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头青牛摇头甩尾地走到一株折了腰的野菊花前,低头凝视了小片刻,这才慢悠悠的侧着头咬住茎秆连根拔起,细嚼慢咽,颇为享受。在咀嚼野菊的同时,眼睛依依不舍地巡视了一眼麦田,似乎有些不满足,可惜却没发现同样的植物,便有些犯困,嘴里没有了野菊却还在咀嚼着余味,晃晃悠悠的挪到靠近道路的一棵树旁,合上眼躺了下来,伴随着一层层淡黄色的光晕从牛背上向四周扩散,睡了过去。
一顶草帽立在青牛角上,牛背上坐着的女孩不见了踪影。
而不远处的小乞丐身旁却多了一个女孩,围着小乞丐转悠,时不时用手指戳一戳乞丐后背上的包裹,嘴里念叨有词。
“喔唷,你背上的东西应该是个了不得的宝贝吧,值钱的很,你哪里弄来的?”
“祖传的。”
“那就是说你背着的东西真的很值钱咯,可你怎么就穿得破破烂烂像个要饭的呀。”女孩脑袋压在竖起的拳头上陷入思考。
小乞丐还没来得及说话,女孩便抢先说道:“我懂了,你是在学那大名鼎鼎三皇子殿下常用的走江湖手段,扮猪吃老虎!对不对?”女孩伸出一根手指恍然大悟道。
乞丐斜视了女孩一眼,闭上了嘴。
也不在乎他是否搭理自己,继而自顾自的说着,“看你连双像样鞋都没有,要不我给你免费做一双草鞋,我手艺可好了,你看我脚下这双,自己做的,穿了也快小两年了,现在还和新的一样。”说完一个高抬腿就要将草鞋亮出来,只是似乎高估了自己的平衡力,一个标准的后空翻吃狗屎。
小乞丐停下了脚步却没有扶人的意思,直勾勾地看着她,认真的说道:“我没有名字,也不想认识你,至于我要去哪以及背上的东西,这无可奉告,还有,我光脚很舒服,从刚才开始你便一直跟着我,你到底想做什么?你放的那头牛和你家人不用管的吗?”
身披麻衣的女孩嗖的一下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壤灰尘,抬起手习惯性的压了压头脑袋,这才想起自己的帽子忘在了某处。
“我叫月间,一个会一点占星术的药剂师,没有家人,牛儿有自己的想法,你不用担心,至于为什么跟着你,这无可奉告,但是我保证绝对不会害你。”女孩也露出了认真的神色。
小乞丐听到这个,问候的话语憋在喉咙里差点就要脱口而出,这女孩看着单纯,却摆明了是看不起自己的身份。虽然自己只是个乞丐,也好歹也了解基本的知识,任谁都知道一个浑身烂疮的人他有可能只是乞丐,但一个药剂师绝对是浑身毒孔。因为几乎所有药剂师都常年潜心与何种有毒且不知名的植物和动物打交道,需要的话他们甚至会用自己的身体试药,听说每一滴从他们身上留下的血都能制作成为最毒的毒药,因此这也导致药剂师成为了全大陆死亡率最高的职业,没有之一。
同样,药剂师也是公认的最伟大的职业,没有之一。因为大到起死回生的灵丹妙药,小到治疗风寒感冒的草方,几乎都是靠药剂师历尽千辛万苦得来,并且愿意主动将劳动成果公之于众而不需要任何报酬。所以哪怕是脾气再为孤僻古怪的药剂师,也从未有人真正说过半句不是。这也导致魔法师和武夫且有高低强弱之分,药剂师却从不分等级。
而眼前这女孩裸露的皮肤却光滑如玉,身上甚至连一颗像样的痣都看不到,如何让人能够信服她是一名真正的药剂师。
如果说女孩是托人实施了某种加持魔法来维持皮肤的嫩滑弹性,她是药剂师的话还勉强可信。可若说她是占星术士,那完全是扯淡,要知道占星术士拥有通过行星的运动轨迹来推测世间大势和人之祸福凶吉的预言能力,不仅仅是因为这等高贵的存在往往只和皇室和传说沾边,还因为占星术其独特的收徒和授徒方式,魔法师和武徒会通过看人的根骨和精神力来选择弟子,占星师却唯独只看那眼睛,至于能看出什么则无人得知。但是听说只要成为占星术士之后,他们的瞳孔会自然而然地变成深蓝色,所以除了一些天生异变的人,深蓝色的瞳孔成为了占星术士的专属标志,可这女孩的眼睛却是普通兽人特有的深黑色。
要说到占星师,小乞丐也曾有幸听到过别人的一些只言片语,占星术士授徒与其他职业不同,魔法师和武夫药剂师可以通过卷轴,咒语,武技和书籍等方式传授弟子,占星术士却几乎完全不行,因为行星始终处于运动的状态,而只有少数的行星是按照轨迹运行,预测的方式甚至也会随着行星的运动而不断改变,而不同的占星术士的预言方式和观测的行星区域几乎完全不同,所以其授徒的方式是言传身教而并非抄录在书本纸张上“知识”,并且其授业过程往往是极其复杂且枯燥,需要很长的时间学生才能“毕业”,所以大陆上知名的占星术士都已经上了百岁,据说最年长的是一位精灵族占星术士已经达到了将近有六百岁的高龄。
若不是小乞丐见惯了胡诌乱傍之徒,差点就要指着她的鼻子破口大骂骗子,只是当下只想着快些脱身找个没人的地方练习脑子里突然蹦出来的一套剑劈砍法,然后去找到凭空消失的钰儿。
小乞丐有了计划之后正准备撒腿狂奔甩掉这个神经病,那女孩突然来了一句:“如果你不想在见到你心上人儿之前变成只是一个会挥剑的傀儡的话,就先别急着去练你脑子里蹦出来的那套剑技。”
听到这句,小乞丐猛然一个转身,一把抓住女孩的双臂,瞪着眼大声问道:“你知道钰儿在哪?!”
“我只知道你这么用力,会被我打。”女孩早已料到他的会如此激烈的反应,丝毫不慌。
小乞丐愣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反应,便只感觉女孩的手臂用力绷了一下,紧接着从她双臂传来一股巨大的劲力顺着自己手掌蔓延至全身,下一个瞬间,若不是那近乎失智的疼痛在不断地刺激着神经,飞在半空中的小乞丐差点没以为自己归了西。
看了一眼趴在不远处发出呼呼哈哈声音却没说出一个词来的小乞丐,没想到都这个时候了还敢继续用这种眼神质问自己。
看到他与刚才的自己一般无二,女孩这才舒了一口恶气,一蹦一跳到小乞丐面前,依旧是那副人畜无害的笑脸,再次开口道:“你看地面这么滑,要不要我给你织双草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