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找了,我在这里。你个江湖术士,装神弄鬼,本姑娘还没找你的麻烦,你却先找到了本姑娘头上,当真是作死!”。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从众人头顶响起。
接着,只听“扑嗵”一声,一件沉甸甸的什么东西被扔在了高台上。
尚跪在地上的村民们纷纷站起身来,伸长了脖子向上看去。
那个沉甸甸的物件就地翻滚了几下,众人这才看清,原来是一个胖胖的黑衣人,已被绳索捆了个结实。
陈灵儿轻轻飘落高台之上,面向众人,不慌不忙地说道:“大家别信那个小胡子,他根本不是什么半仙真人,就是个装神弄鬼,坑蒙拐骗的江湖术士。这个是他的同伙。”说着,轻轻踢了一脚倒在地上的那个胖子。
小胡子脸色煞白,额头冒汗,手中狂乱地挥舞着那把桃木剑嘶吼道:“这是个妖女!我压根就不认识地上那个死胖子,这是栽赃陷害,血口喷人!老少爷们们别犯傻,大家一起上,助我擒了这个妖孽!”。
大家都一脸茫然地左顾右盼,不知道该信谁的。最后,众人将目光聚集在花白胡须的族长脸上。
花白胡须的族长起初也是愣在原地,不知所措。见众人都眼巴巴地望着他,脑门上瞬间冒出了一层细汗,原本青黄的脸色渐渐胀红起来。
他转着眼珠,飞快地思考着:那位真人两次施法,都是我等亲眼所见,应该不假。就算万一是假的,此刻我若当众承认被骗,不仅颜面尽失,没了一族之长的威信,今后也会在族人面前抬不起头来!两害相权取其轻,这个来历不明的小丫头片子总是相对容易对付些吧?
想到此一层,族长伸开双臂招呼道:“真人的法力大家都亲眼目睹,不会有假。倒是这个江中来历不明的丫头,更像是妖!大家伙一起上,助半仙真人擒了这妖女,将其沉入江中。”
陈灵儿闻听族长之言,顿时柳眉倒竖,银牙紧咬,气得脸色发白。
十几个村中的棒小伙子听到族长的号令,也纷纷撸起袖子,跃跃欲试。
“我看谁敢动陈姑娘一根手指,老子今天就和他拼了!”。面红耳赤的鑫波涛此刻已奋不顾身地冲了上来,伸开粗壮有力的双臂拦在了陈姑娘的面前,喷火的双眼扫视着众人。
陈灵儿抬头感激地望了小涛哥一眼,拼命压了压心头的火气,声音清脆地说道:“诸位乡亲,要揭开这个江湖骗子的面纱其实不难:再让他当众演示一下高深的法术即可!”
说着,她回头望了一眼身后已暗黑一片的山峦,随手指了指火光映照下,一丈开外一棵拇指般粗细的小树说道:“你将那棵树隔空击倒,大家伙便信了你。本姑娘将不做任何反抗,束手就擒,愿意作为妖孽被沉入江中。”
听她如此说,加之鑫波涛凶神恶煞般的阻吓,那十几个准备动手的小伙子都站在原地,不敢轻举妄动了。
小黑胡嘴角抽搐了两下,抬手抹了一把不断从额头滴落的汗水,咬牙说道:“本尊每一次施法,都会消耗不少真气,短时之内是不能再度施法的!这个族长也知道。”
陈灵儿冷笑道:“是吗?我看是没了帮手,你就束手无策了吧?你做不到,本姑娘却可以!”。
在众人惊诧的目光注视下,陈灵儿不慌不忙地伸手从脚下那个黑衣胖子身上解下绳索,握在手中,猛一回头,玉臂长伸,“唰”的一声,手中长绳似长了眼睛一般,飞向了那棵小树并缠绕其上。
紧接着,随着清脆的“咔吧”一声,小树从中折断,一分为二。
不光是众人,就连那个小黑胡也瞪大了双眼,目瞪口呆,双腿一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花白胡须的族长第一个反应过来,脸色再度由红变白,“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叩首施礼道:“仙姑在上,老朽愚钝了!求仙姑饶恕则个。”
众人看到族长如此举动,迅疾紧随其后,“呼啦啦”又跪倒了一片,纷纷叩首作揖。
陈灵儿气的跺脚道:“起来,都起来!本姑娘只是从小习武,有些功夫在身,并非什么仙姑!大齐已经亡了,你们的膝盖骨咋还这么软呢?!”。
众人闻听此言,呆呆地互相观望了几眼,拍打着膝盖上的尘土,陆续爬起身来。
陈灵儿手握绳索,转身冷冷的目光望向那个小黑胡。
此刻,那个小黑胡早已没了脾气,与倒在地上的胖子飞快地对视了一眼,重重叹了一口气,彻底认栽了。见那位姑娘用冰冷的目光望向自己,突然浑身打了个冷战,连忙匍匐在地,磕头如捣蒜地大声道:“女侠饶命,我俩不过是出来骗点小钱,混碗饭吃,罪不至死!”。
陈灵儿鼻中冷哼了一声,开口说道:“若不是本姑娘会些功夫,你们这两个骗子欺村民愚钝,岂不是会害的本姑娘含冤被投入江中?!就此杀了你们,又怕脏了我的手,还是将你们捆绑起来,明日交给官府处置吧!”。
鑫波涛此时挺着胸脯,上前几步,“咚”的一脚将小黑胡踹翻在地,他身后的几位棒小伙也走上前去,毫不客气地对着倒在地上的小黑胡一顿拳打脚踢。
那位花白胡须的族长一脸羞惭地走上前来,脸上挤出极不自然的笑容,望着陈灵儿说道:“大人不记小人过,小老儿孤陋寡闻,见识浅薄,上了骗子的当,希望陈姑娘休要怪罪才好!”。
陈灵儿连忙微微还礼道:“小女心中一直感激小涛哥父子对我的救命之恩,还要多谢乡邻收留容纳。族长也请莫将此事放在心上,好在大伙儿也都没什么损失,明日将那两个江湖术士押送官府就是了。”
花白胡须的族长连连点头,低头不语。
将那两个被打的鼻青脸肿,嗷嗷惨嚎的骗子用绳索捆个结实,满面红光的鑫波涛转过身来对伙伴们说道:“哥几个,到我家喝酒去,今晚我请啦!薛神医,您也一定要去!哈哈”。
村里的十几个小伙子纷纷热烈响应,大家嘻嘻哈哈,围拢上来,众星捧月一般跟在陈灵儿身后,大摇大摆地向鑫家的小院走去。
夜深了,月光之下,在族长家的小院里,几位与之年纪相仿的同辈人也围桌而坐,正不紧不慢地陪着心情郁闷的族长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闲话。
“小涛这孩子有福啦!平白无故从江水里捡了个媳妇,那模样多俊啊,像从画里走下来似的!”。一位老者一边捋着长须,一边啧啧赞道。
旁边的老者微微点头道:“最神奇的是她还会武功!我看小涛那傻小子未必能降得住她!”。
第三位老者皱着眉头,抬头望了族长一眼,小声道:“我说,此女子来路不明。听薛神医说过,救起她时奄奄一息,背后还插着箭弩,这年头兵荒马乱的,她又会功夫……该不会……该不会是对抗朝廷的山贼盗匪吧?”。
在座的几位都愣了愣,一起望向了族长。
花白胡须的族长停顿了片刻,摇头道:“管她以前是做什么的,好歹人家也算帮了咱全村人一次,只要她能踏踏实实和小涛过日子,我们睁一眼闭一眼也就算了。总不能咱主动去报官吧?那也太没良心了!”。
几位老者纷纷点头,连声附和。
与族长家院中的清冷大为不同,鑫家的小院中此刻欢声笑语,热气腾腾。
满面通红的鑫波涛一手端着碗高叫道:“来来来,大家伙一起干了这碗酒。陈姑娘,要不你也来点?”。
陈灵儿微微一笑,轻轻摇了摇头。
薛神医放下空碗,抹了一把嘴角。又抬首望了一眼陈灵儿说道:“其实陈姑娘也可以喝两口,一来今天大家开心,二来喝点烧酒活血,有助于你尽快恢复。”
鑫老伯咧嘴笑而不语,在座的几个小伙子却连连点头。
其中有一个脑门铮亮,长着两个大眼睛的小伙子说道:“对呀,等姑娘身体彻底好了,可以抽空教我们些拳脚功夫,今天抡拳揍那个江湖术士,总觉得没过瘾!”。
旁边一人笑道:“行了吧,你一拳上去,把那小黑胡眼圈打得乌青,鼻血都下来了,再学点功夫还不一拳把人给打死了?!”。
众人哄堂大笑。
陈灵儿忽然站起身,抓起酒坛,迈步给鑫老伯、鑫波涛、薛神医的酒碗一一斟满,自己又拿过一只空碗,倒了些酒,双手捧在手中说道:“既然大家伙都劝我喝酒,那我也就不客气了。小女借花献佛,用这碗酒,先谢过鑫老伯、小涛哥、薛神医的救命大恩,他日必当厚报!”。
那三人毫不谦让地端起酒碗,呵呵笑着一饮而尽。放下酒碗,他们又一起扭头看着陈姑娘。
陈灵儿轻皱娥眉,憋了一口气将酒水倒入口中。片刻之间,原本凝白如玉的脸颊上便绯红一片,连忙抬手掩唇连连轻咳。
薛神医哈哈笑道:“行了,没喝过就别勉强了,心意我们领了。”又转头瞪了鑫波涛一眼训斥道:“都是你这个混小子,干嘛为难人家陈姑娘!”。
满脸通红的鑫波涛有口难辩,只能咧嘴苦笑。却见薛神医冲他使了几个眼色,连忙起身随着薛神医走到了一旁。
薛神医扭头看了一眼热闹的众人,抬手捋着胡须低声道:“小子,你算捡着宝了!要不要明日我帮你去和陈姑娘当面言明,替你做个媒啊?”。
鑫波涛挠了挠后脑勺,腼腆地咧开大嘴,无声地笑了一下。低声回道:“她身体才刚刚恢复了一些,再等等吧,不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