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天背着小墨看着那只木船征征出了神,小墨认认真真地吃着手里刚买的糖葫芦,一脸满足,桥上依旧人来人往,站在旁边卖糖葫芦的阿婆看了看周围,没几个青年稚童,便将一旁地折叠小凳子拿了出来一抖,伴随着诶哟地一声慢慢地坐了下来,转过头看了一眼这个将孩子放在肩膀上的男人,见他没有回过头来的意思,便偷偷朝着小墨挤眉弄眼,想要吸引小墨的注意力,奈何小墨眼中只有手上拿着的糖葫芦,完全无视了她的存在。
那阿婆便在心底暗暗腹诽了一句:“没良心的狗东西,刚才多送一根的时候可不是这般模样。”
当那木船消失在一排杨柳的阴影中后,周围的声音开始骚动起来,“方才那姑娘肯定是在偷看本大爷在水里的倒影,只是害羞不好意思抬头说出来罢了。”“放你娘的狗屁,也不瞧瞧你那张驴脸长啥样,你算什么东西你也配得上人家姑娘。”因为此处河的面积不宽,这边说话那边完全能听见,河对面有个兽人反驳道,周围的人也开始附和,这边的人一听,也帮着“自家人”说话,说着说着两边的兽人便开始摩拳擦掌,一个个的撂下狠话,说过来便揪下对方的脑袋用来泡酒喝,没有人看得见一旁的拱桥。
阿天没有兴趣继续再听他们打着嘴炮,收回视线,准备离去。
转身的时候,一块铜板从阿天袖中滑落下来,掉在桥上的青苔堆里,无声无息,恰好这一幕被那坐着的阿婆看到了,只是却没有出声提醒,只是抽出凳子狠狠地压在了青苔上再次坐了上去,眼睛看着对面算卦的汉子,余光却瞥向渐行渐远的两人,直到消失在了道路尽头,这才呼了一口气带着微笑提起凳子,一看,那铜钱居然不见了,赶快抽出袖子里的手胡乱的翻着青苔,不一会儿才从脏兮兮的轻抬里摸出那枚沾着泥的铜钱,笑嘻嘻的用衣袖擦拭的干干净净,然后放入腰间的袖珍钱袋子里。
抬起头来正准备吆喝两声卖糖葫芦咯,却发现对面的汉子正坐在椅子上,左手撑着脑袋盯着自己看,老人甩甩手瞪了回去,身子却不自觉地往后靠了靠,可那汉子却只是偏过脑袋去,什么都没有看到。
远处木船上的女子突然回过了头来盯着那座桥的方向,唤了声:“停船。”
... ...
七百年前,七风城内还没有所谓的李家,当时李家太祖也还只是一家小药铺的大夫,但是医术在当地算是名气,附件大部分的百姓只要患上了什么疑难杂症,便会去找他抓上两副他开的药单,保证药到病除。后来机缘巧合之下在采集药材的时候救了当时外出游玩不幸中了蛇毒的皇太子,便得了圣上的赏赐,未曾想那李家太祖却没有因为皇帝的赏赐而放弃这个角色,依然诚恳地做着一名医者分内的事,就这样李家太祖的名声一传十十传百,再次传到了当时皇帝的耳中,皇帝听闻之后大喜,直接册封李家那位祖宗为世袭伯爵,并将城外百余里地划给他,种出来的大部分药材也都成为了皇室专供,从那之后,李家的名声威望越来越高,加上后辈经营有序治家严谨,逐渐一家小药铺慢慢地发展成了兽国大陆最大的几个药商之一,甚至在一些其他大陆的药材市场里都能看到李家药材的影子。
李家府后院的小亭子内,李阔阔正和一个黑衣人交谈,当黑衣人说了一句话后,李阔便愤怒地围着桌子绕了半圈,面目狰狞地指着黑衣人大声呵斥,说着便将手里的香梨狠狠的咬一口然后扔进湖水里,溅起阵阵涟漪,却没有半点声响,黑衣人依旧坐在那里不急不缓地说着,良久之后,李阔才逐渐恢复平静坐了下来,盯着黑衣人的眼睛问了一个问题,谈话结束,黑衣人站起身来,消逝在原地,亭子里就只剩下李阔和那个贴身白衣侍卫。
白衣虎人松开了捻在一起的拇指和中指,蛙鸣蟋蟀声凭空出现,院子里开始有了声音,并且渐渐清晰了起来。
李阔坐回椅子上一扫之前愤怒的模样,带着微笑说道:“你说我们的这两位殿下到底是在谋划什么呢,谭家徐氏雷族一个都不找,偏偏都往我这小药铺跑,你可别再和我说单纯为了报那两副药的恩情了。”
后面的人想了想,笑着道:“可若这一次,真的是为了那两副药的交情呢?”
李阔细细斟酌了一番这句话,叉着手点了点头,说不定呢。
再次拿起一个梨子咬了一口,“酒楼那边怎么样了?”
“还是老样子。”
“城主的意思?”
“一样。”
“沉水阁?”
“暂时没有传出任何消息。”
李阔嗯了一声后,继续慢吞吞的吃着梨子,一口接一口不急不缓,待大片果肉都被咬完之后却没有扔掉,反而一点一点的用牙齿扣着边缘和中心被忽略了的果肉。
几分钟后,李阔两指夹着仅存的根颈和核放在眼前来回旋转,再也看不到一丁点果肉了,这才满意地露出了笑容,说道:“今天碰到一个人,蛮有意思的。”
“少爷您说的是酒楼里碰到的那个?”
“嗯,刚才去调查回来的信子回来了一封信,只有八个字,你猜猜看是哪八个字。”
“恕奴才愚钝,猜不出来。”
李阔回头横了他一眼,“唉,没意思,横空出世,干干净净。”
沉默了片刻。
“少爷您的意思是,他是那位大人派来的?”白衣虎人偏过头下巴指向兽国中心方向。
“哼,你觉得以那位不显山露水的大人的性子,我还有机会坐在这悠闲地地吃梨?”
“那?”
李阔摆了摆手,指了指天,“你得去问问他。”
... ...
高塔内,那名叫柯单的兽人与七风城的城主坐在桌前,与以往不同这次却是面对面坐着。
“他们今晚可能便会动手了,皆,你有什么打算?”
那人见他没有回答,接着说:“你敢不敢来再和我赌上一把。”
“说说看,这一次你又想赌什么呢?”一说到赌,那人来了兴趣,黑暗之中一双冒着绿光的眼睛缓缓睁开,夺人心魄。
那人又突然闭上了眼,说道:“没猜错的话,你身上好像没有我想要地东西了呢,最开始是你那把随身佩刀,然后是心爱的马匹,之后便是这城主之位,如今你还有什么能当赌注呢?”声音中满是嘲弄。
柯单笑了笑,说道:“我这里确实已经没有什么能当赌注的东西了,可是你有。”
“哦,说来听听?”
柯单伸出手来,朝着那人,一张纸在那人眼前缓缓飘落在桌子上,只见他拿了起来,看了一遍,粗略的扫了一眼便觉得露出了微笑。
“老柯啊,你确定?”那人猛地站起身来,声音不由得大了几个分贝。
那中年汉子没有回答他,只是点了点头。
那冒着绿光地瞳孔死盯着他的眼睛,确认他没有说谎之后,这才抽出笔来迅速在上面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在签完字的那一刻,纸上的文字竟一个个地跳了出来,排着队伍整齐的停顿在空中,那纸开始在下方燃烧,那些和文字在火的烘烤之下变成了鲜红的颜色,在火苗熄灭的那一刻,那些个文字分成了两队朝着两人的眉心笔直而去,速度极快,瞬间就钻进了两人的脑门之中,泥牛入海。
柯单甩了甩脑袋站起身来,推开椅子转身离开了房间,那人坐在椅子上头也不回,脸上的笑容也随着柯单的脚步逐渐消失,满面愁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