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武比第三局,继续开场。武场上的气氛依旧很紧张,但……又有些什么不一样!
雪鸣风站在了比武台上,就算是迎接着全场的视线,他还是冷冰冰的模样,就像尊雪雕一样,冰雪般的阴冷气息,终年不化。
他的表情很少,外貌冷漠,神态老成,有生以来的二十几岁光阴,能让他在乎、在意的东西,少之又少,几乎没有。可能,除了他引以为傲的雪域雪国外,就没有什么能够让他为之拼搏。
他穿着一身冰青色绣雪国花纹的锦袍,手握银色缨枪,长身玉立,面容冰冷俊伟。
而他身旁,与他比肩的,是轩辕康。
轩辕康的脸上,挂着惯常温和无害的微微浅笑,像对任何人都不会冒犯。他手握红色缨枪,倒也英姿勃发,俊逸朗朗。
雪鸣风冷寂的眼眸,默然地看向场地一边,其他很多人,也都会时不时地看过去一眼。在那里,空下了两个矮桌,缺席了三个人。狐狸不在,狼不在,轩辕翰不知为何,也不在。
满场,唯一一个没有朝那个位置投过去一眼的人,只有鹤田松。他垂着眸,勾着殷红的唇,没有血色的脸上,是他不动声色的得意。
雪鸣风默然不动地看了轩辕墨一眼,不被任何人察觉……
比试开始了,比武台上,四个人,四杆缨枪,齐齐挥舞,两两碰撞,霎时虚影连片,层层叠加……
轩辕墨静静地观看了片刻后,端起了一杯茶,余光对下首空置的位置,一带而过。他放下眼帘,掩住深幽的眼眸,之前的一个时辰里,发生了些,让他也看不懂的事情……
一个时辰前,轩辕翰火烧屁股地上了马车,对着赶马车的车夫,急匆匆地撂下一个字,“走!”
车夫立即一甩马鞭,马车就从逍遥王府门前离开,在路人稀少的街道上,飞快的前行。
马车行得很颠簸,但一路上,轩辕翰还不停地撩开车帘,催促着车夫,白嫩嫩的肉肉脸上,满都是焦虑担心。车夫不敢反抗,只好一个劲儿地挥舞马鞭,又急又累,出了满脸大汗。
他们先去了墨王府,一拐上墨王府门前的正街,轩辕翰就看见了正要上马车,准备进宫的轩辕墨。顿时,隔着老远的距离,轩辕翰就扯着嗓子叫喊,生怕他的四哥听不见。
没等他的马车停稳,他就着急忙慌地跳下车,径直上了轩辕墨的马车马车便再一次飞快地前行。因为赶车的人是端砚,轩辕翰也不敢使劲儿催,而他给轩辕墨的理由是,他怕他自己一个人去,请不动她。
马车最后停在了平都城里一个偏僻小巷子的入口,轩辕翰又大步流星地跳下了马车,像个上蹿下跳的孩子一样灵活。
他跑过去敲门,可刚敲了一下,门就开了。这让轩辕翰猛地一愣,有些惊吓,眼睛直眨巴,瞬间忘了他心急火燎来的事情。
面对面地愣了好半天后,轩辕翰才突然回了神,急得哇哇乱叫起来,“快跟我走,快跟我走!六哥出事了,他有毛病了!快跟我走!诺姐姐你快跟我走。”
他边说边急得又跺脚,又原地乱跳,可就是不敢伸手去拉人,他对狼,还是有着本能的畏惧的。
狼看了他一会儿,皱皱眉,淡淡地说,“嗯,那走吧。”
狼身后还跟着两个不认识的人,轩辕翰又愣了一下,才赶忙追上去。
马车上,轩辕翰终于口齿不清地讲明白了他一大早慌慌忙忙的原因。简单的几句话就是,狐狸心情不好,狐狸喝了一整夜的酒,狐狸的样子很不对劲。他从昨晚就一直陪着他,后来中途睡着了,早上醒过来的时候,发现狐狸不知道是昏过去了还是醉死了,就急了,急得他一根筋地就跑去找狐狸昨晚念叨了一夜的人了。
狼面无表情地听着,没有反应。
墨王府的马车,终于停在了逍遥王府门前,狼曾在这里住过短暂的一天,那是不久前,她和狐狸刚刚来到安陵的第一天。狼莫名地觉得有些恍然,但脚步未停,这逍遥王府装饰得张扬又奢侈,她不算熟悉,不过路线清楚。
狐狸在花园的亭子里,四个人在狼的带领下,抄着最近的路走过去。在能看见人的时候,狼却忽然脚步一停,半点理由都不给地,就把剩下的五个人给甩了。
她自己一个人走过了花园曲径,在花丛中穿行,然后走进了八角齐飞的亭子里。
里面满地都是酒坛子,浓烈的酒味儿盖过了满园花的香味儿,狐狸就倚着里面的一个石凳,衣衫不整地躺在了地上。狼随意扫一眼,心里知道,就这点儿东西,还喝不死他堂堂狐王。
“起来。”知道这家伙根本没醉,所以抱起手臂,轻踢了他一脚。
狐狸身体僵了一下,最后,到底还是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狼立刻深深皱眉,狐狸的眼睛里红彤彤一片,狭长魅惑的眼眸,失去了往日的神采,黯然颓废。
“你到底怎么回事?”狼边说着,边走到一个石凳旁坐下。
没人答话,狐狸不说话,他只是看着狼,沉默地看着她,看着看着,他就忽地毫无预兆地笑了,笑得明媚又绝望。
倏地,狼的心头一颤……
然后,狐狸开口了……
轩辕翰和轩辕墨几个人远远地站着,隔着娇艳盛放的花朵,他们能看到亭子里两个人的动作,却听不到他们在说些什么。过了一刻钟后,他们便突然惊愕地看到,狼猛地跳起来,发狠地掐住了狐狸的脖子。
几个人都被吓了一大跳,轩辕翰更是大叫着冲了过去,轩辕墨在微微蹙眉后,也带着端砚大步迈过去。
啪!
狼狠狠地扇了狐狸一耳光,响亮的声音,止住了他们的步伐,轩辕墨不免一惊,轩辕翰的叫声,也戛然而止。
满园,再听不到一点声音,安静的只有和煦的暖风……
风,静静地吹起了一阵花香,拂动衣摆,掠过发丝,来到鼻端,可却带不走半分酒重,柔化不了半分戾气……
狼很凄厉,狰狞的气息,杀气腾腾,可就算是那股气息再浓郁凌厉,也掩盖不住更令人沉闷窒息的悲凉。她红了眼眶,她愤怒悲伤,浑身的血液狂飙奔腾,在她的世界里横冲直撞,她的身躯,竟隐隐在颤抖……
可,忽然的,她撒开了手……
狐狸却显然一怔,他慢慢地抬起头,红肿的脸颊爆裂流血,但他仍旧在对狼着笑,温柔又悲切,任凭眼泪顺着眼角,肆意地流。
“狼。”他轻唤。
可是,狼走了,背影决绝!
于是,狐狸终于崩溃决堤了,在蓝盈盈的天空下,满是鲜花盛开的世界里,他哭,哭得像个迷了路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