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万骑兵在夜色的掩饰下急速行军。
当先一骑正是一身暗红铠甲的霍子丰,他跨下的“火云驹”神骏至极,虽然已经奔驰了大半夜,却依旧精神奕奕,丝毫不见疲态。
月光下,霍子丰戴着的鬼形面具泛着诡异的银光,在一身暗红铠甲的衬托下格外醒目,那栩栩如生的狰狞面目让人望之胆寒,几乎怀疑是地狱中的恶鬼现身人间。
霍子丰身后乃是一身黑盔黑甲的雁门铁骑——在击破鲜卑二十万大军以及攻破平城后,掳获的大量优良战马使得骑兵的数量扩充到了两万人。
雁门关易守难攻,又位于勾注山半山腰,根本不利于骑兵作战,因此雁门关守军一直以弓箭手和步兵为主,骑兵只有区区二千人。然而,霍子丰就任雁门关总兵之后,却下令每个士兵都必须熟习骑射,更亲自负责操练。三年下来,不但将骑兵扩充至一万,更将数万雁门关秦兵训练成了既能步战又能马战的精兵!
“霍帅,看!”一直跟随在霍子丰身边的赵天烈驱马靠近了几步,指着远处平原上的一座城市轻声道,“那应该就是盛乐了!”
“我看到了。”霍子丰淡淡地道,“通知全军,原地休息两个时辰,日出之前发动总攻。”
“将军,从前天到现在,将士们只休息了不到七个时辰,我怕如此疲惫之兵难有作为啊……何况我们全是骑兵,也没带任何攻城器械……就这么攻打盛乐的话根本与送死无异!”
“如果有人打开盛乐的城门又如何?”霍子丰充满磁性的声音蕴涵着无比的自信,“去传令吧,我们会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发动总攻!”
长安。
皇城,太极殿。
“皇上,微臣张啸天奉霍帅之命前来报捷——霍帅于十五天之前已经攻陷平城!”张啸天单膝跪地,傲然禀道。
“什么?平城让霍将军收复了?”
“不可能吧?霍将军上一个报捷的使者还没离开京城呢,怎么又……”
“应该不会是假的——‘收复平城’这种事又怎么能作假得了?”
“二十几年了……平城已经被北魏占领二十几年了!如今,真的被霍将军收复了吗?”
“霍将军?应该叫霍侯爷啦!皇上不是在两天前亲口封他为常胜侯了吗?圣旨昨天已经派往雁门关了……”
“收复平城……霍侯爷竟然又立下如此奇功,这般功劳,恐怕还在击破北魏二十万大军之上呢!他年纪轻轻已经是常胜侯了,不知道这次皇上会怎么封赏他呢……”
大殿上犹如炸开了锅似地,纷纷交头接耳地评论着“霍子丰收复平城”这一惊人消息,高坐在龙座上的李宣笑眯眯地看着殿上群臣的反应,不禁心怀大畅——群臣的反应完全在他的预料之中,他自己刚收到这个消息时又何尝不震惊万分呢?一度他也很怀疑这个消息的真实性,但是张啸天的身份很快就被证实了,他的的确确是霍子丰手下的一个校尉,况且“收复平城”这种事是不可能造假得了的——没有哪个傻瓜会撒这种可以马上被揭穿的谎言……因此,唯一的可能就是霍子丰能人所不能,做到了别人做不到——甚至是想不到的事情。
霍子丰啊霍子丰,你真的越来越不可思议了……李宣在心中这么赞叹着,然后轻咳一声,待殿上群臣安静下来之后,才欣然道:“张啸天,你来告诉朕,霍子丰是怎么在刚刚击破鲜卑二十万大军之后,又马上攻陷平城的?如果朕没有记错的话,霍子丰上一份捷报上说过侵犯雁门关的鲜卑败兵应该全都退入平城了,那么平城的守军至少有十几万之众——以雁门关的兵力,究竟是怎样攻克平城的呢?”
“禀告皇上,侵犯雁门关的鲜卑二十万大军溃败之后,霍帅率军一路追击败兵,更有意识地打散鲜卑败军,使鲜卑军由整化零,分批逃往平城,”张啸天大声回答道,“霍帅率领我们一路追击,一直追到了平城附近也不退兵,反而命令全军休息,当时我们全都大惑不解,直到霍帅亲自选出了两千精锐骑兵,让他们换上收集来的鲜卑军服,我们方被告知要进攻平城!”
“换上鲜卑军服?”李宣若有所悟般道,“莫非霍子丰是要佯装成鲜卑败兵混入平城?可是两千骑兵似乎太少了吧?就算混入平城又能有何作为?岂不是羊入虎口?”
“皇上,霍帅让赵天烈偏将带着伪装成鲜卑败兵的两千骑兵逃往平城,而自己则率领大军佯装在后追赶,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恰好给予平城接纳这批败兵的时间……”张啸天以充满敬意的声音道,“因为之前已经有好几批败兵逃到了平城,自然降低了平城守将的戒心,而且时间那么紧迫,敌人纵然心有怀疑也没有思考的时间,只能先打开城门接纳这批被追赶的‘败兵’进城,然而这批‘败兵’在城门开启之后却蓦起发难,占据城门后迎接霍帅的大军进城!”
“据朕所知,雁门关充其量也只有五万守军吧?”李宣疑惑地问道,“击破鲜卑二十万军队之后,能剩一半还有战斗力的兵马都很难得了,张啸天,你告诉朕,霍子丰攻打平城的时候有多少兵马?”
“大约三万五千人,”张啸天道,“击破北魏二十万大军那一役,由于我们乃是奇兵夜袭鲜卑大营,而且咱们雁门铁骑精锐无比,霍帅更是身先士卒、勇猛无敌,红影所到之处莫不望风披靡,因此我方的损失根本微乎其微。”
“‘红影所到之处莫不望风披靡’?”李宣不解地问道,“这红影指得乃是霍子丰?”
“正是!”张啸天颔首答道。
“当年朕封霍子丰为雁门关总兵时,曾经赐了一件‘银月战甲’给他,‘银月战甲’通体银白,霍子丰穿着它怎么会是‘红影’呢?”李宣疑惑地问道。
“回皇上,霍帅自到雁门关以后,逢战必当先,每仗必浴血,久而久之,皇上所赐的那件‘银月战甲’竟然变成了暗红色,怎么洗也洗不干净了……”张啸天顿了顿,又道,“霍帅因此干脆将战甲的名字改为了‘红月’。”
“‘红月’?”李宣默然,良久叹道,“光凭此事便可以想象霍子丰在战场上的勇悍无敌,白银铠甲竟然被鲜血染成了暗红色,当真是骇人听闻至极。”
李宣说着,像是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向张啸天问道:“对了,由雁门关到平城需要走多久?”
“骑马的话,不用一天一夜即能到达,”张啸天回答道,“不过我们和鲜卑人打了大半夜,追击他们的败兵时又打打停停,所以到平城的时候已经是出雁门关的第三天了。”
“那这三天你们又何来粮食裹腹?”
“出关时,霍帅命令我们随身携带了三天的干粮,当时我们还觉得奇怪呢,心想莫非要和鲜卑人打上三天三夜不成?却不知霍帅高瞻远瞩,早就预知了雁门关之捷,更有趁势收复平城之意!”
“好个霍子丰!原来雁门关大捷早就在你的预料之中,而且竟然早有趁势收复平城的打算!”李宣赞叹道,“朕果然没有看错他!”
“皇上英明!”殿上群臣都为官多年,哪有不懂趁机大拍马屁之理?一人带头,余者仿效,纷纷跪倒在地,口中大呼“皇上英明”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