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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回 下 取西安大顺建国 二

李过率军进入城中,下令封锁四门,以待自成。不一会,刘宗敏也到了。两人各划营区,互不相扰。次日,自成与众将都来至西安。李过与刘宗敏出城相接。自成满脸溢着光彩,说道:“宗敏,李过,孤知你们必不使孤失望。”李过本来也很高兴,只是看一眼自成的眼,即觉得神伤,说道:“都是叔王威名太盛,使得我们打下了西安。叔王,眼睛好些了吗?”

自成道:“我的眼已没有先时那么痛了。西安哪所府第最好?”李过答道:“必定是秦王府。”自成道:“孤王就住这秦王府。”

入得那秦王府中,就见内里前厅后院层列,铺的是白玉砖,贴的是琉璃瓦,开的是青琐窗,挂的是水晶帘。端是华丽!

将军张能已是押了秦王朱存枢迎候着自成,问道:“不知闯王怎生处置这夯货?”自成见朱存枢肥头大耳,身上勒了几道绳索,连喘着粗气,笑道:“你这王爷,莫非有哮喘?你不哭,直喘什么?”

说毕,就见秦王滚下两行泪来,哭诉道:“大英雄,大王,恳请留我性命。先前他们教我花钱给守军买棉衣,我都没应。此刻我愿献出所有珍宝金银,只求饶过我一命。”

自成与众将相视大笑,忽然脸色一变,冷冷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朱存枢点头道:“可以的话给我稍留一点,不敢多要。”

刘宗敏在侧,拍案而起,怒道:“老鸟,居然敢讨价还价!来人,把他拖出去宰了!”

言毕,两名士卒上前将他拖扯出去,哪里管他磕头如捣蒜呢。

须臾,人头呈上来,李自成看了眼,示意拿走。轻摇头道:“杀得急了。”

巡抚冯师孔,按察使黄炯见人心已丧,痛哭流涕。被闯兵擒了,解至自成处。自成道:“尔等可愿降我?降不失官。”冯师孔道:“固求一死。”黄炯骂道:“恨不杀你之头!又怎肯降你?”自成大怒,令人牵出斩首,悬两人头于城门之上。

少顷,又有西安知府钱良保和左参政王守节被押上来。两人纳头便拜,喊道:“饶命!情愿归降。”自成令将他们释了。两人磕头拍马,被李自成录用为西安同知。

自成当时心情大畅,对谋士牛金星、宋献策、李岩,将领刘宗敏、张鼐、谷可成等道:“孤与你们多数人都是陕人。当初都是一介无名之辈,那个凄凉啊,只在做梦时想着有今日这一天。如今,我们生死间淌了多少遭,终是占了西安,能在这王府里坐着,做这王府的主人!这靠众位的功劳,也是上天对我李自成的眷顾。”

书中交代,牛金星是河南宝丰人,天启七年的举人,崇祯十三年投奔李自成,四年来出谋划策,制定官制,颇见成效,已经成为大顺头号文臣。至于宋献策其实是“术士”出身。何为“术士”?就是以替人算命卖卦谋生之人。因受到牛金星的荐举,兼之其的那一套很能得李自成的意,使得他成了大顺的“开国大军师”。

李岩也是河南的举人,能文能武,好善正直。自成本来很欣赏他,牛金星、宋献策起初也时常称赞李岩,只是后来他老说些“要约法三章,收取民心,不可大意”之类的话,自成觉得烦,有些生疏他了。

当时刘宗敏道:“有今日的爽快,就是明日死了,也快活呢。”

牛金星道:“金星想着一句古话,‘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他明太祖打了江山,原是靠两只手,可他朱家的子孙凭什么白享那两百多年的福?江山不姓朱了,就要姓李!”

自成大笑道:“孤想在这西安先建都称帝,再挥兵去取北京。”宋献策道:“如此甚好。西安本汉唐古都,王气犹不曾散去。先在此建制,把陕西巩固了,再去取北京,下南京,灭了明朝。”

自成忽然失了喜悦,心中隐隐有些不快。他暗自叹息一声,想道:“孤今年已经四十不止了,竟没有一个子嗣,纵取代了明朝,这江山传给谁呢!”想到这不禁看了李过一眼,心中稍觉宽慰。

正说间,李过躬身禀道:“叔王,侄儿抓住了明朝一个大官。他要装成下人逃走,被我识破了。要他投降,他又不肯。”

自成道:“带他上来。”就见下面兵士押上来一个人,穿着葛衣,散乱着头发,身上系着绳索。祥视之,年约四十余岁,两道浓眉,一双鹰目,看了自成,做了个揖。

自成问道:“你是何人?可愿降孤?”来人道:“本官左安国,陕西按察副使便是。”

李岩看着他道:“你是左安国?你父亲可是桐城左公?”来人道:“正是。”李岩起身奏道:“闯王,李岩听说这左安国是个清官,百姓称誉的。他的父亲左光斗,是东林党人,与那大太监魏忠贤水火不容,竟被魏阉害死于狱中。”

自成微笑道:“既是良臣,可去了绳索。左安国,孤王欲重用你,你可相从?”

左安国道:“谢闯王厚爱。但忠臣不事二主,恳请闯王放我离去,好成全我的名节。”

自成笑道:“为你有德于百姓,所以不杀你。你要做明的忠良,孤也可以成全你。杀了你,让明廷为你下个表怎样?”

左安国不语。自成道:“孤没有空等你思量。你不说话,就是不怕死了。”正要吩咐兵士,左安国叩首道:“安国愿降。”

自成道:“孤王知你怕死。就使你做个新任知府如何?”安国摇头叹息说:“安国宁愿做个小卒以全残生,以保左氏盛名。”

牛金星质疑道:“你如实说来,只是为的这个名声?你定是有别的顾忌,你的家小呢?可在西安?”

左安国道:“我既肯降,就不会隐瞒什么。我从弟左镶正是死于潼关之役。我有一个儿子,一个女儿。女儿嫁在杭州,不用说了;儿子名唤左升之,却是我让他去的南京,此时应是到了。倘朝廷知我降了,我子岂能逃过罪责?我所以不肯做这知府,只与我个小吏就好。”

自成道:“孤听你这么说,不知你是不是真心归降。”安国大声道:“何为真心归降?闯王信我,我则效力而已。”自成笑道:“孤今日心情大好,且听你的。也不怕你假降。”

安国跪下谢恩。自成道:“李过,孤令你两日后率兵攻取陕北。金星,李岩,你们准备孤的登极事宜。孤的国号,就叫做大顺。年号你们来定。”牛金星脑子飞速一转,说道:“国号大顺,年号永昌!”自成微笑着点头。

众人齐声欢呼:“永昌皇帝万岁!大顺万岁!……”。此时忽听外面兵士呐喊,自成疑惑道:“怎么了?喧嚷什么?”

毕竟不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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