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都,长安。
皇城。
“皇上!大喜啊!皇上!雁门关大捷!雁门关大捷!”顾安一阵风似地冲进御书房,老脸因为兴奋而变得红彤彤的,扯着沙哑而又略显阴阳怪气的嗓子高声叫着,神情激动地扑倒在了秦帝的御案前。
“顾安,你说什么?”秦帝李宣手中批阅奏章的朱砂笔掉落在地,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皇上,安北将军霍子丰倾尽雁门关四万守军,出关大破北魏二十万南侵军!雁门关大捷!而且是罕有的大胜啊!皇上!”顾安激动地大声说着,拜伏在地。
“雁门关大捷?雁门关大捷?!”秦帝李宣略显苍白、颇显老态的脸上浮起激动的红云,双目闪动着异样的神采,喃喃自语似地道,“霍子丰,好个霍子丰!果然不负朕望!”
“皇上,据从雁门关赶来报捷的使者所说,这次北魏南下的二十万大军逃回平城的不到半数,其余人全部授首雁门关外!”顾安脸上兴奋之色未退,抬起头欣喜地说道。
“好!好!好!”李宣满脸喜色,抚着颌下胡须连说了三个“好”字,向顾安问道,“那个来报捷的人呢?”
“正在殿外候着呢!”
“宣他进来!朕要好好问问这一仗是怎么打赢的。”李宣微笑着道,“四万对二十万,兵力如此悬殊,霍子丰不仅打赢了,而且还赢得如此彻底!朕真的很想知道他究竟是怎么办到的!”
“遵旨!”
顾安含笑领旨,正要施礼退下,却听李宣又道:“等等,你还是去给朕将所有文武大臣召集到太极殿去吧!朕要当着所有大臣的面,问清楚霍子丰打赢这一仗的全部细节!”
“召集所有的文武大臣?”顾安先是一呆,旋即明白过来,欣然道,“皇上是想借此大捷,打压一下司马元吉的气焰?”
“司马家仗着前几代出了几个良将,长久以来,一直把持着我大秦半数以上的兵权,哼,什么‘秦国外事问司马’,今次的雁门关大捷,可没司马家什么事儿。”李宣似乎心情大佳,微笑着道,“三年前,朕下旨用霍子丰替下司马锐的雁门关总兵时,司马元吉这老家伙竟然当着文武百官的面顶撞朕,说什么‘霍子丰岁不足弱冠,威不能服众,黄毛小儿,不足倚靠’,哈,正是他口中的这‘黄毛小儿’,为朕击破了北魏二十万大军!我倒要看看,他这次还有什么话说!”
“恐怕司马丞相除了大呼‘吾皇圣明’之外,再也说不出其他言语啦!”顾安不失时机地拍出一记马屁,惹来李宣一阵爽朗的笑声。
“好了,你去传旨吧。”
“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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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少成站在太极殿外心情忐忑。
他这次奉霍帅之命来京都报捷,虽然知道一定会受到皇上的召见,但却怎么也想不到会是在太极殿。
罗少成十五岁从军,今年才二十三岁,虽然年纪不大,却已经是个身经百战的老兵了。雁门关近年来战事不断,大大小小加起来,罗少成少说也经过了百多场战斗的洗礼,虽然没有立下值得夸耀的战功,但也从一个小小的斥侯,积功升到了带刀校尉。
“皇上有旨,宣带刀校尉罗少成觐见!”
罗少成正自心情激荡的当儿,一个小太监从太极殿内走了出来,在罗少成跟前尖着嗓子喊道。
“臣罗少成领旨!”罗少成不敢怠慢,慌忙躬身行礼。
“你就是罗少成啊?”小太监打量了罗少成几眼,细声细气地道,“跟着本公公来吧,皇上以及诸位大臣都在大殿上等着你呢。”
“是!”罗少成心情既激动又紧张,答应了一声,随着小太监走进了太极殿。
踏进太极殿的大门,罗少成立即被殿内威严肃穆的氛围唬住了,又看到高坐在龙椅上的皇上以及满殿的文武大员的目光全都集中在自己身上,忍不住一阵心怯,脚都似乎有点发软,可是旋又想到自己是奉霍帅之命来京都报捷的,代表的乃是霍帅,若是表现的太过脓包,自己被人瞧不起倒还不要紧,恐怕霍帅也要连带着被人小瞧了……这么一想,罗少成不禁惧意尽去,将腰板挺得笔直,大步走到殿中红毯之上,单膝跪地,大声道:“臣罗少成,奉霍帅之命,特向皇上报捷——犯我雁门关之二十万北魏蛮夷,已尽为霍帅所破!”声音中气十足,大殿之内人尽皆闻。
“霍子丰果然不负朕望,”龙座上的李宣看着殿内众大臣又惊又喜、窃窃私语的模样,抚须笑道,“却不知此战战果如何?”
“回皇上,霍帅率领我雁门关兵马,大破鲜卑于勾注山山脚之下,斩首十万有余,逃回平城的鲜卑人不足一半!” 罗少成骄傲地应道,心中充斥着对霍子丰的崇拜之情,“霍帅更亲自斩杀北魏主帅慕容晖于马下,特献首级在此!”
说着,罗少成解下背负着包裹,打开之后,赫然是一颗血淋淋的首级,首级显然经过药物的防腐处理,其上的血液都已经凝固,却还是依稀能辨认出面貌。
“果然是北魏的猛将慕容晖!”殿上群臣中有人见过此人,顿时认了出来,“十六年前的‘鲜卑之祸’中我见过此人,绝计不会错。”
此言一出,满殿哗然,众臣窃窃私语,或喜或惊,所谈者无他,正是立下奇功的霍子丰!
“人来,将慕容晖的人头挂在玄武门示众!”李宣一出声,群臣立即噤声,殿门口的侍卫来到殿上接过慕容晖的人头,领旨而去。
“破敌二十万,斩首十万余,还斩杀了敌方的主帅。”李宣的语气中的透露出激赏之情,叹道,“霍子丰真乃我大秦首屈一指的名将!众卿以为如何?”口中虽然是在问所有的大臣,眼光却似笑非笑地朝站在台阶下面右首的司马元吉看去。
“霍帅少年英武,如今更是立下如此奇功,真是我大秦的栋梁之材啊!”一向和司马元吉不合的左丞相寇世显出列道,“皇上三年前委边关大任于霍帅,当真是明智之举,然则当时臣等并无皇上之识人之明,对此颇不以为然,甚至有人还斗胆犯颜劝谏皇上,实在是愚昧至极!幸亏皇上不为所动,乾纲独断,方有如今的雁门关大捷,吾皇圣明啊,吾皇圣明!”言毕,纳头拜倒,同时,嘴角忍不住挂上一丝讥讽的微笑,偷眼朝司马元吉看去,心中暗自忖道:司马元吉啊司马元吉,今次可有你这老家伙好瞧的啦!
殿上众臣见寇世显如此,忙一齐拜倒,口中大呼“吾皇圣明”不已。
司马元吉虽然心中暗恨寇世显阴损,却也只能随着众人一起跪倒在地,口中称颂,心下忐忑不安。
李宣笑眯眯地看着众臣的歌功颂德,心中颇为受重,瞟了惶恐不安的司马元吉一眼,抚须笑道:“众卿都平身吧,罗少成,你给朕说说,究竟霍子丰是如何打赢鲜卑二十万兵马的?”
罗少成见其他众臣都起身退立在了一旁,心中拿不定主意自己是不是也应该起身,听闻皇帝垂询,便依旧跪着答道:
“禀告皇上,这三年来,鲜卑人屡次攻打雁门关却屡次无功而返,早已被霍帅打得怕了,这次他们根本就不敢直接攻打我雁门关,二十万大军只敢扎营在勾注山山脚,白日里不时地派出小股骑兵四处掠夺雁门关外汉族百姓的粮食、财物,妄图激怒霍帅,引霍帅出关决战。偏生霍帅根本不为所动,白日里守关不出,却在半夜亲自率领二千骑兵带着锣鼓出关,潜行至鲜卑营地附近敲锣打鼓,作出劫营的模样,待鲜卑人整兵出营时,霍帅却又马上下令撤回雁门关。”
“子丰这是何意?”李宣露出不解的神色,见罗少成还跪着,和颜道,“你叫做罗少成对吧?站起来答话吧!”
“臣遵旨。”罗少成压抑住被皇上记住自己姓名的激动,站起身,报拳应道,“第二日,霍帅还是在白日里闭关不出,直到半夜才率领数千骑兵潜至鲜卑营地附近敲锣打鼓、摇旗呐喊,鲜卑兵一出动,便全军撤退……”
“朕明白啦!”李宣一拍大腿,叹道,“这定是子丰的扰兵之计!”
“皇上英明!”罗少成道,“鲜卑人便蠢的很了,直到第三日才醒悟过来,便让士兵用棉絮塞住耳朵睡觉,又派出了大量暗哨盯着我雁门关,看到我们出关就回去报信,想在半路上阻击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