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节 夫唯
天界。
西王母急匆匆的走在云霄之路上，满面寒霜，惊得路旁仙女使役个个犹若秋蝉，丝毫不敢发出一点声响。她们知道，这时候的王母是最讨厌有杂音的。
“哈哈哈哈！好酒！！”一声大喝突响，西王母脸色更青，盯着路边那个提着酒葫芦的仙役，双目极寒。
“来人。”王母刚发话，熟悉她作风的金甲仙兵将领已经飞身扑出，将那人提到王母面前。那人面如冠玉却被一头凌乱长发遮住大半，一身酒气，左手还紧紧抓住那个紫玉酒葫芦，像是生怕被别人抢走一般。
王母仔细一瞧，发现这人竟是天界除去当初那泼猴外最闲散无用的人——陆压。她强压下火气，挥手让将领放了陆压。她还记得玉帝曾给她的交代，这个人，不能动。
陆压被这么折腾却没有丝毫不满，依旧笑嘻嘻的灌了一口酒，然后没有一丝尊敬的道了声“瑶琼姐姐圣安。”之后不顾王母那发青的面色，自顾离去了。
等到了寝殿门口的时候，王母的面色才恢复如常，她踏入寝殿，就发现玉帝不在正殿，神识一散，顿时火冒三丈，再也压制不住。原因无他，她听到了偏殿传出的声音。“不要……不要这样……”“来吧…没事…………”“可是…………”“没事的……就一小下……一闭眼就好了……”
王母一脚踹开偏殿之门，大喝：“你个老不修的混账东西！竟然背着我偷香！！”王母这一发火，整个偏殿都遭了殃，器具东倒西歪，玉帝与那仙女也被这怒风吹得跌坐于地。
“王母娘娘饶命！王母娘娘饶命！”那仙女不住哭啼，神情凄然。玉帝却是勃然大怒，喝道：“你个泼妇，你看清楚是什么事了么就撒泼！！”
王母被玉帝这么一吼也回过神来，这才发觉玉帝与那仙女除了被自己怒风吹得有些衣冠不整外，根本没什么。“那你们刚才的对话又是怎么回事！”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玉帝更火了，“都是你这个蠢女人，本来马上就要成功了，都是你！你自己看！！”说罢玉帝挥手一指，王母顺势看到那散落一地的黑白子，顿时明白了。
原来，他们在弈棋。玉帝棋艺极差，对弈几乎从未赢过，这次本来许诺种种好处想骗赢一局，可没想不提好处才好，一提好处这普通仙女哪里敢要？王母是出了名的善妒啊……
于是便出现了那么引人误会的对话，王母这时明白过来，挥手让那仙女下去了。玉帝这时还在火头上，王母想到有事要求他，不得不压下自己的火气低声道：“消消气，我这次来可是有事要说的。”
玉帝轻哼一声，殿内恢复如常，他坐下后眯起那对桃花眼看着王母，道：“瑶琼，出什么事了，我看你火气不小啊。”
王母点头道：“我的瑶池被一个贱民占了。”玉帝本刚抿了一口茶，闻言差点呛到。“什么！？你瑶池被人占了？”“嗯，那人修为很高，金甲仙兵都不是他的对手，凡间怎么会出现这种人？”王母说完，走到玉帝边坐下。
“难道是……”玉帝沉吟不决，“希望不是……”王母疑惑道：“什么？”玉帝摇头不语，王母又道：“还有那个陆压也是，你怎么就不能管管。”玉帝摇头叹息道：“那家伙我管不了……”王母奇道：“你堂堂天帝竟然说管不了？”玉帝苦涩一笑，他又怎么能够告诉王母，那陆压其实是司命呢……
可笑世间都以为这天下万物归我玉帝所管，百般羡慕，可谁知道我们不还是被那司命管着命途，像棋子一般……
不是当事人，又怎么能够体会那份苦处。不是相似人，又怎么能够理解那份无奈。
“那占瑶池的人什么样子？”玉帝抿了一口茶，问。
“我不知道，只是他功法极寒，瑶池内都已飘霜。”
“我拨五百上清仙兵给你，如果还是无可奈何，那就先放弃瑶池吧……”玉帝语气之无奈，王母从未听过，她轻轻拍了拍玉帝的手，玉帝笑道：“我们这些看似高高在上的人，其实也身不由己呀……”王母不语。
“那西方如来，其实早已是他们的棋子，我纵然这般抵忤，也是效果甚微。哎，人算又怎敌天算……那泼猴大闹天宫，本是我有意设计，却还是被那如来给搅了。这上万年，我一直曾寻找与他们对抗的方法，可惜……哈哈……可惜…………”玉帝神色低落，王母见状紧紧抓住玉帝的手，道：“不管他们是谁，我会陪着你。”玉帝一笑，殿内顿时暗了下来……
昆仑，瑶池。
孤君夜抬手接住一朵霜花，一笑，那霜花慢慢变为一朵精巧微小的雪莲。傲霜君从池中浮出，盘膝坐在水面，“一切都在按照我的预想发展，那女人应该把这里的情况告诉了玉帝，玉帝肯定会知道我们是特别关照的对象，不会轻举妄动。”说罢起身，一片虚影随之而动，“天界肯定还有一个司命存在，那司命肯定也知道了你我的觉醒，不过为何至今未动，我也猜不透。”
孤君夜点头，笑道：“司命之职，模棱两可。他们行事不同，有些是直接干预，有些却是间接。天界那位不知是哪种类型，不过只要我们做出点小事来，就应该会明白了。”
傲霜君那双青石般眼眸看向孤君夜，道：“我想要你再入江湖。”孤君夜摇头道：“若这般，我等与那司命有何区别？”
“我明白你的意思，如今你这般高度，入江湖会成为操控者，可这也是必然。末日之晷被毁灭，它所制造控制的司命却依旧存在每个世界，我们，必须揪出他们。”孤君夜大笑道：“即使这司命尽灭，但像我等这般拥有绝对高度之人，会成为新的司命。庸者不会自赎，他们只会等待被救赎或是……毁灭！”
傲霜君不语，他在思考这个看似无解的问题。半晌，他挥手将腰间漆溟剑钉在水面，水面凝霜。“我，只问目的，不求结局。”
“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固执，哈哈哈。”寒霜到孤君夜脚下自动绕行，不多时整个瑶池都已被凝上一层冰霜。“好吧，既然你决心已定，我也只好奉陪了。反正，我弟弟也不会放弃把世界拉下水的想法……”
“你的忘情意境，感觉不同了。试验一下吧……”话音刚落，孤君夜身边的冰霜之地暴出无数利刃，孤君夜轻笑一声，眼神瞬间变为淡漠空洞，并指为剑，横扫万刃。
“这是以前的忘情，不要敷衍我。”傲霜君淡然的话音响起，无数剑影笼罩了孤君夜，孤君夜眼神恢复如常，笑道：“如你所愿。”
话音落，那些围攻孤君夜的剑影突然变为灰色，而后凝结收缩成一朵朵莲花，之后花瓣散落，犹若花雨。
傲霜君微微一怔，后持剑而上，周身缭绕着的无数细小霜剑，将飘落的花瓣一一击碎。“忘情是对一切的包容，对一切的皆可放……果然这种意境，不是人该修的……”傲霜君的话没错，孤君夜其实也知道，只是他的固执丝毫不让傲霜君，他要走他父亲的路，看看他父亲最后的结果，是被宇宙同化，还是……
“好了，就到这吧。”孤君夜挥手，花瓣还原为冰霜，傲霜君也停了下来，道：“果然非人所修的东西带给人的也是非人的力量。你去吧，我会与上面的人纠缠。”
孤君夜点头，身形消散而去。瑶池仙境，淡淡冰霜飘落，傲霜君第一次叹气，而后淡淡道：“生而不有，为而不恃，功成而弗居。夫唯弗居，是以不去……夫唯不去，故莫与之能胜……不能胜？…哈哈哈……”傲霜君大笑着，慢慢融入瑶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