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下肚之后小半顷,那汉子还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杯壁依旧悬在嘴角,宛如一尊雕像,正当众人疑惑不解之时,眼尖地狼人突然看到数十条深红色的血线从汉子的丹田处朝四周蔓延开来,分成两拨分别朝着上半身和下半身“游曳”开去,从头皮到指尖来回翻转宛如池中游鱼,汉子正是那池子。
每条“红线”在经过经脉交界处时都有小片刻的停顿,尤其是手臂上的经络,在天井,阳池等重要节点红线停留的时间长很多,每在这些地方停顿一下,血线的颜色就会淡上几分,速度也略有减缓,若不是忌讳小墨手中的瓶子,一伙人早就上前拼命了,场面顿时陷入了尴尬地局面,纷纷看向小墨,等待一个合理的解释。
小墨则疑惑地看着手中的瓶子,自己喝的时候怎么就不会这样?这家伙不会就这么死了吧?他们这个表情,不会是要怪在我头上吧?心智尚未完全成熟地小墨似乎陷入了死结,竟有些不知所措,果断回头看向阿天。
一屋子人中,只有阿天在看着风景,左手抵住瓷碗的一侧将瓷碗立了起来不断地来回旋转着,似乎早有预料,回过头张开右手挥了挥对着众人表示无恙,又偏过头去看向窗外。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正待小墨实在忍不住想要开口问时,那些血线骤然一停,并以闪电般的速度返回丹田处,待最后一条血线消失时,汉子猛然睁开眼睛,精光一闪,却是一闪而逝。
“恭喜,踏七。”阿天在汉子睁眼的瞬间开口说道,掌心下地白瓷碗却是未曾停顿。
众人还在迷糊时,那汉子站起身来,自顾自地走到阿天面前,双手抱拳举过头顶,说道,“刚才对公子有所怠慢,实属抱歉。”声音中满是感激,只是那声公子却宛如刚学会说话的婴儿般,格外别扭。
阿天不语,抬手指向小墨。
那汉子一看拜错了庙,倒也是个实在人,站起身来转向小墨又是一拜,“多有得罪。”。
小墨学着阿天摆了摆手,“小事小事。”跳下桌子,小跑着来到阿天的旁边坐了下来。
“点菜。”阿天淡淡的说了一句。
三菜一汤,荤素酒水俱全,酒是店里最好的酒,菜却是一般的口味,期间没有一个人上来打扰多问,只是相对开始的喧闹气氛,在吃饭时,只有两人咀嚼吞咽的声音。
末了,汉子坚持不收取阿天一文钱,阿天也不多做客气,将钱放回了袖口。
待两人彻底消失在路的尽头之后,那汉子朝着那个方向深深的鞠了三躬,然后转过头来亲自收拾那桌子的残羹剩饭,沉沉说道:“夜狼,速速将此事一五一十地禀告给大皇子殿下,一刻不容耽误!”
“奎鬼,把老八老九叫回来,沉水阁那边不需要再浪费时间了。”
“江隔,城内的眼线棋子该出水了。”
“山断,你去告诉李家的家主,是时候后下注了。”
身后的兽人听到名字后一一站出来领命,然后迅速离开茶楼,丝毫不拖泥带水。
直到最后还剩三人时,其中就有那猪人和狗头人,汉子没有急于交付任务,来回缓慢的擦着桌子地每一个角落,宛如匠心正面对一颗千年古木,生怕丝毫错落。
完毕,抬起头来看了一眼晚霞,有些刺眼。
良久,才放下手中的抹布,随手塞进腰间的深红色圆桶内,拍了拍手转过身来,抬手在每人的肩膀上重重地拍了三下,三人至始至终盯着各自的脚尖,未曾抬头。
在汉子收回手地那一刻,三人同时将挂在后背的斗笠戴回头上,边缘的黑纱顺势散落下来,再不见脸。
三人却没有急着离去,心领神会地互相看了一眼,对着汉子深深地鞠了个躬之后,身形往后一倒,这才一一从大厅和后院的帷幕处倒掠而去。
帘子被风吹的嗖嗖作响,汉子巍然不动,看着空无一人的酒楼竟失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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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七风城相对白天来说更加热闹,甚至有些过犹不及,家家户户点起了烛火灯笼,一些大手笔的酒楼则用上了萤草这类魔法植物替代传统的灯火,这些东西长相类似于爬山虎,会沿着附着物极度缓慢的向上攀岩生长,白天的时候与普通植物无二,不同的是是它能够吸收并且储存光线,到了晚上便会自行发亮,整栋楼房会在萤草的衬托下宛如深夜里的一盏明灯,不断吸引着路过游客的目光,这东西虽然实用价值不高,一颗种子却也要花费十余金币才买得到,更何况是整栋楼,成百上千,不过从来往的客人的服饰穿着就能够看出这里的消费定不会太低。
一些豪门世家的店铺甚至用上了一些草木灵兽,这些灵兽大多诞生在魔力充沛的山谷里,大多数长相憨厚可爱,通常不具备攻击性,与那些植物不同的是,他们不需要吸收阳光就能够产生光亮,这也为这些店铺免去了天气变化的烦恼,同时,他们还有一个神奇的地方,由于这些精怪都是诞生在十分祥和的地方,天性近善厌恶,所以店内的杂役甚至可以靠它们的行为来判断是否接待进来的客人,一些地方甚至形成了一条奇怪的规矩,只有灵兽愿意主动靠近的客人,店家才会接待。
阿天小墨两人走到一座石拱桥上停了下来,一个下午的时间阿天在进城的时候买了一本叙写七风城的简册,还附带着整座城的俯瞰图,粗略的翻看了几遍,知道到此桥名叫望石,河名墨河,桥是人工桥,出自名家之手,河也是人工河,却是靠着驯服的巨兽生劈乱砍出来的,流经城内三十五区,共七十一转。
书虽然介绍的不多,却解开了阿天心中的疑惑,通常来说,这种大的城市往往周围会有一大片住宅区,可阿天从海那边过来,小半天的路却不见一间屋子。
原来以东西南三面的石碑为界,向外三十公里地,都不允许有任何住宅,除了小片森林和山丘,空空如也,倒是有一些高阶法师得到城主允许之后可以划出一小块区域,种植一些魔法植物,其实当时阿天早就察觉到那片“麦田”里异常浓郁地灵力,才没上前和那牛背上的小姑娘打招呼。
阿天想了想,心中早就对那位皇帝竖起了大拇指,靠海悬崖上向外建造的城墙,朝里空出来的三十公里的平地,加上之前海边碰到的那路人,没猜错的话这座城是以骑兵为主,这个城简直比铁桶还铁。
桥下来往船只各色各样,阿天注意到远处滑来的船上一位身材火爆的狸猫艺妓,红妆青黛金杈头,身上却只挂着一件百花齐放的大红色袍子,不经意间暴露出来的香肩和大腿在的衬托下格外魅惑,引来桥边上船只上不少炽热的目光,女子却满不在乎,任由那些猥琐龌龊的眼光在自己身上肆意游曳,趴在琵琶上自顾自地看着墨黑色的河水,不知思何人想何事念何地,撑杆的狸猫老者叼着旱烟看着她,满目愁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