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节 几步
无数流光划过，璀璨而恍惚的流星雨是那么美丽。一袭白衣的暮雪躺在那一圈草坪上，目光投向天空。
舞在她身边站着自修，身上那淡淡的白光在星辰的照耀下显得是那么微弱。两人身后是一座极大的宫殿，一个男子正倚在殿门上看着暮雪，他的面目在阴影下看不清楚。
“短暂的美丽。”流星雨过后，世界恢复了常态，暮雪却还躺在那草坪上没有动弹。“听说，每一颗流星滑落，便是一个生命消逝……”
“错。”舞打断了暮雪的话，“并非每个生命都有资格引动星辰。”倚在殿门上的男子闻言大笑，“哈哈哈！说得好！但若我给他们这个资格呢？”话音刚落，男子已经站到了舞身边，竟是孤司昼。
舞冷冷一笑，显然是不信。孤司昼不以为意，转身看向暮雪，“亲爱的，你信么？”暮雪闻言淡淡的道：“我说过了，不要那么称呼我。”
孤司昼哈哈大笑，转身离去。待他的身影消失，暮雪的神情才变得忧伤，“你说，他们真的是双生子？”舞沉默不语。
暮雪低叹一声，遥望天空，只觉星辰汇集成一张面容，那面容冷淡无欲，高高在上。
独谷。
孤君夜再次回到这里，从一处密地取出了当年放在这里的《孤本》。他不用想就可以知道，那些神兵早已散落江湖，随手将《孤本》点燃丢到地上，孤君夜正待离开，却发觉《孤本》上的火焰竟然渐渐淡了，那发黄的书页竟然变得璀璨。
孤君夜挥手摄过那本变得晶莹的书，发觉书面上的名字已经变为大篆刻出的两个字——《绝响》。
孤本？绝响？
翻开书页，上面刻着玄奥的符纹，饶是孤君夜见识算广也无法辨认这到底是什么，只好将书收起。
阴风阵阵，昔时辉煌的独谷如今竟变为死地。孤君夜在这里踱步，往事如潮水般涌入脑海。
空白的人生是可悲的……
孤君夜仰天大笑，他突然发觉自己可以回忆的东西，是那么贫乏。“你动摇了么。”一个声音突兀响起，孤君夜回身看去，黄衫的剑圣正立在那里，笑着看他。
NPC是会衰老的，老死后再刷新，如此反复，只不过刷新后，记忆清空。独孤无疆为了逃避这种轮回，才拜入当时的徐福麾下，学习长生术。
“人生在于取舍，你极力于一件事情，其余的事情自然不可参涉。”独孤无疆踏步向前，一圈圈波纹随着他的走动而扩散，无数幽魂阴鬼在波纹的扫荡下现出身形，而后哀嚎着消散。
“清净些也是好的。”独孤无疆笑笑，无双剑猛然出鞘攻向孤君夜，剑势犹若流星坠地。孤君夜旋身让过这一剑，抬手一爪袭向独孤无疆面门，独孤无疆哈哈一笑，竟是不闪不避。
爪影毫无阻拦的穿越了独谷无疆的身体，却仅仅是个虚影。独孤无疆的身影在孤君夜背后浮现，无双剑已然横在了孤君夜的脖子上。“你让我失望，这么低劣的障眼法你竟没有看破，你的心乱了。”
孤君夜没有说话，九把冰剑分别罩住了独孤无疆的九处要害。独孤无疆哈哈大笑，冰剑悉数碎裂。待孤君夜再聚力的时候，才发觉自己已经动弹不得。
“剑廿三。凝固时间。”独孤无疆走到孤君夜面前，看着他，眼里是深深失望。“曾经的你还有与我一战的资格与实力，可是现在你实力突飞猛进，却没了资格。”
孤君夜沉默不语，他现在根本就无法动弹，时间，仅仅凝固了的身体。“我的剑已经进展到剑卅，你呢？”独孤无疆将春柳、夏榕的墓一剑轰碎，冷声道：“连过去都斩不断的剑，怎能斩开时间？”
孤君夜只能看着那两座墓碑和两个幽魂在剑气下消散，无力的感觉渐渐溢满全身。“忘情？你道忘情是忘记感情？错！忘情是对一切的看破！是对一切皆可放！你？实在可笑。”独孤无疆冷笑一声，解开了孤君夜的束缚。
孤君夜立在那里一动不动，像是失了魂。独孤无疆收起无双剑，转身离去。“可笑世人不自量……”
月朗星稀，寒风四起。
孤君夜拔出无常剑插在墓地废墟之中，半跪于地，自语道：“一无所有，才是忘情。”说罢，起身离去，无常剑在他身后低吟，如泣、如诉……
“我已经将命运的指针出让…满意了吧…弟弟……”孤君夜的话在空气中回荡，孤司昼笑着从阴影中浮现，而后伸手拿起无常剑，笑道：“知道我的，还是你……”说罢将剑收起，突然叹息道：“何必留恋那虚假的过去呢，那并非真知。哥哥，你真的变软弱了……”
一只火鸟从高空急俯而落，强烈的风将地面上的碎屑吹散，孤司昼翻身跃上火鸟，又看了一眼这已经颓败不堪的地方，拍了拍火鸟的颈羽，火鸟领会孤司昼的意思，双翼猛振，无数火焰从它的双翼撒落，将整个废墟点燃。
红色流光闪过，原地只剩火海。
孤君夜的身形自火海中浮现，他一动不动的立在火焰之中，炙热的火舌在他的身边舔舐，却不能伤他分毫。孤君夜摇了摇头，自语道：“你的心意，我接受却不接收。这些事情，我自己可以。”话音刚落，孤君夜周围的火焰瞬间变为黑色，黑炎以极快的速度扩散，几息的时间已经散满废墟。
“世界，还真是小的可笑……”孤君夜长叹一声，看着黑炎渐渐凝结成冰霜而后碎裂，一袭青衣的傲霜君踏着那一丝不变的步伐前行，他的身后有冰霜散落。
“你还没睡醒么？”孤君夜皱眉看着傲霜君，傲霜君那没有波纹的眸子里没有印出任何事物，他的语调也好似没有波纹的水，“力量压抑不住。我在调整。”
“对于这种方式的重生，有何感慨？”“我讨厌这种轮回。”孤君夜闻言大笑，“哈哈哈!是因为你之前的人格有些崇拜我，你心中不舒服？哈哈哈……”
傲霜君面色不变，淡淡道：“这已是最后一个轮回，命契快要失效了。”孤君夜点头道：“我知道，不过司命的花样不只这些。我们的赌还没打完……”
“超脱么……”傲霜君的语气第一次有了波动，他那琉璃般的眼睛闪着淡淡青光，“我想你我都知道结果，可是我们依然义无反顾，这是为什么？”
“因为我是孤君夜，你是傲霜君。”孤君夜淡淡的道，“劫数已经到了最后，蒙昧世人却依旧没有清醒，我们寄居在这种状态之下，也是什么都做不了的。”
傲霜君摇头，“不，我们还可以做一件事。”
孤君夜有些诧异的看着傲霜君，“这不像是你的作风。”
傲霜君没有说话，孤君夜也没有再追问。两人静静的站在这已经肃清的废墟中，雪花渐渐飘洒。
傲霜君的身形拔地而起，他的话音在地面回荡，“首先，你要拿回你的双眼，然后才能知道，我们还能走几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