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们谁都没有注意到,姜无的眼睛,在狼出现的那一刻起,就再也没有从她身上离开过。他的目光如炬,暗藏漩涡,神情不明,直到狼回头对上他的视线,被那凌厉敏锐的眼睛一看,他才略微收敛。
可是,她是他今天来到这里的第二个目的,所以他不会就这么退缩。他走向前,声音平缓,“墨王妃,我们曾有一面之缘,不知你是否还认得出我?”
他的话,吸引了营帐里其他人的注意,轩辕墨看了看狼,微不可查地一蹙眉。
狼打量了姜无一眼,眼神冰凉,不置可否。
姜无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当初落难,东躲西藏,平都城里无意间听闻了王妃的名气,拼死前去求助,却被王妃给一脚踢出了门外,现在想一想,倒也是平生一件好笑的丑事。”
狼事不关己地冷眼旁观,只转头对轩辕墨解释了一句,“你带着辰逸来找我那天。”
轩辕墨点点头,看着狼不说话。
姜无也不在意,转而对轩辕墨一拱手,“墨王爷,可否请墨王妃到我南疆营地一叙?”
“所为何事。”轩辕墨沉声询问。
“有一样东西转交。”
“不去!”不等轩辕墨再询问,狼就先一口回绝了,什么东西他带不来,非得让她去?圈套!
姜无似乎早有所料,淡淡一笑,“如果东西是我南疆曾经的国师,嘱咐我转交的呢?”
狼一挑眉,“吴冕?”
“是。”
狼冷哼,“人已经死了,他的东西,没那么重要!何况,他真的会有东西让你转交给我?”
“当然。”姜无回答得肯定。
狼就危险地眯起了眼睛,她确定,他在撒谎,但她刚一准备开口时,轩辕墨却已经代她同意了。她转头瞪着他,可遇上的是他那双平静深沉的眼眸,他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情绪,却最终让狼败下阵来。
他,终归对她,还是有一丝怀疑啊!
她妥协了,不管姜无有没有说谎,他都是有目的的,只有去了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
于是,狼这一去,直到日落西山之时,才迟迟归来。她从马上下来,脸色不好,唇色发白,头发被汗水打湿过,整个人远远看过去,显得有些狼狈。虽然她在极力隐藏,可仍能看得出,她一向稳稳的脚步,有些虚浮。
一直在耐心等着她的轩辕墨,慢慢走出了营帐,在等她走近的时间里,不露痕迹地默默审视。他微皱了一下眉头,她的样子很不对劲,心里难得为她感到担心,正准备让人去叫来军医,一名军医倒先匆匆向他跑来。
燕侧妃病危,伤势已经瞒不住了,军医们束手无策,只好硬着头皮前来禀告,好让他们能见上最后一面。
轩辕墨听着军医颤颤巍巍的话,浓眉狠狠一皱,表情异常严厉,他转头看了狼一眼,便立即转身,带着军医神色焦急地迅速离去。
狼的脚步顿了顿,带着疲惫的苍白面容上,眉眼微动。她深吸了口气,抿着唇,站在原地犹豫了一下,才朝着轩辕墨离开的方向走了过去。能让他那么一个沉稳的男人,露出那样的神情,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落后了一盏茶的功夫,狼才走进了燕侧妃的营帐,一眼就看见轩辕墨正抱着那个女人,地下则跪了一地的人。燕侧妃腹部包裹着绷带,上面渗着带有脓水的血迹,狼默不作声地看了看,就走到塌边。
轩辕墨看着她的动作,抬眸沉默地看了她一眼,她的脸上没有什么情绪,只淡淡地移开了目光,拿起一旁的剪刀,利落地将绷带全剪开。
狼也不管燕侧妃会不会痛,直接一把撕开了绷带,看了一眼里面的伤口,伤正中下腹,感染发炎,凝结着脓水,被她一撕,伤口又重新冒血,看着挺严重,但还不至于死人。
她手腕一转,食指中指并拢,就要压在伤口上……
“你干什么?”燕侧妃满头冷汗,声音很虚弱,她用力瞪着狼,因为刚刚狼把她绷带毫不留情地撕扯下来的行为,而感到惊惧又怀疑。
狼弯腰瞥着她,冷冷淡淡地回答,“给你治伤。”
“你走开,我不相信你!”燕侧妃万分抗拒,极力制止。
狼也不理,手中继续,可她没料到,是所有的人,都没有料到,燕侧妃竟然突然使尽全力,把狼给推开了。而狼在猛地退了一大步后,居然也没站稳,直接坐在了地上。
营帐里,忽然安静了下来,连呼吸,都微不可闻……
过了半晌,在汗都冷却的时候,狼才用手撑在地上,慢慢站了起来,拍了拍手,微哑的嗓音,平平静静地说了一句,“随便你!”人就撒手走了。
当天夜里,轩辕墨没有回来,直到天亮后,他的人,才出现在了主营帐里。
狼听到了他沉重的脚步声,睁开了眼睛,眼前的人,眼睛里血丝明显,眼底也有淡淡的乌青,眉宇间的伤感,淡淡萦绕。
她慢慢地问,“人死了?”
这话说得没有任何感情,问得太直白,轩辕墨心中不喜,浓黑的眼眸沉沉地看着她,对峙了很久,才渐渐开口,“你真的能救她?”
狼缓缓地看了他一眼,鼻腔里发音,“嗯。”
轩辕墨眉头不由得微微一皱,眼里隐隐有些责备,但他敛去了情绪,问了另一个问题,“他给你的,是什么东西?”
狼只盯着他的眼眸,平静地回答,“什么都没有。”
轩辕墨微眯了一下眼,依旧沉默地凝视着她,漆黑不见底的黑沉眼眸里,清清楚楚地倒映着她的样子。
狼的心情,就在此时,陷入了最谷底,她望着眼前的这个男人,幽深透彻的眼波表面,轻微有了波动,她在想,吴冕,这就是你计划的开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