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绣绣又在这里住了十余日,待伤口痊愈后,她便考虑离开这里了。这些天来闵阐对她照顾备至,祁绣绣吃他的东西,喝他的东西,又住在他的草屋里,而且自己心情烦躁时,他还陪自己聊天,想到江湖中人恩怨分明,便打算教他一套武功,可刚想到教武功,庄赞便出现在自己的脑海中,历历往事,如在眼前,越想越伤心,便打消了教闵阐武功的念头。
但是自己怎么报答他呢?想来想去,想到了一个方法。
这天,祁绣绣吃完早饭后,对闵阐道:“闵兄弟,想不想学武功啊?”
闵阐答道:“武功?想啊!姊姊,你把你挥白练的功夫教给我吧!”
祁绣绣道:“我不想再教别人武功了,但我可以带你去一个地方,那里有人教你武功,而且是很厉害的武功。”
闵阐问道:“什么地方?在哪里?”
祁绣绣道:“挺远的,在北边。”
闵阐道:“那……那算了吧,我不想离开这。”
见他不想去,祁绣绣感到颇出乎意料,道:“你留在这儿干什么?你父母都去世了,我走之后,这里就你一个人了,你不觉得寂寞么?那里有很多朋友的。再说了,男儿汉志在四方,天下大得很,你应该去见见世面,你不会想一辈子都待在这吧?”隔了半晌,才听见闵阐说了一句:“让我想想。”
经过一天的思考,闵阐决定和这位姊姊去那个很遥远的地方学武功,也为了多见见世面,多交些朋友,于是他们便出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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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路上,祁绣绣对闵阐说他们要去的地方是位于卫国的桑山,那座山上长满了桑树,所以叫桑山。山上住着一个老者,叫林塘,精通很多种武功,也是一位围棋大师。他闲得无聊,便想起收徒弟来了,一来找点事做,二来也可以把自己的绝学传下来。他收徒弟是来者不拒,徒弟不需要给他钱财,但是要自力更生,自己在山上种田。收的徒弟大部分是十几岁的孤儿,上次祁绣绣见他是在一年前,那时他已经有二十个徒弟了。徒弟们既要学武功,又要学围棋,但可以只选一件自己喜欢的兵刃学,拳脚功夫是每个人都要学的。而且林塘还教他们识字。
一路上,闵阐满怀着好奇,憧憬着自己的未来。
他们走了一个多月才到桑山,祁绣绣说明来意,林塘很高兴地收了闵阐当徒弟,祁绣绣和林塘是老朋友,他们叙旧多日,但祁绣绣最终还是要走了,闵阐拉着她的手,说道:“祁姊姊,你要经常来看我啊。”祁绣绣一笑,道:“好。”
于是闵阐便在这里住了下来,这时林塘的弟子算上闵阐一共四十人了,大部分是闵阐的同龄人,闵阐和他们在一起非常快乐。在试过很多兵器之后,闵阐选择了双刀,他觉得双刀舞起来很威风。他一学围棋,便对它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废寝忘食地钻研,在这黑白世界中得到了无穷的乐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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闵阐记得他来桑山的时候,是炎热的夏天,而现在,夏天又到了,只不过,七年已经过去了,他已经十七岁了。
这七年中,桑山来了很多人,也走了很多人,现在师父一共有八十位弟子,其中有三十名女弟子。他最近一年来很少亲自教他们了,而是让弟子中围棋下得最好的闵阐指导大家下围棋,武功最好的杨坠指导大家练武。杨坠是师父最早收的弟子,也是弟子中年龄最大的,今年二十五岁了。
林塘决定,到七月的时候举行一次最后的比赛,分为武功比赛和围棋比赛,然后弟子们全部下山去自奔前程,他却要隐居了。因此,弟子们都为最后的比赛忙碌着,苦练自己的武功和围棋,经常相互切磋,以期在比赛中拿到好名次,赢得属于自己的光荣。
一日上午,闵阐和好朋友屈浊兴对弈,他二人差不多年纪,屈浊兴是个身板很壮的黑汉子,皮肤黑是因为太阳晒的,但他长得比较俊秀,双目有神,只是做事比较急躁,不像闵阐那么细心,因此在围棋上虽说下了很多功夫,但进境甚慢。
下着下着,屈浊兴把棋盘一掀,叫道:“不下了!认输了!”闵阐不禁生气道:“不下也别把棋盘掀翻哪!”边说边把棋子拾进了盒内。等闵阐收拾完,屈浊兴道:“阐哥,去不去大殿?”闵阐道:“好哇!”
“大殿”是桑山的弟子们新修的茅厕,比以前的大多了,也干净多了,闵阐开玩笑说诸侯国的宫殿的华丽程度也不过如此,因此男弟子们便戏称这茅厕为“大殿”,平时总爱成群结队地去大殿方便。
他们又叫上了花尘。花尘比较胖,年龄比闵阐和屈浊兴都大,今年二十二了。三人一路边说边笑。花尘道:“阐哥啊,你围棋下得那么好,有什么窍门没有?”他虽然比闵阐大五岁,但还是习惯叫闵阐阐哥。闵阐挠挠头道:“也没有啊,就是多下就行了。”花尘说道:“阐哥你看你,有什么窍门不能跟好哥们说说啊,你怕我超过你呀?”闵阐赶忙道:“不是,那个……”他发现花尘这时候根本没听他说话,而是扭着头朝一群打闹的少年少女看去。闵阐一拽花尘的衣服:“看什么呢?”这时花尘才回过头来。三人又一起往大殿走去。
闵阐问花尘:“老花,你刚才看谁呢?”花尘道:“你管那么多闲事干吗?”闵阐又问浊兴:“老屈,老花他看谁呢?”屈浊兴道:“你过来一点,我跟你说。”闵阐朝他走近了点,浊兴说道:“老花看的是桎梏,他觉得她长得有气质。”闵阐重复道:“有气质?”
接下来的几天,闵阐一直在想桎梏会长什么样,怎么有气质。在他和浊兴的聊天中,他会有意无意提到桎梏,几天下来,他从浊兴的口中总算得知了一些关于桎梏的事情。
桎梏是浊兴和花尘的朋友,不是很熟的朋友,只是以前碰到过几次,就认识了。她是这山里樵夫的女儿,经常帮着父亲砍柴,帮母亲养蚕缫丝,平时也经常和山里的伙伴们在一起玩。还有就是,她性格挺开朗的。
平日的围棋对弈闵阐得心应手,但到比武的时候他就不那么自信了。他的武功在同门中只是中上等,能打过他的有二十人左右。特别是和杨坠比武的时候他更胆怯,往往还没比在心里面就先认定自己输了。
这一次也不例外,看到杨坠手中那把剑,闵阐就先怯了,只听杨坠道:“闵师弟,下围棋我不是你对手,可是在武功上,你可要努力喽。”话刚说完,长剑长驱直入刺向闵阐,闵阐忙挥左手刀疾砍,杨坠并不撤剑,手腕一抖,剑尖改变方向,向闵阐的脸刺去,闵阐双刀相交,想将剑挡住,却已晚了,剑尖在闵阐脸前停住,杨坠道:“闵师弟,你又输了。”收剑并对闵阐讲解刚才剑招的拆解,闵阐却听得心不在焉。杨坠看了出来,喝道:“闵阐,你想什么呢?”闵阐脱口而出:“桎梏。”杨坠道:“什么桎梏?”闵阐已涨红了脸,说道:“没什么。大师哥,我今天有点累了,要不你下次再教我吧?”杨坠只得道:“那好吧。闵师弟,学武可要用心呀,不专心是不行的。”闵阐忙道:“是,是。”转身跑去了。
“哎,幸亏大师哥不知道桎梏是谁。”闵阐边跑边想着,“我这几天想她都快想疯了,再这样下去可不行,我一定要见见她,看来只有让老屈帮忙了。”
远远看见屈浊兴正躺在地上晒太阳,闵阐跑到他旁边,坐下,说道:“老屈,你好悠闲呀!”屈浊兴睁开了眼,却没有坐起来,道:“阐哥呀,怎么啦,有烦心事啦?”闵阐正想着怎么跟他提自己想见桎梏的事,只听见远处传来一声呼喊:“屈屈!”他抬头一看,原来是徐乔,她跟浊兴是很好的朋友。只见屈浊兴一跃而起,朝她奔去,并喊道:“怎么啦?”完全忽视了闵阐。闵阐不禁心中怒骂他重色轻友。
第二天,闵阐终于找到了和浊兴单独相处的机会。他随便找了个话题和浊兴扯啊扯,最后终于扯到了桎梏的身上。闵阐道:“我想见识一下老花的眼光到底怎么样,以后要是咱俩一起碰到桎梏的时候,你就把她指给我,让我也见见,行不行?”浊兴道:“没问题。”
闵阐想了想,问道:“你觉得她怎么样?”浊兴不解道:“什么怎么样?”闵阐道:“长得怎么样?”浊兴道:“我觉得一般。”闵阐微觉失望,又有些好奇,问道:“为什么一般呀?老花不是说她很有气质么?”屈浊兴有些不耐烦了,说道:“那是他觉得,我又不是他。”
又过了一会儿,闵阐提议道:“不如我们去她家附近吧,那里见到她的可能性大。”浊兴更加不耐烦了,直接说道:“不去。”闵阐见他这样,便不说话了。屈浊兴道:“你怎么这么多事啊?”闵阐道:“我把《诸侯之事》那部书送给你,你就帮我这个忙吧,怎么样?”屈浊兴一惊,道:“《诸侯之事》?那不是师父送给你的书么?你怎么舍得送给我?”
闵阐道:“反正我也看完了。”屈浊兴说道:“你就是不给我,我也能看啊,这有什么区别么?”闵阐道:“如果你帮了我这个忙,那部书就属于你了。”屈浊兴一笑,说道:“那么一大堆竹简放在我床边还不够碍事呢,好了好了,我帮你就是了,不要你的书。”闵阐顿时喜笑颜开,这么多天日思夜想的事情终于就要实现了,大呼:“老屈,你真是我的好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