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这么一来,子丰的扰兵之计可就不成了……”李宣皱眉道。
“皇上,鲜卑人这么做早被霍帅料定了。”罗少成脸上露出崇敬的神色,道,“霍帅事先便派出斥侯遍布勾注山,摸清了鲜卑人大部分的暗哨,第四日夜晚照样领着三千骑兵出关,这次却只在关外打了个转就回关了……”
“只在关外打个转就回关?”李宣露出思索的神色,“这又是为何呢?”
“皇上,鲜卑人的暗哨见到霍帅领军出关,自然以为又是去骚扰他们的营地,当然马上飞报他们的将领……”
“朕明白了!”李宣恍然笑道,“鲜卑将领闻报之后,必定点齐兵马出营埋伏,哈哈,想不到却是徒劳无功。”
“皇上圣明。”罗少成也忍不住露出了一丝微笑,继续说道,“接下来的几天,霍帅依旧每天半夜率兵出关,只不过每次都会比上一次多带一千兵马,而且每次也都会离鲜卑军营更近一些才回关。”
“呵呵,”李宣抚须笑道,“子丰这依旧还是扰兵之计,鲜卑人每晚出营埋伏,却又次次徒劳,累也累死他们啦!”
“皇上说的是!”罗少成道,“不过鲜卑人中倒也不全是傻瓜,有一晚他们竟然派出一队人马埋伏在雁门关外,打算在我们夜晚出关时趁机攻打我们。”
“哦?”李宣面带忧色,道,“这倒甚是棘手……鲜卑骑兵甲于天下,若是被他们攻进雁门关,那后果真是不可设想。”
“皇上勿忧,咱们雁门关守军对四周地形了如指掌,霍帅又早就派有斥侯侦察北魏军,鲜卑人埋伏在雁门关外又怎么可能瞒得过霍帅?霍帅略使小计,先撤走关上的弓箭手,然后佯装领兵出关,故意引他们举兵来攻,其实关上的弓箭手只是隐于暗处,而且数量比白日里多出一倍还不止,而随着霍帅出关的兵马,更是雁门关最精锐的骑兵,就是跟鲜卑骑兵相比,也是不遑多让!”
“此战结果如何?”李宣听闻,顿时信心百倍,问道。
“来犯的三万鲜卑骑兵没等到援军便被霍帅彻底击溃,一兵一卒都没能逃走!”罗少成骄傲的道。
“好!”李宣欣然赞叹。
“那晚大胜之后,鲜卑人再也不敢埋伏在雁门关附近,而霍帅则依旧每晚率兵出关佯装骚扰鲜卑营地,一直到了第十五天,鲜卑人见我们每次行至半路就又折了回去,便渐渐放松了警惕,可就是在那天凌晨,霍帅倾尽雁门关所有守军出关,自己率着一万精锐骑兵先行,让赵天烈偏将率领剩余人马随其后,奔袭鲜卑军营!”吞了口唾沫润润嗓子后,罗少成继续说道,“这十几天来,鲜卑人早就认定我们只敢佯装袭营,却做梦都没想到我们竟然真的敢去袭击他们大营,所以那天晚上毫无防范,他们的士兵又多数耳中塞着棉絮睡觉,因此对我们的来袭反应极慢,霍帅率着一万精骑如入无人之境,许多鲜卑人还在梦中便被砍了脑袋,一时间鲜卑军营乱作一团,根本无力抵挡气势如虹的雁门铁骑,我们在霍帅的率领下,马如疾风,刀如冷月,杀鲜卑人便如砍瓜切菜一般,整整一个多时辰之后,鲜卑人才组织起了些微抵抗,不过这时候,赵天烈偏将的援军也已经杀到了,霍帅更武勇过人,斩杀慕容晖于马下,鲜卑人见主帅身亡,心胆俱丧之下,稍加抵抗之后便彻底溃败、四散逃窜了,霍帅带着我们一路追杀到平城才止!”
李宣听得心驰神摇,抚须叹道:“子丰真是智勇双全,大有名将风范!此战之后,北魏鲜卑恐怕数年之内都不敢南下放马!霍子丰居功至伟,朕定要大加封赏!”说着,李宣看了一眼台阶下面无表情的司马元吉,嘴角挂上一丝微笑,道,“司马爱卿,依你之见,以霍子丰今次立下的大功,该如何赏赐才好啊?”
司马元吉心中暗自叫苦,面上却丝毫不露声色,出列禀道:“霍子丰立下如此大功,依大秦先例,足以封侯。不过……霍子丰年方二十,刚及弱冠而已,若是封侯的话,似乎太早了一点……”
“皇上,司马丞相此言差矣!”左丞相寇世显出列道,“臣以为,举荐当惟才,行赏只论功,霍子丰将军战功彪炳,岂能因其年幼而薄其封赏?况且自古少年封侯者大有其人——西汉骠骑将军霍去病年方十八便被封为冠军侯;古时先秦甘罗,更是十二岁便被秦帝拜为宰相……与前人相比,霍子丰以弱冠之年封侯已经算是晚的了……”
寇世显说到这里,偷偷看了李宣一眼,见其面带微笑和颜悦色,心中大定,继续说道:
“霍帅少年英雄,以四万兵马破敌二十万,斩首十万余,此等军功亘古少有,不但振我秦国军威,更可慑服四周强邻,若是此功不赏,抑或赏赐不厚,岂不寒了将士之心?望皇上三思啊!”说着,寇世显拜伏在地。
“皇上!”司马元吉见寇世显几次三番跟他作对,忍不住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后向李宣禀道,“寇丞相所言虽然有些道理,但是霍子丰在军中的资历毕竟尚浅,若是就此封侯,恐怕不能服众!皇上!请您三思!”
“司马元吉,”李宣冷眼看着自己的右丞相,淡淡地道,“三年之前,朕封霍子丰为雁门关总兵时,你就说他年幼不能服众,可事实如何呢?他为朕击破了二十万鲜卑大军!如今,你又说他年幼不能服众……顾安,替朕拟旨,霍子丰智勇兼具、破敌有功,加封为镇北将军、常胜侯!哼!朕倒要看看,朕的旨意,会有哪个不服!”后一句,已经是声色俱厉了。
“遵旨。”侍立一旁的太监总管顾安行礼答应,起身之时,忍不住向司马元吉投以同情一瞥——今次触怒了李宣,恐怕司马元吉以后的日子会不太好过……
“皇上息怒,皇上息怒……”司马元吉吓得慌忙跪倒在地,大气也不敢透一口。
“罗少成,你报捷有功,朕赏你黄金十两,在京城好好休息几日再回雁门关吧。退朝!”李宣不再看司马元吉一眼,和颜向罗少成说完,站起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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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州,平城。
霍子丰站在城楼上傲视着城外的大片草原,脸上恶鬼形状的银质面具在阳光下显得格外醒目。
在几天以前,平城还是北魏的城市,是北魏南侵的前哨站——由于这座坚城的存在,北魏进可攻,退可守,兵锋时时威胁着大秦的雁门关。
这三年以来,霍子丰驻守的雁门关屡次遭受企图南侵的北魏疯狂的攻击。在跟北魏近百次的交战中,他从一个青涩少年成长为了威镇一方的青年统帅,而今更是立下奇功,不但击破北魏南侵的二十万大军,更趁势攻占了军事重镇——平城。
躲在雁门关后面,时时担心强悍的北魏骑兵会来烧杀抢掠的日子从此一去不复返了。如今平城落入了大秦的手中,等于扼住了北魏的咽喉,只要派重兵驻守,那么提心吊胆的,就将是北魏——要知道,从平城出发,完全可以一马平川地兵胁北魏的都城盛乐!
一股豪情充斥在霍子丰的胸口,他摸了摸脸上的面具,想起了送给他这个面具的人——当今秦国的国君。
记得五岁那年,他因为杀了人而害怕得每晚都噩梦缠身,脑海中总是浮现出厉鬼的影像,整个人几乎濒临崩溃——后来,他遇到了当今的皇上,他将一个面具送给了他,并且告诉他说:“把害怕、胆怯、悲伤、怜悯、紧张等等一切的负面情绪全都藏在这张面具后面吧……戴上它之后,你将不再受到情绪的影响,从而成为一个战无不胜的统帅!”
从那天开始,他就一直戴着这个鬼面面具——说也奇怪,自从他戴上了这个面具,整个人就总是处在绝对的冷静中,再也不会被情绪所左右,秦帝更派专人教导他武功、兵法,在永远不受情绪影响的状态下,他的武功、兵法突飞猛进,17岁那年就脱颖而出,被秦帝委任为雁门关总兵,成为了秦国最年轻的三品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