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隆……轰隆隆……大清晨的西北方就黑得像锅底,老雷一声声响个不停,紫条闪一个接着一个划破西北方的天空。
韩春生和村长跑来跑去,指挥村民们把没晾晒好的金银花都弄到晾晒的厂房车间里,并不断地指挥车间里的工人把门窗关好,以防被大风刮坏,或者防止暴雨从门窗里颾进来,对金银花成品造成不必要的损失。
宏远药业运货的汽车还没装好货,韩春生和村长忙完了仓库里的活,又赶忙跑到货车旁,帮助他们把没装好的车装好,然后,大家一起又把装好的货车缮盖好,村长不停地嘱咐客户的司机下雨天要谨慎驾驶,说如果风雨太大,就让他们停下来避过风雨再走。
风来了,雨来了,一阵狂风差点把钢塑板制成的仓库的棚盖揭跑。韩春生赶忙到仓库旁细心的检查,看看仓库还有没有存在防风防雨不当的地方,然后接着又喊仓库保管,赶快拿锤子和大钳子来,帮助他把仓库的各个拐角的钢塑板再加固一些。
乌云像一头头猛兽往头上涌来,天空一下子黑了下来。陡然,黄豆粒大的冰雹没头没脑的噼里啪啦地从天空砸下来,
韩春生赶忙叫仓库保管从棚顶下去,以免被冰雹砸伤,他自己还在不停地左右观察着四周,唯恐钢塑棚上还存在什么不能防御风雨的缺陷。
头顶上的炸雷一个接着一个,狂风好像要把这里的一切都撕裂成碎片,暴雨也瓢泼似的肆虐的冲刷着大地。
当韩春生把最后的一根大钢钉固定在仓库的拐角时,天空中的暴雷更是像炮弹似的不停的噼里啪啦地爆炸,倾盆的暴雨夹杂着冰雹无情地向大地冲撒。就在韩春生和仓库保管争执都不愿意谁先走时,一个紫条电闪像一条火龙自上而下一闪,接着一声巨响——嗑嚓——喀!紧接着又是一阵狂风。在这紧张的时刻,突然,宏远药业的老总出现在韩春生的眼前。
“啊?您是怎么上来的?这儿太危险了!韩春生抓着老总就往下拉,下去,赶快下去啊!”
“我装好了车,本想驾车和货车一起走的,可看着这突如其来的天气,心痛这基地的金银花不知将被这场风雨给糟蹋成什么样子,如果今天我不在这儿,看不到这种情况我也就罢了,可,我站在基地的旁边,望着你在棚顶上,也就身不由己的蹬着梯子上来了,我在这儿才能真正体会到这老天爷到底有多大威力,才能确切的观察到这片药材基地将会遭到这无情的大自然怎样的摧残?”
宏远药业的老总,不停地观望着近处远方裸露在狂风暴雨下的一株株金银花,它们的枝梢被大风直接摔打在地上,它们的叶子和花束不断地被风撕裂着,被大风撕碎的花儿和叶子又被风头旋上了天,有不少造型美丽的株棵还被大风拦腰折断……
老总心痛的不住地叹气,又不停地擦着雨水,也许是心痛的汗水。
韩春生抓着老总,催他赶快离开这儿,说:
“这儿太危险了,这是钢棚,很有导电的可能,走,我们都下去吧。”
又是一个巨大的风头,又是一个特响的炸雷!狂风呼啸着钢棚摇晃,炸雷震撼着钢棚颤抖。老总的身子似乎在倾斜,眼看就要被风头卷倒。这时也想过来拉老总下去的年轻保管,身子也同时一斜……千钧一发!韩春生手捷眼快,一下把那个保管抓住,推向棚顶;又一个有力的动作,把老总也推向棚顶。老总和保管没有发生危险,而韩春生却被那阵狂风一下从钢棚的边缘甩掉……
天地能制造人,也能毁灭人。
这不是,荷塘村的一个满载善心的致富带头人,一个活生生的生灵,就这样被大自然夺走了年轻宝贵的生命。
荷塘村沉浸在一片悲哀之中,一个挨着一个祭吊的花圈庄严而肃穆的停在韩春生家的院子旁,银花在骨灰盒旁哭得死去活来,只有五岁的韩艅也跪在父亲的骨灰盒旁哭天喊地,
“爸爸呀,我刚刚五岁啊,你怎么就舍得把我丢下啊!?”
三岁的金梦抱着妈妈都哭哑了嗓子:
“爸爸,你到哪里去了?我要你回来,我要你回来啊——”
被韩春生抢救下来的仓库保管跪在骨灰盒前痛不欲生,他悲痛地诉说着:
“韩大哥啊——你要不是为了抢救我啊,怎么会发生如此不测?”他捶胸顿足,怨自己无能,为什么不让自己去死,偏偏让韩大哥这样的好人牺牲了自己!
宏远药业公司的老板更是感慨于肺腑的沉痛哀思,韩春生是为了抢救自己才献出自己年轻宝贵生命的。他真不知该如何回报他的大恩大德?
春生的妈妈在刚得知春生遇难的消息后,就一下子被儿子痛得昏死过去,现在还在医院里正在护理。
镇里的村里的领导也都不断地前来祭吊,村民们不管是谁都哭得泣不成声,尤其是受到韩春生照顾和资助、受过他恩惠救助的群众更是悲痛欲绝。
一位老奶奶领着自己的孙女拿着一刀火纸凄惨地趴在骨灰盒旁诉说:
“春生这孩子,从上高中时自己就省吃俭用,省下的生活费滋助俺这孙女上学,孩子的爸妈在外面没混好,可怜,这几年又是春生用打工挣来的辛苦钱让俺这孙女从小学上到高中……”
一个腿脚残疾的村民,手摇着残疾车来到祭吊堂前,悲痛地哭诉:
“春生啊,春生,你这惹人疼爱的孩子,为什么走的这么早啊?太可惜了,让俺心痛死了,这孩子两人这些年不管是严寒还是酷暑都千方百计去照顾我;经常把些稀罕东西送给我吃;帮俺耕种,帮俺收割。可怜的孩子啊,怎不叫俺去替你走这条路啊!?”
村民们有的哭诉韩春生不知给他们免去多少机耕费;有的哭诉韩春生这几年不知给他免费抢收过多少次庄稼,送去多少次温暖……
哭得更惨的是仲云峰。他抓着韩春生生前留下的衣服,他拿起他们在一起同风雨共患难拼搏时留下的照片,他抱着骨灰盒前的正痛哭着的韩艅,他把小金梦揽在怀里,他数落着和韩春生相处的难舍难分的时刻,数落着他俩难以割舍的友谊……他哭昏了,他哭得不省人事。
村长和牛鼻子硬是把他架走了……
银花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噩梦打击太大了,她无法适应,无法面对。前几天,在她离开家的头一天的那天夜里,他说了许多让人不可思议的话题,做了往常他很少做的事。一个帅气而善良的男人对她如此的火热,今天说没就没了——老天爷怎么会这么残酷无情啊!
在安葬完韩春生的那天夜里,银花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韩春生高兴地跑到她的跟前说,阎王爷不要我,叫我回来,可我想,我死得其所,那个保管他还没结婚,他的未婚妻在家等着他;那个老总的命更为重要,他的厂生产出的药品每年能治好多少病人,能从阎王爷的手中夺回多少人的生命?他能领导着多少企业在运转,牵动多少人再就业?我呢,小小的我,死了不足为奇,只是我的孩子,我的银花,我的老娘……我的——我也不能死啊!可,我的尸体都没了,还怎么回来?判官说,我早给你想好了一个办法,你跟着解差回去吧。我渺茫地跟着解差走了,我一边走,一边喊着银花,银花——银花——阎王爷不要我,我很快就回去陪你了!
天亮了,银花仍是沉浸在无比的悲痛之中。
银花还没擦干泪水,仲云峰就跑到她的跟前,也讲说了他今夜做了一个怪梦,他说,
在山的半坡金银花的种植基地里,自己正心痛地触摸被冰雹打坏的金银花那些破碎的藤蔓,忽然韩春生来到了他的身后,说,
云峰弟,我不能抛下你,我俩为荷塘村的老百姓铸金梦的计划还没有完成,我还要继续和你奋斗。
仲云峰刚要转脸,韩春生又不见了。
人,哪能死而复生?这只是相亲相爱的人对不在面前人的思念;也许是处得非常要好的两个人对走了的另一个人难以割舍的向往,然后产生的一种奇特的幻觉罢了。
不管怎么说,荷塘村的人对于韩春生的离去是一个重大的损失,村长说,我失去了不可缺失的一只胳膊。牛鼻子和仲云峰说,心痛啊,我俩失去了一个知己哥们,我们村也失去了一位领头致富的好心人。
暴风雨过后,天气还会晴朗,明媚的阳光仍然会照耀着荷塘村的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