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洪泽湖上笼罩着一层浓浓的白雾,一艘小船鬼魅般地穿过层层白雾,向湖心岛驶去。船头立着一位从青州远道而来的客人,微眯着双眼,若有所思地捋着自己的小胡子。
清晨,郑琳儿陪着关羽等人有说有笑地在岛上起伏的土路上走着。郑琳儿这几日已同他们四人相当熟识,每天清晨都会面带笑意地出现在他们的房门前。这让关羽内心暖暖的感动之余,又有些惭愧。如果是遇到一个满是心机的人他倒是会有与对手斗智斗勇的乐趣,但是郑琳儿的淳朴、单纯让他无地自容。
离他们不远处的小树林里,郑浩然正陪着一位一身皂衣,颌下留着一撮小胡子的男人边走边谈。
那人低声说道:“我们东王爷早就有了归顺朝廷的心思,只是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如今时机成熟,你们只要拖住定北王的人马,我家王爷就会大举进攻平州,推翻大楚,归顺大齐。”
郑浩然停下脚步,用怀疑的眼神打量着对方,未曾开口说话。他低头想了想:这镇东王送来厚礼,想与他遥相呼应推翻大楚,无论是真是假,都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就算这镇东王想要自立,也是对大楚的沉重打击,算来算去己方都不会吃亏。
那个小胡子突然也停住脚步,同时矮身下去,伏在草丛中目视前方,双眼突起,两只眼珠仿佛马上就要从眼眶里掉了出来。
郑浩然顺着他目光的方向望去,只见自己的胞妹脸色红润,紧挨在一个小白脸的身边,边走边发出银铃般的笑声,双眼始终不曾离开过那厮的面孔。他们的身后跟着三个表情松弛的壮汉。
郑浩然鼻中冷哼了一声,待他们走远,才对那位小胡子言道:“贵客看出什么不对劲吗?”。
那位小胡子挺身站了起来,目光仍不离关羽一行人的背影。片刻之后,他转头问道:“郑少侠可知那人的来历?”。
郑浩然微笑道:“当然,那位白面书生模样的名唤毕雷,是舍妹的救命恩人。他们四人原先都是骠骑营的兵勇,骠骑营被打散了,他们才漂泊到此地,前几日前来入伙,要随本团练使共同对付大楚的贼寇!”。
小胡子弯腰深深一揖,急切道:“少侠你被骗了!小的敢拿项上人头担保,此人便是前来剿灭你们的大楚定北王关羽!”。
郑浩然闻言大吃一惊,倒退了两步脸色惨白地问道:“此话当真?”。
小胡子表情凝重地深深点了三下头,接着说道:“少侠莫急,既然这厮主动送上门来,真是天助我也!此人武功高强,不容小觑。我们即刻回去,召集众人商议个万全之策,让他插翅难逃!”。
临近中午时分,关羽他们在郑琳儿的陪同下回到下榻处,前脚郑琳儿刚走,后脚就来了个兵勇,通知他们团练使请他们过去。
四人在那位兵勇的带领下拐弯抹角来到了一所不大的茅草屋前,这里并不是原先常去的那间木屋,关羽觉得奇怪,转头向乔峰等三人使了个眼色,让他们小心行事。
入得门来,却不见郑浩然的人影,那位兵勇说了一声诸位稍等,便转身走了出去,顺手带上了房门。关羽暗叫一声不好,冲到屋门前,伸手拽门,发现房门已经从外面锁死了。他闪身到窗前,轻轻点破了窗棂纸,透过微小的孔洞看到周围涌上来一大群人,人人手中都抱着一大堆干柴,丢弃在屋外墙角边。关羽伸手试了试,厚厚的土墙纹丝不动,他四周看了一圈,低声道:“弟兄们,上屋顶。我们被识破了,贼寇要动手了!”。
话音未落,“噗噗噗噗”屋外密如飞蝗的利箭穿透窗棂,向屋中射来,支支利箭的箭头处都裹着一层厚厚的棉布,棉布浸满了桐油,冒着火光浓烟。
四人当中毫无疑问是关羽的轻功最为了得,他脚尖一点,顺手打落了几支掠过身边的火箭,空中一个借力,已经跃到了屋顶处。挥掌向上,屋顶上并无砖石,只是一层厚厚的茅草。关羽心中一喜,双脚一点梁柱,从屋顶的裂开处飞了出去。
房屋周围的干柴都已经被点燃了,烈焰伴随着浓烟冲天而起,这倒是给关羽做了很好的掩护,当他从屋顶一跃而下落在一大堆弓弩手面前时,人们都以为大白天见鬼了。
眼看匪寇越聚越多,关羽不敢稍作停顿,迅猛地击倒了前面几位弓箭手之后,便腾身越入敌群,先抢了一把大刀在手,劈倒了数名贼兵,又顺手捞了几杆大枪,头也不回地向后方扔了过去。
刚刚跃下屋顶的乔峰、张无忌、段誉飞身接住了关羽扔过来的长枪,大喝一声冲入敌阵。手中有了武器的三个猛人如虎添翼,面前的贼兵瞬间就被他们扫倒了一大片。
那间茅草屋此时已燃起了熊熊大火,片刻的功夫,屋顶便被烧塌了。
远远立马于一座小土丘上观战的郑浩然咬牙道:“百密一疏,没想到他们能从屋顶逃了出来。”
他身后又黑又壮的常二虎哂笑道:“逃出火海又如何?我军里三层外三层,我倒要看看他们能扛多久!”。
战圈之中,关羽手中钢刀上下翻飞,毫不手软,但当他看到周围敌军越聚越多,心中也不免黯然:这个湖心岛四面环水,就算我等杀到水边仍然死路一条!大江大浪都闯过来了,莫非命中注定要在这小河沟里折戟沉沙?罢了罢了,先杀他个痛快再说!
那边乔峰、张无忌、段誉都在拼命咬牙各自为战,他们想杀开一条血路,向关将军靠拢,对方敌兵显然已经看透了他们的想法,不要命地前赴后继,竭力将他们隔开。不大一会儿的功夫,这三人头顶都冒起了一股白雾,动作也渐渐迟缓下来。
郑浩然马后的另一侧,那位长着黑白胡须,瞪着突起、阴险双眼的瘦高个一提手中大刀,转脸对常二虎说:“时候差不多了,我们该上阵了!”。
常二虎点了点头,一抖手中长枪,咬牙道:“上吧,时辰到了,送他们上西天!”二人几乎同时催动胯下战马,杀气腾腾地往人群的旋涡处冲了过来。
浑身是血的乔峰轮动手中大枪扫倒了面前的几位敌寇,忽觉腹中一热,低头看去,一柄长枪已从他的背后插入,小腹透出。乔峰回头望去,马上的常二虎也正盯着他阴阴地冷笑,乔峰不由自主地倒退了三步,面前的蓝衫军一见有机可乘,大叫着各举刀枪扑了上来,乔峰的身体还未倒地,身上已中了刀枪无数,不甘心地喷出一口鲜血,像个狂风中的稻草人一般无力地倒了下去。
张无忌眼睁睁看着乔峰倒在血泊之中,狂吼一声,扔掉了手中的断枪,猛扑上前,夺下了一名匪兵手中的钢刀,反手砍了他的脑袋,正准备继续拼命,突然“啊”的一声惨叫,握刀的右臂从肩头处齐根断裂,飞向了半空中。在他身后,骑在马上,长着黑白胡须的牛大咬牙重新举起了带血的长刀。
听到惨叫声的关羽回头一看,额头急出了一层细汗,他狠狠地将手中卷刃的钢刀甩了出去,正中扑上前来的一名兵卒的前额正中,深深地嵌了进去。那名兵卒的眼珠顿时突出眶外,保持着奥特曼打怪兽的姿势缓缓倒了下去。
关羽飞起一脚,踹翻了侧面一名持枪的兵卒,一把夺下他手中长枪,枪杆猛朝地上一点,身体腾空而起,躲过了砍来的十几把利刃,向着乔峰他们跃去。
身在空中,关羽已然咬牙猛挺长枪,向黑白胡子当胸刺去,但依然晚了一步,长刀寒光一闪,张无忌的脑袋便飞上了半空。几乎与此同时,关羽手中的长枪毫不含糊地深深没入了黑白胡子的胸膛。牛大微微一愣,低头看了一眼,大张着嘴抬起头来,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直勾勾地望着关羽,他没有想到:身陷死地,负隅顽抗的贼寇竟然还会如此凶悍!
关羽身体下落时,直接踩到不知是哪名兵卒的脑袋,借力重新跃起,扑向了牛大的坐骑。谁料不远处的常二虎看的真切,见牛大翻身落马,猛提马缰冲到近前,一枪捅向了牛大的坐骑。那匹战马满心委屈地拼命狂嘶,怒睁双眼肠穿肚烂地倒了下去。
关羽落在了段誉的身边,此时满身是血的段誉也已经严重体力透支,身体左右打晃,腿弯那里的伤口处正像有了破洞的水管一样“滋滋”向外冒血。四周的蓝衫军像紧咬着猎物不放的髭狗,瞪着血红的双眼大叫着重新围了上来。
正当关羽陷入绝望之时,匪兵人群后突然一阵大乱,紧接着冲过来一匹战马,马上的郑琳儿紧咬着双唇,毫不客气地挥舞着手中的宝剑,周围的士卒却不敢还手,纷纷躲避,不自觉地给她让出了一条通道。
“毕大哥,快上马!”。冲到近前的郑琳儿大声叫道。关羽微微一愣,来不及多想,一跃而起,飞身一脚将愣在那里不知所措的常二虎踢下马去,低头对段誉喊道:“快上马!”。
已经冲到他们面前的郑琳儿看到段誉滴血的小腿,毫不犹豫地翻身下马,扶了他一把,让他骑上了自己的坐骑,又倒提宝剑,忽地一下跳上了关羽的马背,一只手死死搂住他的后腰,低喝道:“往南边,快走!”。
在众人短暂的错愕中,两匹战马一声长嘶,猛地撒开四蹄,闪电一般冲出了人群。
从小丘上已经冲到近前的郑浩然气急败坏地大吼道:“放箭!还愣着做什么?!”。
一位小头目迟疑地回身道:“琳儿姑娘也在匪贼的马上呢。”
郑浩然脸色铁青地大吼道:“无论是谁,杀无赦!放箭!”。
浓黑的箭雨冲天而起,发出尖锐的啸叫声,向前方拼命奔逃的两匹战马追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