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鼻子在刚开始投资开发金银花种植基地的时候,在村里找了一个老人到基地看护,他怕这个老人寂寞,就到外地花了高价买了一只藏獒公犬,他里想着,一是让老人和狗共同看护基地,二是让狗和老人做伴。
就在韩春生离开人世的第三天,山上的老人忽然跑下山来告诉牛鼻子,说他的藏獒死了。
牛鼻子一听说,又是非常的心痛。他赶快开车请了一个兽医,把他带上山去抢救这条价格高昂的狗。
当兽医来到山上刚要摸摸狗的心脏时,那狗突然爬起身,围着金银花基地的边缘狂跑了一圈,回到牛鼻子跟前汪汪地狂吠。大家惊奇地看着这只藏獒的神态,都说,这狗怎么死而复生,是不是疯了?那个兽医说,绝对不是疯狗的样子。看护老人走上前去唤它,模它,它并不像以前那样去亲热他,好像无所谓。奇怪的是,那狗一遍一遍地要往山下跑。谁也无法理解——这狗要做什么?
牛鼻子把狗链子拿来,套在它的脖子上,把它牵上了车。
牛鼻子开车和兽医来到村头,那狗在车上又是狂吠着扒着玻璃窗户要下车。这两人真是感觉奇怪。牛鼻子到底还是服从了狗,他牵着狗下车了。此时,是人牵着狗还是狗牵着人?旁观的人都在糊涂。这只藏獒拽着主人手中的链子一直向韩春生的家中跑去。
藏獒拽着牛鼻子来到韩春生的过道屋,银花悲痛的脸上仍旧挂着泪珠,她拿条板凳让牛鼻子坐下,而后又惊慌地望着牛鼻子牵来的眼不离地望着自己的那条藏獒狗。
牛鼻子刚开口想安慰银花一番,可那藏獒却温柔地来到银花面前站起身就去舔她亲她。银花被狗吓得直往后退。那狗还是跟上她去轻轻地咬着她的裤脚哼哼直叫。
牛鼻子看着藏獒,起初还以为这狗见着生人想咬她,可后来这狗不但不咬反倒和银花亲热起来,这真使牛鼻子心中无法理解这狗的一举一动。
银花害怕而又奇怪,这狗怎么认识我了,我又没经常去金银花基地啊?
牛鼻子问银花今后有什么打算。银花说:
“我等春生的母亲的心情好点后给自己带孩子,还要去导游团上班,继续干好自己的工作。”
牛鼻子要帮银花找个家政大姐替她家服务并且能和她婆婆作伴。银花说不要。
牛鼻子说:
“春生的事就是大家的事,只要你银花张口,我们大家一定帮你完成。”
银花说:
“谢谢大家的关怀!请你和大家相信我,我绝不会抛下孩子和老母亲,我要看护老人到百年;要把两个孩子抚养长大成人。”
那个藏獒乖乖地趴在银花身旁,不断地翻着白眼看着牛鼻子和银花说这说那。
牛鼻子要离开了,他拽着狗要走。可这狗不管主人怎么拽它,它也不走了,它向春生的过道屋门旁挣去。
陡然,牛鼻子一个惬意奇想,莫非这狗像仲云峰以前在工厂里给他讲的莫言小说中的白蹄驴会转世的故事一样,这个韩春生也许是轮回转世了吧?他憋了憋,叹了口气,心问口,口又问心,这不可能,不可能?轮回转世的白蹄驴那都是莫言这个家伙胡诌的,世间哪会有这等奇事?
牛鼻子把这奇想憋在心里,他又一次走到狗的跟前说:
“跟我走吧,还是到山上看山去吧。这个家的主人没了,没有人喂养你啊!”
那狗好像能听懂主人的话,它不停地摇摆着自己的大尾巴,又朝牛鼻子狂吠了几声,接着就坐在地上不走了。
牛鼻子对银花说:
“这狗啊,它想赖着你了,就让这狗和你暂时作伴好吧!”
银花说:
“我哪有这等闲心去侍候它啊?你就赶快把它带走吧!”
这藏獒又趴在了银花面前好像是祈求她似地嗷嗷狂吠。
银花也奇怪地问牛鼻子:
“你家这个东西今个它是怎么了?”
那狗又可怜地朝着银花唧唧地乱转圈子。
银花生气地去拿起一根小木棍想把狗赶走。
那狗抬起两只前爪就去按下银花手中的小木棍,又趴到银花的面前嗷嗷地再次苦苦哀求似的不住地叫唤。
银花真的想把狗狠狠地打它几棍,可她看着这狗似乎真的是很懂人性,她就把手中的棍棒放下了。
那狗高兴地又在她的面前直摇尾巴。银花悲切的望着狗深深地叹了口气。
银花转念一想,自己从春生走了以后,这一连几夜都做他的梦,不是说他回来了,就是说他舍不得她,还要回来陪她。她有时伤心,而有时又很害怕,唯恐像迷信所说,春生是个非常在意情感的人,也许他爱着她的阴魂不散,还在这儿死死的非常舍不得离开似地纠缠着自己。
银花又是伤感而愕然地叹了口气,索性把这只狗留下吧,也许真的能给自己避避邪气。
她转身告诉牛鼻子说
“就让这个‘无赖的东西’留下吧!”
这只藏獒一听银花要留下它,顿时就围着银花直转圈子,并且又像是带着很感激的心情非常高兴的样子,然后,又嗷嗷地趴在银花跟前直叫唤,好像是非常感谢主人能留下它。
银花等牛鼻子走到她家的门外告诉他说:
“我可没好东西喂它,喂瘦了你可别见怪。”
牛鼻子叹口气说:
“弟妹说哪里话,只要这狗能给你做伴,管你喂它什么,吃饱了就可以。”
牛鼻子一边走着,一边注意这狗的动态,藏獒对于自己的离去似乎无动于衷,看来,这狗真是不想离开银花了。
牛鼻子带着非常的疑问来到自己的爱车旁,向他请来的兽医说明了刚才所发生的情况。那个兽医也是感到非常惊奇,他纳闷地叹了口气,说,难道这世间真有轮回转世的离奇之谈?奇怪,荒诞,真是不可思议啊!
说离奇,还真是离奇,就在藏獒留下的那天晚上,小金梦哭着又要找爸爸。那只藏獒跑到小金梦的跟前嗷嗷地直叫,还似乎要替小金梦擦眼泪。
韩艅看见狗对妹妹的这个样子,就顺手拿着根木棍就去追赶着它。
这狗任韩艅打,就是不动。
银花恐怕这狗伤着孩子,赶快想把这狗呵斥到旁边,可这狗不走。银花看着孩子,想着春生,自己也不由得又是泪染双襟。
突然,这只藏獒伸开前爪就去给银花抹眼泪。
啊——银花真的被这狗的动作给弄懵了,她感到害怕,又忽然觉得可亲,这狗真的能懂人性吗?难道是——她不敢想,难道春生真的转世还魂了吗?她不知是糊涂,还是被狗的动作给感动了,在眼前的,忽然那不是只狗,那就是春生,她真地抱着这只藏獒,这不是藏獒,这就是春生!她和它大哭起来。她哭,狗也哭,她抱着狗哭,狗抱着她哭……
银花恢复理智了,这不是春生,到底是毛茸茸的藏獒啊!她赶快把狗推到一边,真是一肚子委屈,又是一阵子气愤:
别说春生不会转世,就是转世了,也不能变成一只狗吧!若是真事,那我可得狠狠地骂阎王爷了,堂堂的冥间神灵怎么这样不干人事?怎么把活生生的一个大活人变成一只毛茸茸的狗来陪着我呢?!银花满肚子的疑惑,很不理解地抱着小金梦,领着韩艅到卧室里睡觉了,这只狗却恋恋不舍的寸步不离地一直守在银花的卧室门旁。
又一天,春生的母亲出院了,她打听到儿子埋在半山坡上,自己就偷偷地跑到儿子的坟前去捶胸顿足的痛哭,一直哭得昏迷了过去。
哭着哭着,一忽儿春生来到了自己的面前。她扑过去,说:“儿啊,你没有死啊,你回来了!?我的儿——”当春生娘哭醒来的时候,自己却躺在床上。到底是谁把自己给背回了家,还把自己放在床上躺着安然无恙?家中并没有一个外人啊,只有那只藏獒守在自己的身旁,那狗的眼睛还和善的泪汪汪的看着自己。奇怪,她感到非常的奇怪。
狗懂人性,狗能抱着人哭,狗能自己把老主人背回家,这事真叫人费解难测,这些事只有牛鼻子一知半解,只有银花和婆婆真实体会。可她娘俩谁也没有对外人透露。
过了韩春生的逝日五期,银花又到县导游团里上班去了,藏獒一直把她送到公交车旁,银花找好了座位,向这狗招了招手。
藏獒摇了摇尾巴眼泪汲汲地望着汽车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