茹霜姑娘停住脚步,不无得意地扭回身来,笔挺的鼻梁高高翘起,笑颜如花地说道:“怎么,你终于想通啦?”。
关羽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躬身施礼道:“茹霜姑娘莫怪,非是关某刻意推脱,实在是在下从未为人师表,而且功夫确实一般,担心误了姑娘。姑娘如不嫌弃,我们倒是可以随时切磋一下,以求共同进步。至于黑豹,在下真心劝你别去招惹它,姑娘笑起来很美,哭起来就未必了!”。
茹霜姑娘神情严肃地微微点头道:“看来你还算谦逊,不过本姑娘已经打定主意,改投你的门下,拿来吧。”说着,她伸出一只手臂,摊开手掌,掌面向上,朝关羽伸了过来。
关羽微微一愣,问道:“你要什么?”。
茹霜歪着脑袋,忽闪着双眼说道:“信物啊!既然你已经答应收我为徒,自然要给我一样你随身携带的东西作为信物,免得你将来反悔,死不认账!”。
关羽苦笑道:“姑娘,我昨夜喝了一宿,这身上实在是没带什么东西。再说了,就算是拜师学艺,那也是徒弟孝敬师傅,天底下哪有师傅反而给徒弟信物的道理?”。
马茹霜撇嘴道:“小气鬼!其实我还没想好,高明叔叔一直抽空教我来着,但今日与你交手,觉得你似乎比他厉害!这样吧,我会请求爹爹,给你俩安排一场比武,谁赢了我再正式拜他为师!”。
关羽使劲咽了两口唾沫,不知该如何回答,缓缓低下头去,呈彻底无语状态。
马茹霜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微笑,探首道:“你说,希望我帮你做什么?我虽为一介女流,但侠肝义胆,愿意为朋友两肋插刀!”。
关羽眼珠一转,躬身施礼道:“关某对茹霜姑娘无欲无求,你若安好,便是晴天!你若不悦,未必落雨,笃定打雷!”。
马茹霜笑道:“你说的什么我听不大懂,不过念你态度谦卑,今天先放过你,改天再来找你打架!还有,你那匹黑豹我借定了!”。说完,扭动纤细的腰肢,头也不回地去了。
关羽的心中突然出现了几个连续的表情包,那是他穿越之前在网上和人瞎聊时常用的:汗,大汗,瀑布汗。
刚刚梳洗完毕,用完早膳的马茂勋便接到了门前护卫的禀报:军师韩大人求见。
马茂勋微微皱了皱眉头,抬手道:“请他进来吧”。
韩军师匆匆而入。
韩军师本名韩文远,原是百里之外蒲州县衙的一名讼师、刀笔小吏。放在当世来说,相当于律师行业,吃完原告吃被告的主儿,谁给的银子多就能替谁说话。常常把白的说成黑的,扁的说成圆的。
从业期间最得意的一次杰作,就是贿赂、勾结当地官吏,将一名讼案的原告打成了被告,扔进了大牢,而真正的被告当庭释放,从此逍遥法外。
随着胆子越来越大,他的步子也迈的越来越宽。他忘了有一句伟大的民间谚语:步子太大了容易扯着裆。在一次讼案中,他又想故伎重演,制造伪证,贿赂官吏,安排假证人,试图再次翻云覆雨。哪知遇到了对手,打官司的另一方出手更加阔绰,请了一位价格高昂的讼师,更是重金买通了当地平章大人的顶头上司……郡守大人。
官大一级压死人再加上同行是冤家,韩文远没出任何意外地栽了。连同他帮助扶持的买主一起锒铛入狱,而那些他精心准备的伪证也都派上了用场,成了他的罪证。牢中的韩文远哀叹生不逢时,天妒英才,终于感动了老天爷。马家军攻打并占领了县城,将他解救了出来。
重获新生的韩文远下定决心,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直接投奔了马家军,全身心地投入到造反的滚滚洪流当中,发誓要做一个顶天立地的弄潮儿。凭借三寸不烂之舌和笔杆子,渐渐取得了马茂勋的信任,终于成为了马家军的军师,离他的国师梦又近了一步。
“大帅,敝人彻夜难眠,思虑再三,恳请大帅早做决断,大楚的钦差断不可留!”。进门施礼后,韩军师迫不及待地开门见山。
马茂勋挥手让韩军师坐下慢慢说,同时命人上茶。
“文远啊,此事不可操之过急。大楚派来的人马顶多也就千把号,杀光他们易如反掌。“毛大虫”等诸将与你意见相左,你总得说服他们,让他们心服口服吧?如果因为这些许小事,弄得君臣反目,将相不和,岂不是得不偿失?”。
马茂勋端起茶盏,轻轻咂了一口,继续说道:“再则,我等需考虑清楚,由此而引发的一系列反应。万一那大楚刘谦一怒之下,与我们兵戎相见,岂不是让大齐坐收渔翁之利?究竟是该帮大齐还是帮大楚,本帅目前还没有考虑清楚。”
韩军师扶案道:“大帅,在下是担心夜长梦多,那个大楚的钦差御史与那个小白脸皆不是省油的灯,您昨天就不该答应毛将军与他们单独接触,那毛将军性情憨直,极容易被他们蛊惑收买!弄不好会令大帅您骑虎难下,左右为难。”
马茂勋放下茶盏,微微笑道:“文远多虑了,毛将军等人与我是多年的弟兄,并肩上阵厮杀,彼此肝胆相照,被蛊惑不好说,被收买还不至于。我之所以默许他去,也是想通过他探探大楚钦差的口风和虚实。”
韩军师咬牙道:“大帅切莫犹豫不决,此为上天赐予我马家军难得的良机。让大齐与大楚自相残杀,我马家军坐收渔利才是上上之策。如果明面上大帅不好出手,下官找人暗地里做了他们!”。
闻言马茂勋抬起头来,双眼微眯,目光闪烁,思来想去,轻声道:“不可轻举妄动,再等等,我想听听毛将军他们怎么说。你也可以先私下里与他们摆明利害,双方达成共识才好下手。那个姓关的武将武功了得,是个不可多得的将才,能收为我军干将是再好不过了!”。
韩军师恍然道:“大帅爱才心切,属下明白了。只是此事恐怕难上加难。”
马茂勋抬手捋着灰色的胡须微微笑道:“所以本帅才劝你当下不要急于决断,不试试怎么知道?”。
午饭后,马茂勋单独约见了“毛大虫”等将官,询问昨夜酒宴的情况。
稍后,关羽陪同李景澄前来,递交了刘谦送给马大帅的厚礼。马茂勋欣然笑纳,并安排晚宴,为大楚的钦差接风洗尘。
接风宴上,马茂勋一手拉着关羽,一手拉着李景澄,笑逐颜开。
“二位贤弟,一路风尘,辛苦了。本该昨日就为二位接风洗尘,念及二位旅途劳累,才改为今日。”说着,他将意味深长的目光投向关羽说道:“听闻关将军好酒量啊,怎么样?今日老夫陪你喝几杯,咱们也来个不醉不归!”。
关羽连忙拱手道:“大帅盛情难却,关某义不容辞。”
惹得马茂勋仰天哈哈大笑,一旁的李景澄却愁眉苦脸,只因昨夜肚里的酒水还没倒腾干净呢!
席间又是“毛大虫”等一干将领作陪,无人谈及正事,大家开怀畅饮,倒也痛快淋漓。
韩军师端着一杯酒,默默地坐在一旁,用冷冷的眼神不时观察着众人的表现。
李景澄果然不负众望,又是第一个倒下的。马茂勋并不介意,笑着命人将他抬回营帐,好生安置歇息。
关羽一直坚持到最后仍然谈笑风生,这令马茂勋多少有些失望:想听他酒后吐真言,只能等下次了。
酒宴结束已是深夜,马茂勋步履蹒跚地在护卫的搀扶下回到了寝宫。
宁夫人连忙上前扶住她,又即刻命丫鬟婆子打洗脸水的打洗脸水,沏茶的沏茶。
宁夫人帮着马大帅轻轻褪去外套,马茂勋擦脸喝茶之后明显清醒了许多。
宁夫人走近他的身边,低声道:“与老爷您说个事儿,咱们家霜儿可能被人欺负了!”
闻言马茂勋激灵打了个冷战,酒醒了大半,随即一跃而起,怒火中烧地吼道:“是谁如此胆大妄为?老子要将他碎尸万段!”。
宁夫人连忙将右手食指竖于唇前,低声道:“嘘,你小点声,我也只是猜测而已。”
马茂勋压了压心头怒火,重又坐回榻上说道:“你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宁夫人微微行礼后轻声说道:“今日霜儿的丫鬟伺候她沐浴更衣,看到她这里……”说着,宁夫人害羞地指了指自己的胸部。“这里有一个清晰的粗大的掌印,应该是男人的。”
马茂勋皱眉道:“那霜儿没有哭闹么?”。
宁夫人答道:“奇就奇在这里,若真是受了男人欺负,以咱家小姑奶奶的脾气秉性,不闹翻天才怪呢!可她一没哭二没闹,更没有手拎宝剑满世界追杀什么人,丫鬟看到她反而在吃吃傻笑,所以我才想着自己可能猜错了!”。
马茂勋晃了晃脑袋,叹气道:“茹霜从小没了亲娘,你作为姨娘多关心她些。这种事我这个当爹的难以启齿,你抽空问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
宁夫人躬身道:“老爷您放心,妾会找个合适的机会问个明白,您也早些歇息吧。”
马茂勋躺在柔软的床榻之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他的脑中始终悬着一个大大的问号:是什么妖魔鬼怪,让我家茹霜突然间就转了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