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阳光从窗棱撒进了暗室,与夹杂而来的冷风一起唤醒了昏厥的墨蝶。
这一夜负责行刑的宦官不知是不是收了谁的好处,二十杖不但没有半点留情,还特意加重了几分力道,墨蝶没挨过三杖便昏死了过去。宦官却不能就此罢手,待墨蝶昏死一段时间悠悠醒转后便继续行刑,力道拿捏地准确至极,二十杖打完既不伤墨蝶的性命,也不断她的骨骼,但就是疼得她死去活来,从后背到臀部已经血迹斑斑。打打停停,几番昏厥,最后打完已是五更,宫女不敢上前搀扶,直到墨蝶自己醒转过来,这才着急着扶着她出了暗室,天已经放亮了。
墨蝶此时根本无法站立,更别提行走,被几个宫女扶着向前,每一步都是如此的艰难,全身的冷汗将早已被血水浸透的衣衫再次弄湿,滴滴血珠滚落,一路尽是细细的血痕。
“这是何人?大清早的一身血肉模糊,看着好凄惨!”
这时,迎面走来了一行人,十余个宫女簇拥这一个盛装打扮的女子,甚是雍容。
那扶着墨蝶的宫女连忙回应:“启禀皇后娘娘,我们是清河公主的人,清河公主昨夜冲撞了天王被杖责二十,公主受不住杖责几次昏厥,打了整整一夜才将杖责受完。公主这一身伤走不得道,我们走得慢了才惊扰了皇后娘娘,请皇后娘娘看在公主才受罚的份上,饶恕了我等!”
问话的正是大秦的皇后,她在宫女的搀扶下缓缓走到墨蝶身旁,捂着鼻子再次说道:“让本宫来瞧瞧这清河公主的伤势如何!还真是血肉模糊,将这一身的细皮嫩肉打成这般模样,天王怎么如此狠心?”
“是啊,这人只怕是要废了。不是说清河公主深得天王宠爱吗?为何会落得如此下场?”皇后身旁的宫女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
皇后鄙夷地扭过头,对着那些宫女说道:“人呐!一定要有自知之明,别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就目空一切,终究是年轻啊!还不明白爬得越高,摔得越狠的道理。你们可一定要引以为戒,否则清河公主的今天,说不定就是你们的明天!”
墨蝶知道皇后对自己早已不满,如今遇上了只能忍着痛苦低语道:“多谢娘娘教诲,清河一定会铭记在心。还请娘娘高抬贵手,容清河回去歇息。”
“你这是在求本宫吗?”皇后一脸得意之色,不以为然的看着她,最后放话说:“既然如此,还不快滚,省得坏了本宫的心情!”
“谢皇后娘娘!”
墨蝶强忍着疼痛对她行完礼,身旁的宫女如释重负,赶紧半扶半抬地将她扶着从路一侧急匆匆地走了,可谁也没有注意到就在刚才墨蝶行礼时,散乱的衣衫里飘落了一块白色的方巾。
“娘娘,您看!”
皇后身旁的宫女将这方巾捡起呈到了皇后的面前,那方巾上绣着一个墨色的“燕”字。
皇后冷笑一声:“燕?她是活得不耐烦了吗?将这方巾收了,以后自有用处!”
…………
墨蝶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寝宫,那些扶她回来的宫女只道是她已经失宠,将她安置在了床榻之上便不再理会。墨蝶此刻也是精疲力尽,正要沉沉睡去,却突然发现床榻内侧的被褥中一道人影蹿了出来,惊得墨蝶正要开口大喊,却被那人捂住了口。
“是我,我在此等了你一宿,又不能在外头露面,只能藏身于此!”
墨蝶听出是慕容冲的声音,这才镇定下来,却忍不住泪水溢满了眼眶。
“不要哭,让我看看你的伤势!”
慕容冲说着,也不管墨蝶是否同意,就将她的血衣缓缓的揭开,入眼的到处是青紫色的杖痕,让人看着心痛不已。慕容冲拿出早已准备好的金创药小心翼翼地替她涂抹起来。
“这伤若不悉心处理,等会儿你就该发热昏死,到时不死也要脱层皮。你外头的宫女,等你伤好了全都换走不可再用,一定要找几个贴心的侍女,有起事来也能帮衬你一把。”慕容冲极力控制自己的声音,让自己看上去显的极为平静。
墨蝶从未和慕容冲如此之近,近的她能够感觉到他的呼吸声,她低下头小声的说道:“殿下不用为我担心,倒是殿下你一定要小心,那符坚似乎对你有了怀疑。”
“所以我不能在此待太久,以后你也要更加谨小慎微,不能出一点纰漏,遇到自己不能做主的事你就来问我!”
墨蝶听了他的话点了点头,立刻又说道:“殿下,我与那世子真的只是一面之缘,根本就不认识,我真不知道他为何要那样说……我………”
墨蝶没有说完,慕容冲便伸手按住她的唇,顺势转到她正面,直视她的眼睛,压着声音对她说道:“这些都不重要,对我而言,你的命才是最重要的!”
“殿下,我……”墨蝶想再说些什么,却不敢看着慕容冲。
慕容冲下了床,示意她不可乱想:“我要走了,你好好养着!我晚些再来看你!”
话完,待听清外间无人,他拉开门一声不响地掠了出去,消失在墨蝶的视线中。
慕容冲离去,背上的痛加上膏药的清凉,让此时的墨蝶更加清醒。她将那血衣脱下,正想要换上一件干净的衣衫,却突然想到了什么,脸色大变。
“不可能,丢哪里了?”
墨蝶挣扎着爬起,仔细回想,那原本揣在怀里的方巾不见了,这方巾乃是那日去见燕公子,发现原来燕公子就是慕容冲,一时兴起从慕容冲身上悄悄偷来的,本想留着一个念想,谁知现在竟然不见了。墨蝶越想越觉得害怕,她清楚的知道这方巾上绣着个“燕”字,若被人捡起定然要生出事端来。
可是房间里遍寻不见,墨蝶顿时失去了主意,正当她决定忍着疼痛顺着来路去找时,门外突然传来了声响。
“皇后娘娘请清河公主前去问话,你们还不赶紧通传?”
门外的话语让墨蝶愣了半天,她知道大事不妙了,如果真是被皇后捡去了,那后果将不堪设想,但现在不论如何,她不能露出一丝破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