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升起的地方朦朦胧胧,像是要起大雾的样子。泉龙杨取得三圣城战役的最后胜利将友军拉到了老柳庄。月正元和他的战友们在老柳庄村口与柳边的部队连续打了三天三夜,终于打退了柳边的最后一次冲锋,但也付出了痛苦的泪水和拼搏的血雨。
今天一大早,望天杨告诉月正元:泉龙杨正在进行县城进行轰轰烈烈的整顿,三圣县城县教育系统也将开展一场大运动。你的任务就是先回家看看,至于什么时间去延安另行通知。月正元回来的路上,记得在蝶谷山庄滚下了山谷,红云也不见了。
“红云,你在那儿?月正元回来了!月正元回来了!”月正元高喊了一阵,向前跑了一阵,不见红云的踪影。
“红云,你在哪儿?”月正元放缓脚步,往日不管月正元在哪,只要听到主人的呼喊,红云会想尽一切办法和主人见面。今日怎么啦?出什么事情了吗?
大浴河回应,三圣山回应,然而不见红云的踪影。
月正元一边呼喊一边奔跑,突然一辆马车从身边迅猛驶过。
“是红云!”月正元想起刚才一闪而过的马影,马车左摆右晃继续前进,月正元拼命地跟在后面追。
马蹄踏过扬起一片尘土,差点儿迷住了月正元的眼睛。那匹马大叫了几声,将马车拽到了路边。赶马者正要挥鞭子,马儿将头一转,车子兜转返回,马车停下了。
“是你!”月正元跑了过去,惊喜地发现赶车的竟然是柳仙客。兄弟二人像久别重逢的恋人泪眼相望。
“怪不得马儿不走,正元大哥矣!”柳仙客激动地说。
“你还不如一头马儿,见了我不认识!”月正元嘴上这么骂着,但心里却想着,放下行李,将柳仙客两手搂紧,热泪盈眶。
“正元哥,去延安乎?”柳仙客问道。
“我是去了。谁知……”月正元想了想还是把事情告诉他。三天之前,经望天杨的推荐月正元准备到延安培训,还没有出发被泉金杨的伪军关了起来,幸好杨燕带着月氏族长、柳仙客把他救了出来……
“知晓!知晓!后面……”柳仙客说。
“我跨马挥泪告别,泉金杨带着二鬼子一路追杀,幸好杨燕给我一把枪。你知道师兄妹中数我的枪法最准,我一连结果了四五个伪军,谁知道子弹打光了。泉金杨紧咬着不放,喊着我没有子弹了,要活捉我月正元。先摸上来的一个伪军被我解决了。我取下他的枪和手雷,和泉金杨打了一阵。泉金杨真他-娘的为鬼子效命,亲自带着伪军将我包围,我扔出手雷。泉金杨命大,没有被炸死,他带着剩余的伪军继续追击,多亏了红云像一匹神马冒着枪林弹雨逃到了三圣山,却接到联合友军攻打老柳庄夺取县城的指示,就和望天杨一起奔往老柳庄。”
“红云为何独自回家?”柳仙客急于知道红云回家的原因。
月正元说:“战斗胜利后,望天杨暂时取消了我去延安的计划,说在杨树湾一带发现一股不明身份的部队,让我立即回特训班,望天杨陪我过了河。刚要渡口,从堤坝的树丛中杀出十几个农民打扮的人,手里握着***。为了不暴露特训班,望天杨让我绕蝶谷山庄回校。我们快马加鞭奔向蝶谷山庄,敌人发疯似的追击我们。我们到了蝶谷山庄地带,望天杨希望能引开敌人策马奔向三圣山。狡猾的敌人,兵分两路,一路追杀望天杨,一路咬住我不放。夜色苍茫,我被逼上了一个山头,马失前蹄,我从马背上滚落下来。红云长啸一声,穿过密集的弹雨冲了下去……”
“好险也!好险也!”柳仙客很是惊叹地说,“昨夜,老柳庄战役激战正酣,红云却跑回三圣庙。我们见马不见人,料到您遭遇不测,我骑马去找,甚至找遍老柳庄战场,结果无功而返。今早,红云将我催醒,杨燕梦您跌入深坑之中,催我套上马车寻找。”
“说说家里和学校吧。”月正元非常担心家里,月氏族长,杨燕,和肚子里的孩子会怎样了呢?
“三圣学堂依旧,特训班兵分三路,一路由我带领进县城炸了鬼子之粮库;一路参加搭桥行动;第三路由杨叶鸣带领配合友军。”柳仙客说到这儿,心里不是滋味。正元啊,正元!你家里出那么大的事,你不过问,还是不知道?对他说了,怕月正元一时难以接受。慢慢地让他接受吧。把痛苦分解开,会好受一些。
“昨天,泉灵杨姐骑着大哥之红云来到月家小院,曰战斗必以吾军之胜利结束,愚弟知晓大哥今日来。我和红云在此等候多时。我和大哥一样亦想嫂嫂……”柳仙客想到月氏族长的死和杨燕受的罪,眼泪就出来了。
“才三天,就想成这样?”月正元松开了双臂。
“一路上,大哥累也。兄弟我来!”柳仙客抓起行李放好,等月正元上车坐好自个儿噌地跳上车,“啪啪”马鞭一挥,马儿四蹄一蹬跑起来。
“仙客!让红云慢一些!我看看,我们聊聊—”
“好也!望先生有何态度?以后有何指示?说也!”柳仙客松了松马缰绳问。
“这次战斗,我们派往友军和鬼子阵营里的姑娘,发挥了重要作用;特训班听从八路军指示配合友军,打出了声望。望天杨请求上级领导给予表扬,并指出在条件成熟的情况下,扩大学校规模和特训班编制,将特训班变成特训连、特训营……”
“好也!”柳仙客向往未来他的麾下将有更多的美女,情不自禁地兴奋起来。
月正元接着用严峻的形势给他降温:“获取情报、望老师告诉我:我们算是解放了,但周围的县区还遭受鬼子铁蹄的践踏,全中国还有许许多多的沦陷区、敌占区。抗日前线更加惨烈,更需要大量的武器弹药、粮食和衣物,所以我们特训班要准备更多的战备物资,我们一手教书,一手劳动的任务还非常艰巨。三圣城和老柳庄的战斗已经胜利,我们坚决不能麻痹大意。昨晚我遭遇的敌人很可能就是鬼子的魔影部队,或者友军内部,特训班内部那些不支持抗日的内奸、特务。望天杨一再叮嘱,我们不仅仅要时刻准备打击鬼子的再次进攻,也要注意友军中‘攘外必须安内’的余毒还在蔓延,更要注意我军和特训班内部不利于抗战的言行和派别。”
嘀嗒,嘀嗒……红云的脚步越来越缓,似乎它也听懂了摆在前面的路,一路泥泞,一路荆棘……
柳仙客试探性说:“正元,现在的变化难以预料,小到家庭,大到国家,不管怎么变,人都要适应,要振作。”柳仙客谈学校的建设、教官的调配、特训班如何机智勇敢……让这些变化渗透到月正元的灵魂深处,但只字不提月氏族长和杨燕。
月正元坐在马车上观望心潮起伏。前方战事紧急,柳边的奴化教育一刻没有停止运行。自从奴化教育实施以来,一座座校园神话般地出现在大浴河畔,几十名民请教师被逼上了教师岗位,成百上千的孩子被强行拉进了学校。学校谁都可以办,谁都可以教,但不能传授中华民族文化,更不能搞抗日文化,甚至连一个中国都不能说。为了这样的教育,河边上千百棵大杨树毁于一旦!月正元哪里知道:砍这些树木不仅是建速成学堂,而是妻子做成了简易木梯,为了搭建临时木桥让八路军过河提供方便,差一点母子冻死在冰冷的河水里。
“停车!仙客,前面的杨树林呢?”月正元拍打着柳仙客的后背。
“也许雾太大!”
“不是!这么近应该看到,停下来!”
柳仙客装作没有听见,继续赶车。
月正元纵身跳下车子,飞快地向杨树湾跑去。他跑到杨树湾,傻眼了:杨树湾的杨树被砍了许多,除了三圣庙的那棵老杨树之外,碗口以上的杨树只剩下白皑皑的树墩。那杨树林的的树呢?他又跑向杨树林,他的心突然向外一跳,脚底下差一点被拌倒。他站稳了脚步,清楚地看见:拌自己的是一个树桩,坟墓上、还有那刚刚胳膊粗的杨树几乎被洗劫一空。还好,月氏族长没有埋在这里,不然月正元一定会追问。
那胳膊粗的才栽了几个年头啊!如今却像一个个被残酷地砍杀的孩子,连尸首都未留下。
柳仙客站在河边等他,希望他把愤怒和痛苦沉淀在心中。
月正元回到马车,一句话不说,像一棵未被砍伐的老杨树一样,站立在大浴河畔。
“大哥,今晚住在学校,余搞点浴河香,喝点。也为你接风洗尘!”
“这样吧。我今天真的很累!家乡、学校出了这么多事。改日吧。这么长时间没回家。”没想到柳仙客的热情却没有把月正元留住,该发生的事情终归要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