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羽匆匆赶回了自己的大本营。
一入大帐,便看到了一身戎装的倪飞燕及她背后站立着的扎小辫的李大嘴和小黑胡王二毛。
三人齐齐向他躬身施礼,但表情差异明显。倪飞燕垂下眼帘,不卑不亢,脸上还透出几分掩藏不住的欢喜。
李大嘴则抬头憨憨地咧着大嘴微笑,还有些莫名的兴奋与拘束。
王二毛的眼神最为复杂,有惊讶,有不服,又有几分无奈。
关羽抱拳还礼,微笑着说道:“大家不必拘礼,不是一家人,不入一家门。既然倪姑娘带领着诸位离开了明月寨,加入我大楚军队,今后我等便是战场上的生死弟兄,亲如手足。”
他转脸又问杜仲年道:“仲年兄,对待明月寨的这些弟兄们要一视同仁,所缺战马、甲胄、兵器要优先补给,你可都一一照办了?”。
杜仲年连忙躬身道:“关将军放心,遵照你的吩咐早安排好了。”
关羽满意地点了点头。
李大嘴上前一步说道:“关……王爷,没……没想到你……你……竟然……竟然是王爷!太……太牛了!”。
关羽连忙摆手笑道:“大嘴兄弟,军营之中没有什么尊卑贵贱,更没有什么狗屁王爷,大家都是刀头舔血的手足兄弟!大家信得过我,我关某只不过顶着将军的名头,领着大家一起出生入死罢了。你们初来乍到,原先的弟兄们都知道:只许叫我将军,不准叫王爷,否则屁股上是要挨军棍的!”。
在众人的一片哄笑声中,彼此的陌生感减弱了许多。
关羽大手一挥道:“老规矩,今晚本将军做东,大摆酒宴,欢迎新来的弟兄们!”。
倪飞燕双目含笑抬头望着关羽道:“关将军,大战在即,来日方长,不如一切从简。我等还是商议下如何对敌为好。”
关羽笑着摆手道:“今晚喝酒之前,我好歹还算个地主。等痛快喝完这顿酒之后,明天你们就成地主了。今后大大小小的仗有的打呢,倪姑娘你今天得听我的,不可坏了我们这里的规矩。”
倪飞燕唇角含笑,微一抱拳,低头不语。
关羽回到自己的寝帐,褪去厚重的甲衣,换上了一声轻爽的便服,门前侍卫忽然入内禀报:“将军,倪姑娘求见。”
关羽一愣,连忙道:“请她进来吧。”
帐帘一挑,倪飞燕手托着一个小布包略显羞怯地迈步走了进来。
侍卫退下后,帐中只有他二人。倪飞燕抬起头来,脸色微红,眼波流转地望着关羽道:“关大哥,飞燕早就做好了一双鞋,今日终得重逢,特来奉上,你试试合脚不?”。
说完低头从小布包里取出一双做工精巧的黑面布鞋,双手捧给了关羽。
关羽心中感动,顿觉胸中升腾起一股暖意。也不客气,接过来端详片刻赞道:“没想到飞燕姑娘还有一双巧手,做工如此精细的鞋子穿在脚上可惜了,应该放在佛龛上供起来才是!”。
倪飞燕圆润的面庞红成了一个小苹果,吃吃笑道:“关大哥谬赞了!你若喜欢,我此生愿一直做给你穿。”
关羽一屁股坐在榻上,脱了脚上臭烘烘的靴子试了试,不大不小刚刚好。
一旁的飞燕姑娘忍不住微皱娥眉,掩住了口鼻。继而忽然眼中含泪开口道:“关大哥你……平日里没有人照顾你吗?你脚上的味道……着实刺鼻!”。
关羽不由得脸红道:“哎呀,过意不去啊,倪姑娘,这几日忙乱起来忘了洗脚了,反正我原来也是踢足球的!”。
说着他连忙脱掉鞋子,小心翼翼地收在一旁,又重新套上了那双马靴,帐内的空气总算渐渐恢复了能正常呼吸的味道。
“关大哥,多谢你对我们明月寨人马的关照,今后飞燕愿与关大哥并肩杀敌,唯你马首是瞻。”为化解关羽短暂的难堪,倪飞燕连忙转移话题。
关羽拍了拍身旁的床铺说道:“先坐下。我是这样想的,你也别生气,我就实话实说了。你们明月寨的人马战力良莠不齐,目前我们面对的是大齐最强悍的军队,战况必然异常惨烈。此时让你们直接上阵面对强敌,便是不负责任,视你们的生命如儿戏!”。
说到这里,关羽扭头观察了一下倪飞燕脸上的表情,见她并未着恼,才继续往下说道:“我打算指派专门的教官对你的人马整编特训,以最快的速度提高他们的战力。同时会安排你们做一些诸如押运粮草,不正面对敌的任务。待时机成熟,会根据每个人的情况,重新编入不同兵种,比如骑兵营、火炮营、神机营等。你看成吗?”。
倪飞燕睁着明亮的双眼,微微一笑道:“但听关大哥吩咐,只要是对抗大齐,做什么都可以!今后也没有什么明月寨的人马,都是关大哥手下的兄弟。只是……飞燕只想留在关大哥身边,不知可否?”。
关羽笑着伸出大手,握住了倪飞燕微凉的小手说道:“你不就在我身边吗?”。
倪飞燕微微一愣,却并未表现出丝毫拒绝之意,顺势将头靠在了关羽的肩上,微闭双目,面若桃花,吐气如兰。
晚间的酒宴上欢声笑语,热闹非常。
关***方方地与倪飞燕并肩而坐,频频举杯。
在酒精的催化作用下,原先明月寨的人马也迅速消除了陌生感,很快融入到周围欢乐的氛围当中。
捆的结结实实的杨伯约被人连推带搡地押到了张佰仟面前。
善于审时度势的杨伯约根本不用别人招呼,“噗通”一声,毫不犹豫地双膝跪地。
端坐在椅子上的张佰仟缓缓抬头问道:“你是何人?”。
杨伯约昂首答道:“我乃大齐圣上御赐钦差,领皇命携带御赐美酒,来飞虹关犒赏三军,鼓舞士气。”
张佰仟微微一笑道:“这么说来,大齐朝廷没打算派出援兵驰援飞虹关?”。
杨伯约点头道:“正是。目前朝中兵马由严老将军统领,倾巢而出离京前去剿灭大楚,已无兵可派!兵部有人建言飞虹关牢不可破,待剿灭大楚之后再派援军不迟。”
张佰仟点了点头,沉思片刻说道:“来人,给他松绑,你且起来回话。”
杨伯约被松绑后站起身来,恭敬地垂首站立一旁。
张佰仟抬头盯着他的面庞看了好一会儿,试探着问道:“看你年纪轻轻,却也算饱读诗书的明理之人,杀了实在可惜。你可愿意归降我大楚?”。
杨伯约连忙躬身施礼道:“将军在上,自古有云:良禽择木而栖。伯约不才对大齐暴政早心怀不满,只是苦于没有合适的机会得遇明主。如若将军不弃,在下愿弃暗投明,为将军牵马坠蹬,为大楚建功立业!”。
张佰仟颇为吃惊地又上下打量了杨伯约几眼,捋须笑道:“你倒是个少有的痛快之人!该不是为了保命出一时权宜之计,虚与迎合吧?”。
杨伯约再次施礼道:“将军大可放心,大丈夫以信立天下!伯约一生谨遵圣人之言,仁义礼智信,从不敢稍有僭越。”
张佰仟满意地站起身来笑道:“好啊,那明日你便与我一起到飞虹关前,劝说守将弃关归降。倘若大功告成,我便禀报吾皇,为你加官进爵!如若敢耍什么花样,则休怪我翻脸无情,当场就砍了你!”。
杨伯约淡定地抱拳道:“将军放心,不才定当全力以赴,舍命而为!”。
次日一早,张佰仟拔营起寨,带着手下人马重新来到飞虹关前,与翟龙彪的人马汇合。
杨伯约抬头观望,不由得暗暗吃惊。只见巍峨的飞虹关城楼上黑乎乎的,那是炮火的硝烟与干涸了的血污综合的杰作。不少的城垛已然坍塌崩坏,城头大齐的旗帜早已变了颜色,满是破洞,却依然屹立不倒。
城头上还能看到影影绰绰,面黄肌瘦的守军身影。
张佰仟与翟龙彪商议了一会儿什么,便带着杨伯约打马来到了关城之下。眼见城头的守军一阵慌乱,做好了防御的准备。
张佰仟抬头高喊道:“让你们的守将出来,有人要见他!”。言罢,冲杨伯约使了个眼色,便催马闪至一旁。
一炷香的功夫,胡子拉渣,面部被熏得漆黑的韩世忠便探出了脑袋。
杨伯约眼望城头大声说道:“是韩世忠将军吗?我乃钦差御史杨伯约,奉皇命携御赐美酒前来犒赏三军,有圣旨为证。”
一名红巾军的兵卒接过杨伯约手中的圣旨,甩开膀子奋力扔上了城楼。
韩世忠接过之后,连忙铺开来认真观瞧。
杨伯约继续仰头说道:“韩将军,那圣旨不看也罢!你听我说,我如今已弃暗投明,加入了大楚,也劝你放下刀枪,打开关门献降!识时务者为俊杰,良鸟择木而栖,犯不着为风雨飘摇的大齐王朝陪葬了!明白的告诉你:朝廷已经放弃了飞虹关,即使你再坚守个一年半载,朝廷也不会派出一兵一卒前来救援。”
一脸憔悴的韩世忠愣了片刻,突然面红耳赤地将重新卷好的圣旨猛力扔了下来,怒睁双眼指着城下的杨伯约破口大骂道:“无耻贼子!圣旨是假的,你这个所谓的钦差也是假冒的,休得诓骗本将军!”。
马上的杨伯约轻轻叹了口气,不慌不忙地继续说道:“韩世忠,你休要执迷不悟!圣旨之上的玉玺印签岂能造假?论起官职,本钦差比你高出许多,你竟敢口出狂言……”。
韩世忠对城楼下的叫嚣充耳不闻,铁青着脸抓过了一张硬弓。搭上箭矢,暗咬后槽牙,拉弓如满月,瞄准了城下的钦差大人。
杨伯约仍在仰着脸口沫横飞,滔滔不绝。“嗖”的一声,一支利箭势大力沉从天而降。
杨伯约口中发出“啊”的一声惨叫,竟是被一箭穿心,“噗通”一声栽下马去。
远远立马观瞧的翟龙彪顿时火冒三丈,轮动手中双斧大吼道:“擂响战鼓,他娘的!所有人马给我同时发起猛攻!老子今日不踏平这飞虹关誓不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