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革初期,处于偏远的山村还没有条件通上照明电。晚上,夜校的扫盲班在白天小学校的课堂里上课,满屋里点着煤油灯,乌烟瘴气,煤油灯烟呛得人嗓子眼里发麻,可读书声却琅琅盈耳,大龄青年的学习情绪依然高涨。他们白天在承包田里都是经过一天的劳累,可谁也不提一声辛苦,谁都心甘情愿地遵守曾老师给他们制定的学习纪律制度。曾老师非常理解这些大龄青年的辛劳,也非常体谅他们的读书心切,他想尽一切方法,采取一切可行的措施,想让这些人学得快,学得好,既要学字,学知识,还要学些自然常识、地理常识。曾老师有时也会抽点儿时间向这些青年人灌输些传统文化,讲解一些人伦道德,顺便再教他们一些农业生产上的和天文学等常识。每天晚上一个半小时的上课时间,不知不觉的就到了放学的时候。老师说下课了,可大家还依依不舍的不肯离去。
有的青年说:
“曾老师你先回办公室去休息吧,让我们大家在这儿多学会儿,我们大家都不会弄坏这里的东西,请老师只管放心!”
曾老师说:
“可以的,我白天还有不少学生的作业没有批改,不能在这儿多陪你们了,你们如果有问题,可以叫我,也可以到我的办公室去询问。但是,你们明天还要干活,需要很好的休息的,你们可千万不能耽误太多的休息时间啊!”
曾老师回办公室了,不少的青少年男女还自动去找他辅导。有的要他再给讲一遍第几页的那个算数题,有的要他再用哪个词儿造几个句子让自己学学。
那天都很晚了,别的学生大部分都离开教室回家了。金花却一闪身又自个儿来到了曾老师的个人房间。她热情地拽着曾老师的手,要他教她写几个自己认为是非常难写的字。
“曾老师,您别嫌麻烦啊,我来求你帮个忙,你看看,就是这几个字。”金花拉着曾老师的手,指指课本上的不少笔画特别多而且结构复杂的字,继续说,“看看,这儿,这儿,还有下面一页的好几个呢,多复杂的字啊,它就像那乱草堆里的乱草,我费了好长时间都找不清头绪,总是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插笔才能写好这几个字啊?”
曾老师被她这个突然转回来的大姑娘猛地一抓手,心里不知为什么忽然一下呼嗵呼嗵的。他转过脸有点不由自主的羞涩和不好意思。
“哎?!曾老师——你这个堂堂的镇上来的大人物见着俺个乡下小女子怎么不好意思了?这都什么年代了,你怎么还这样保守呢?时代改革开放了,男女在一起,你不必在意的,以后啊,我多注意注意,不会损害你的尊严啊!”
曾老师被这个直爽泼辣的姑娘说得一下呆傻起来,他看着她,满脸都是情,满脸都可爱。她像盛开的牡丹花,粗狂而典雅;她如扑鼻香的栀子花,热烈而奔放。
老半天,他如梦方醒,心里想这丫头怎么还知道开放、保守,真是不可思议。不过曾老师还是感觉出这丫头实在而又直爽,对他倒也很不外气地说:
“嗷,我哪里是什么大人物啊,一个小老师而已。金花啊,你的这种学习热情,让我确实很感动。可在这儿,谈不上什么开放与保守,本来我就该规规矩矩的,为人师表么,就是要管好自己,对于任何人都一样,当然也不会在意什么男女的。关于你要学这中国字的写法,我必须慢慢对你解释。”他习惯地去摆弄一些自己头发,继续说,“说起这中国字的写法么,我早就教过你们了。不管哪个字,就要分清这个字是什么结构,再难写的字,仔细分析,只不过是,有左有右,这就叫左右结构;有内有外,就叫内外结构;有上有下,就叫上下结构。左右结构的字,你要从左边下笔,再写到右边;上下结构的,你就从上写到下;内外结构的,如中国的国字,你就先写外圈,再写里边,但下面的一划必须等中间的那部分写完了再堵上锋口。再难写的字,你只要认真分析它的笔画,知道先写哪一笔,后写哪一部分,其实也就不难了。”
“曾老师,你讲得真仔细,我听懂了。来,你逮着我的手,教我写几个让我领会领会。”
曾老师被这小女子刚才说的那些话略加考虑反倒也不在乎什么了。他就坐到金花的身旁,逮着她的手仔细地教她写起字来。
金花热情地看着曾老师,说:
“哎,就是这样的,我就要你逮着我的手教我感觉好,这样写几个,我就学会了,要不我老是不知从什么地方下笔!”
就这样,曾老师抓着金花的手一连写了好几个难写的字。金花也就顺着曾老师的引导,认真地一比一画地写起来。
男女的一双手就是这样地粘在一起,粘着粘着,两人的心里不由得的就生出一种甜意,甜丝丝的,热乎乎的,异性的电波相互的撞击,撞击!
每天晚上经常这样,两双异性的手经常地连在一起;两颗异性的心,也是经常的撞击,撞击……异性的心理便产生了变异,男女的心不由得就双双相映,双双相吸。
每天晚上曾老师都抽出一定的时间,细心地教金花写几个难写的字,有时曾老师很严厉的让她自己写,可是金花老是依赖曾老师抓着自己的手一笔一划的写。
她还经常地念叨着:
“曾老师,你这样子一抓着我的手啊,我就有了灵感,心中一高兴啊,就马上把这个字写好了,学会了!”她又笑嘻嘻地看着曾老师说,“我的好老师啊,你过来看看,我的这个字啊,写得多好啊,多端正啊,就像是你,总是给人的感觉是漂漂亮亮的,端端正正的,哪个不说你可爱啊!”
曾老师实在是毫无言语,对于金花的直言无暇也是觉得好笑,便自言自语道:
“丫头总是太多情,什么漂漂亮亮的,什么人见人爱的,普普通通而已,普普通通而已!”
那天晚上,曾老师来到自己的卧室,刚要做些休息一会儿,突然,金花也不知道是从哪儿突然跑来,竟然一下子抱着曾老师的脖子,高兴地说:
“曾老师,你对我这么好,每天晚上这样认真的教我,我都不知怎么感谢你了,我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或者需要什么,要不就叫我给你做点什么,我可以给你买些好吃的,好用的,或者帮助你洗洗衣服,刷锅洗碗什么都行!”金花又微笑着带有恳求的意思说,“哎,曾老师,我还想跟您商量商量,就是想啊,让您把您知道的学问全交给俺,俺保管真心地跟您学,学字啊,学知识,学您那些秘密的高深的学问,一直学到什么那个叫初中、高中、大学都能知道的学问!曾老师,你愿意吗?”
曾老师被金花连珠炮似的夸赞和热情给激动的,头上不自主地流汗了,他慢慢地挣脱她的揽着他的手,很不自然地回答着金花的问话:
“把你教好是我的责任,不需用感谢,也不需要你给我做什么。只要你想学,我当然,我愿意教你这样热心学习的学生,我力尽所能地把我的知识全教给你,我愿意舍去我的休息时间,就是在这儿好好的教你!”
金花高兴了,她再一下逮着曾老师的手晃荡着说:
“曾老师你真好,我也一定会对你好的,我必须想尽一切办法报答你。”
曾老师被金花这一揽一抱的,一个大男人此时确实非常的难为情,他无奈窘迫地笑着说:
“我作为一个老师对待哪个学生都一样,你不必在意,以后不要再说什么谢谢了,报答了等等。”
金花抬头望着曾老师,此时的这个三十多岁的男子汉,他的全身显得比以前都是更加的伟大,更加可爱,他那副整整齐齐的大满发更加的黑幽靓丽;不大不小的眼睛更加的含情脉脉;方正的大脸庞尤是显得宽厚和谐;和谐的面容也愈加使人感到亲切诱人。这么魄力的男人,真是可亲,可爱,可敬佩!她此时真想一下跳起来,抱着曾老师亲一下,表示对她真心的感谢。
曾老师呆呆地望着金花,想不到这夜校里也有这样热心学习的好学生,十八九岁的姑娘真是含苞欲放的花蕾,她那不算十分俊俏的大大方方的憨厚的笑脸,她那全身成熟了的曲线,真是惹人入迷,迷得让人神魂颠倒。
他俩相互对视着,相互痴迷着,相互美想着,然后都甜美的微笑了;一男一女对视着,笑得如两只蝴蝶,相互搧着翅膀,缠绵双飞,不忍离去……
银花本想好好地和姐姐一起向曾老师学习文化的,可一看姐姐的态度不对劲——姐姐只想自己单独去找曾老师,有时还好像偷偷摸摸的,真让人琢磨不透。这个姐姐的心思啊?难道是对他走火入魔了?银花有些生气,可她是俺的姐姐啊!咱俩都大了,谁管着谁去?她望着姐姐,又想想自己,俺不是也爱着韩春生呢?春生对俺好,俺找他去!一睹二气,银花索性也瞅着空儿找时间,特别是瞅着暑假和寒假的时间,到韩春生家去,找他辅导学语文、学算术、学其他自己需要的知识,就是向韩春生求学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