一言一行,却早已忘了皇姐最原本的样子。
“子悠也是性情中人,”子悠叶不遮遮掩掩,也反面给了他一个答案,他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况且七殿下有恩于子悠,子悠若是再忘了,也怕百年后再遇到她她会戳着子悠的脊梁骨周咒骂子悠是一个忘恩负义之徒,岂不是太不好看?”
“哈哈,子悠大人还真是会开玩笑,”贤王殿下朗声大笑,本想打趣子悠几句,可是侧身看着子悠明显心事重重的样子,不知道是哪一句话突然勾起了子悠心底埋藏着的情感,顿了顿,收起了放肆的笑容,柔声询问着他,“子悠大人可是有心事?”
“殿下从哪里看出来的?”子悠闻言嗖然抬头,不出意外的与贤王殿下的目光撞在了一起,好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般。
“子悠大人刚才眉头紧蹙,本王难道想错了?”
“殿下多虑了,只是偶然谈及往事,心里不免生了一些感慨罢了,”子悠冲天空吐了一口气,刚才的心事重重的样子瞬间不复,“许久没有谈及过去了,原本以为忘的差不多了,可谁知……唉……”
“可谁知竟然还是记得清清楚楚是么?”贤王接下子悠说了一半的话,对于这个情况,他又何尝不是深有感触,数次梦中惊醒,喊了多少次“父皇”、“母后”,可最终不还只是一场梦而已?
“恩,再次走入这个数年前有着无限期待的地方,总有一种惊鸿照影应归之的感觉,若不是这个皇宫现在没有她……”
子悠的话没有说完,两个感同身受的男子,像是有了共同话题一般,滔滔不绝的谈论了起来,你一言我一语,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起来。
“阔别四年,再归黎阳,物是人非,可事事未休!”贤王叹道,怅然自语一般,“太久没接触这个地方,如今上手却感觉事事做事事错一样,固步自封,一丝一毫的冒进都不敢有。”
“殿下是想干什么?”子悠疑问道,“如今殿下在黎阳根基不稳,还是亦步亦趋不要冒进为好。也可防止匆忙之中着了别人的道,毁了自己的路。”
“子悠大人所言,本王岂会不知,只不过四年前的事情太过于扑朔迷离,直到今天,本王都……”贤王殿下的话卡在了半路,侧身看向一直依靠在栏杆上的子悠,“子悠大人相信四年前所处决的事为真相么?”
“王爷此话是何意?倒是让子悠有点摸不着头脑了,”子悠故作听不懂的样子,“莫不是王爷怀疑当时的一切?”
“呵呵,无凭无据本王有什么能力去怀疑?”贤王殿下冷笑,“在赔上几条性命,染上无辜者的鲜血?本王想暂时还做不到那么的不管不顾。”
“那王爷是什么意思?”
“子悠大人也相信皇姐她会谋反么?”子悠的反问让贤王殿下的目光兀的变冷,多年来的心事好不容易自以为的有了一个可以诉说的人,难道竟也只是浮光掠影,他多想的?
“殿下有证据么?”子悠坦然的看向贤王殿下,深邃的眸子似乎要深入他的灵魂深处,窥得他心里最真实的感受。
“证据又如何,即使没有本王也相信皇姐她不会谋反,”贤王殿下情绪已然失控,也丝毫不顾忌场合,就将自己内心的想法喊了出来,“她深爱着大荆的子民与父皇、母后,又岂会让自己半生的英名毁于一旦?”
“殿下的意思是说证据不重要么?还是打算没有任何证据就可以给七殿下平个冤、翻个案?”子悠的声音平静的无半分波澜,目光太过于平静的凝视着远处,让人丝毫感受不到他的情绪。
“本王……”贤王殿下语噎,四年前的案子已经成了过去,有证据都不见得翻的过来,再说是当年仁帝亲审亲判。想要翻案,那就是要给先帝狠狠地一巴掌,如今的黎阳毫无半点昔日的痕迹,且不说这巴掌打的会有多响亮,能不能打的下去都还是一个未知数。
没有证据,所说的翻案根本就是无稽之谈,不止翻不了,还会将再次牵涉的人置于万劫不复之地,这样简单的道理,贤王怎么可能不明白。
可是也正是因为明白,他才更加的小心翼翼,从来不曾将自己的想法加于他人,就连自己的师傅,他也从来未曾提过一句。
“殿下可明白,刚才的这一番话若是被身边的有心之人听到,殿下会处于如何被动的境地,殿下可明白?”
“芜锦司里,子悠大人莫不是还没有把钉子拔干净?按照子悠大人的性格,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允许有人在自己身侧安插人手的。”若不是这样,贤王他又怎么敢这么的口无遮拦,想说就说?
“那如果子悠允许呢?”话音刚落,不出意外的子悠看到了贤王脸上的诧异,他继续说,“再如果子悠本就对四年前的真相深信无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