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醒来之后,外面的世界已经开始融化了。
结得厚厚的冰棱子,冰柱子哗啦啦的掉下来,有太阳经过,外面的世界很晃眼。我挪动着脚,那些麻木的感觉褪去了。
跟着褪去的还有黑夜的惶恐。
在我的脚边趴着一个人,他脸上那道触目惊心的疤痕在提醒我,这不是梦。梦醒了,发现我在医院的次数比想象得要多。
前生,也经常待在医院。
重生,仍旧经常待在医院,且是前生的翻倍。
每一次的代价都不相同,听见从外边传来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我闭上眼睛,门被推开了,“妙妙,醒了吗?”
是阿丽。
司马舜意可能被她吵醒了,冷冷地抛下一句:“没有。”
“我是她的朋友。”阿丽被他的怒意喝退。
“我知道,你是鱼晏的秘书。是不是鱼晏让你过来替她交住院费的?”
他说的这些话没头没尾的,既然自己不是主人,干嘛对别人凶巴巴的,还有啊,住院费为什么要让鱼宴来交,但我几乎忘了,在我昏迷不醒的那一年多里,所有的医疗费不都是鱼宴一力承担的吗?连在一旁看着的人都动情了,我呢?
我偷偷地扬着眼睛去看司马舜意和阿丽,司马舜意很把自己当主人,而且是挺嚣张的那种主人,屁股坐在椅子上就不肯起来,也不让站着的阿丽坐下来。
“这是银行卡,可以替妙妙交住院费。”阿丽将一张银行卡拿了出来。在她手里晃着。
“什么卡,鱼宴给的?”司马舜意不经意地瞥了一眼。
就是那一眼,我意识到危机。
“当然是妙妙她自己的。”那是我暂时放在她手里让她替我保管的副卡。主卡上的余额可以通过副卡消费,支取,转账。我的脑袋嗡嗡直响,笨蛋阿丽,怎么能将银行在她手上这种事情告诉一个陌生人。我气得睁开眼睛爬起来,我这里作出的动静太大,两个人同时看向我。
当对上司马舜意那意味深长的笑意时我才发觉我不应该骂阿丽蠢,其实我,比她蠢多了,假如我不睁眼,司马舜意的注意力不会放在阿丽所说的银行卡上面,我动静这么大的跳起来,不正好说明此地无银三百两。
“卡给我。”司马舜意向她伸手。
我用尽力气挥动着床单,眼珠子差点要瞪出来,司马舜意走到我面前,微笑着凑在我耳朵边对我说:“亲爱的,拿到银行卡,咱们就两清了。”
我两只手死命地抓住他,我要拖住他,阿丽拜托别犯傻。
“舍不得啊!”他掰开我的手。
眼神里夹着一种得逞的嘲笑,他附在我耳边说道:“忘了告诉你了,我的疯子表妹在鱼宴的公司里安排了一个我的人,据她给我的消息,股市大涨的那段时间一直是你在教鱼宴操盘,所以我猜你卡里的数字一定给我一个大大的惊喜。”
“可我找不到你,咱们是旧相识,我对你知根知底,我知道你躲藏的功夫很厉害。把希望寄托在鱼宴身上吧,但鱼宴那只老狐狸一直不去找你,无奈之下我只好让我疯子表妹出动,我知道她一发疯就不可收拾,阿丽看上的那个小帅哥只要一受苦,阿丽可就什么都得招啊。”
“为了得到这张银行卡,我可是费尽了心力。刀子和那瓶药水都是我替表妹准备的,为了在你面前施点苦肉计,这不算什么,我最亲爱的妙妙。脸上这一刀没有白挨啊,不过没关系,只要有了钱,那点疤痕可以完全消失掉。”
停顿了一会,他又说道:“要是早知道那张卡就在阿丽手里,我是绝对不会找你的鱼晏下手的。”
什么?
晏子的突然到来,也是他布的局,我一直以为是我放在楼下的那个手机被会计发现了,是会计通知晏子过来的,没想到居然是他。这个人的心肠好毒,我几乎要为听到的话噎死。他是一个魔鬼,没有人性的魔鬼。
“没错,鱼宴是我通知他过来的,也是我故意让他先滑下去救你的,我悄悄地对他说从那边滑下去可以以最快的速度到你面前,我知道他很爱你,为你可以拼命。好可惜啊,长得那么标致的一个男人成了丑八怪。”
就算是丑八怪,也比你强千倍,万倍,你跟奇葩女一样,是个大变态。我的心里嘶吼着,恨不得将他撕碎了喂鲨鱼。
也许连鲨鱼也会嫌弃他的脏。
唔唔,为何我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有没有谁能听到我的心声。
“亲爱的,别激动啊,我正愁没钱给你交医疗费呢,这可真是瞌睡来了有人送枕头啊。”他假惺惺地拍着我的头,这些鬼话全都是故意说给阿丽听的。
阿丽睁大眼睛看着将我搂着的司马舜意,他先前附在我耳朵边说的那些悄悄话也是为了故意麻痹阿丽,假如我挥着手拼命捶打,她一定会生警觉,但我为了听清楚他所说的那些阴谋,只是冷漠的揪着床单,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让阿丽相信了他。
她从包里拿出银行卡递给他:“你去交住院费吧,卡的密码我不知道,这个你得问妙妙。”
司马舜意一把将她手里的卡给夺了过来:“妙妙已经将卡的密码告诉我了。”抢过银行卡以后,他倒退着朝我挥挥手:“亲爱的,再见,祝你早日康复。”
唔唔。
不,那是我的心血,那是我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得到的天文数字。
不要,不要,我的心脏剧烈的起伏着,司马舜意你这个王八蛋,问候你祖宗十八代,笔,笔,对,我得告诉阿丽让她给我追回来。
“妙妙,要写字吗?”她从背包里拿出纸和笔。
我飞快地写下一串话拿给她,她看了以后脸色白了,飞也似的追了出去,从她出去那一刻,我的心一直忐忑不安,当我看到他趴在我的脚边睡着时我差点就以为他是真心忏悔了,我差点就相信也许有那么一刻他是顾念旧情的。
等了约一个世纪那么长,阿丽终于回来了。
她的脸依旧是惨白的,她扑到我面前抓着我的手打她自己:“对不起,妙妙,对不起,都是我害了你,是我将你在那家公司的地址告诉那个女人的,害了你也害了老板。”
她扑在我的身边放声大哭起来。
我拍着她的头。
然后,其实她也并没有说是因为受了奇葩女的威胁,那些凑巧也都是巧合,没有她,也还会有别人,所以,怪她又能如何?
我现在想知道的是,鱼宴,他怎么样了?
摊开纸,我写下这句问她。
“老板,被他的家人给接走了。我没见过他,是平哥带着他的家里人来了公司,然后办了很多手续将公司给卖了。”
应该不是卖了,她说的应该是转让股权。
“我们只听说老板伤得很严重,老板的家人要带他出国治疗。其它的我们什么也不知道,嗯,还有,妙妙,老板的家人还刷了你的卡。是平哥让我拿给他们的,我也是奇怪了,你的那张卡不是有密码的吗?怎么他们可以随便用的?”
“可惜,又让刚才的骗子给骗走了,妙妙,你怎么这么倒霉啊,比我还倒霉。”
如果,是银行卡里的钱都被晏子的家人取现提走倒也罢了,至少我的内疚会少很多,就像他对奇葩女说的欠他的,也还清了。
“妙妙,你好好休息吧,我得回去打包行李,走之前我还会再来看你的。”阿丽收到一条信息,她看过之后便急着要离开。
她走了以后,病房里特别安静。
我想出院了,这时候还有谁能替我办理出院手续?人真的很奇怪,当有些人在身边时,总是一个劲地嫌他吵闹,嫌他烦,当某一天终于不再有烦人的念经的声音却又突然怀念起这个人的好来。多希望还能再听他唠叨几句。
不知不觉的想念起他来。
老话说:相爱的人不能相守一辈子,相守的人即使不相爱,也能走完一辈子。大概相爱的人都在计较比较谁付出得更多,而相守的人,因为守望成了一种习惯,所以才能走完一辈子。
我想出院了。
冰封的世界解除了,我想去看看他,假如他同意,我愿意留在他身边照顾他,那个在我十六岁时说要我做他女朋友的男人。
“妙妙,不得了,那个女人跑掉了。”会计慌慌张张地找到正在办理出院手续的我,她跑得急,脸上红通通的。
我眨巴着眼睛看着她。
她向我解释:“那个呀,就是那个拿刀子的那个疯女人,是她打伤了经理,经理很生气啊,说要关她几天出出气,然后才送派出所。我们想啊,她都被绑着关在一个屋子里的也就没特意让谁守着,你说这样冷的天谁守着谁受罪啊是不是?谁知道今儿早上经理派人给她送饭的时候,发现她跑了,跑了。”
“妙妙,怎么办啊,那个疯子不会带人回来找我们的麻烦吧!哎呦,我一想到她那个狠劲就害怕,经理那样高大威猛的一个大男人,差点让她给打死了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