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薄西山,一座荒台之上,朱离静静矗立,眺望远处山峦,以及进入山峦里的人,神色有些担忧,眉宇间带着一抹愁容。
孟凡尘走上土台,向朱离看去的地方看去,只有几个黑点在移动,很快不见了踪迹。
“你若是看上了那个姑娘,我可以帮你。”孟凡尘极其认真道:“虽然一看她就是不好追求的,但只有心诚,就一定能打动她!”
“你一天到晚都在想什么!”朱离揉了揉脸苦笑道:“我是在看他们有没有出事,和灵儿没关系。”
“还嘴硬!”孟凡尘不怀好意地笑道:“都喊灵儿了,这么亲切,还说对她没意思,骗谁啊!”
朱离摊手道:“她就叫这个名字,你让我怎么办?”
“那多了去了。”孟凡尘负着双手,一派学者之风,列举道:“比如钱姑娘,小灵儿,灵姐姐,都可以啊。”
“我觉得除了第一个,其他都很别扭。”朱离拍了拍孟凡尘的肩膀道:“回去吧,天已经黑了,我们也看不到他们了,接下来,就要看他们的运气了。”
可就在此时,异变突生!天边响起了巨大的声音,接着便是绚丽的烟火。
这不是在庆功,而是在求援,窦震遇到了麻烦!
原来窦震、古流金、胜向锋三人去对付端木云鹏,本来占有优势,端木云鹏那金银双枪也在三人合击之下不能完全发挥出威力,可是他猛地撤身,从腰间的皮囊里取出一样东西扔到空中。
窦震手中托天叉击出,两样相碰,顿时燃起熊熊火焰,打得三人措手不及!
而在慌乱之间,端木云鹏双枪刺出,古流金当场身死,胜向锋扭身功夫,却被击中了右肩,顿时血流如注,眼看就要死在这里。
索性窦震本事高强,首先镇定过来,托天叉挥舞,运力施展,立刻产生一股旋风,吹灭一部分火焰,然后抓起胜向锋向后而去道:“撤!”
那些手下一一领命,前锋改为后卫,后卫边做前锋,准备撤回抗翟盟。
谁知半路之上,早有人设下了埋伏,此人一身红白两色的衣裳,头发披散着,方脸,眼睛呈椭圆形,看上去眼皮很厚,左耳还带着一只金耳环,大嘴一张,露出尖利的牙齿,手中拿的是一对护手钩,显然这就是墨轻狂了。
“今天,你们休想逃离!”墨轻狂一挥手,从两边跑来一群人,分雁翅排开,阻住窦震的去路。
窦震冷哼一声道:“想拦我,也不看看你的本事!”说罢托天叉向前扎去,双臂一用力,搅散了队形。
墨轻狂闪开了窦震的攻击,左手护手钩勾住窦震的托天叉,脚步移动,顺势来到了窦震身前,右手钩斜向下劈去。
窦震左肩一收,左臂向前揽住托天叉,猛然用力,向一边甩去,不耐烦地道:“滚!”
墨轻狂左手钩瞬间收回,身形向后弯曲,如同拱桥,双臂按下托天叉,然后运力将自己送到空中,堪堪落下,托天叉之威再至!
窦震连点墨轻狂脚下,让其慌忙后撤,紧接着奋力一划,扬起满天尘土,托天叉收在身侧,下一瞬,身体旋转三周,托天叉再度挥舞!
只听一声闷响,墨轻狂飞了出去,左臂直接被劲风撕裂,他痛苦的半蹲着,用仅有的一只胳膊扶住地面,咬牙切齿道:“老贼,受死吧!”
窦震一惊,这才发现,胜向锋和自己的手下全部都死去了,而端木云鹏站在自己身旁,金银双枪相继使出:“龙战八荒!”
“喝!”窦震托天叉护体,挡住端木云鹏的杀招,倒退数步。
端木云鹏看了看墨轻狂,气的额头青筋直跳,眼中怒意难消,气愤不已道:“今天我就让你死在我‘神火飞鸦’之中,化为焦土,才能解我心头之恨!”说着,又从皮囊里取出三个弹丸,弹了出去!
窦震大惊,心想自己即使能躲过“神火飞鸦”也一定会葬身在端木云鹏枪下,亦或者墨轻狂的护手钩,看来今日是凶多吉少了!
可是没想到,这“神火飞鸦”还没有接近窦震,便已经炸裂开来,散出火苗撒在地上。
“谁!”端木云鹏银枪向一边刺去,斥问道:“敢不敢现身!”
“凭什么你让我现身我就现身?”那人笑道:“除非你答应我一件事,否则我就不现身!”
“我当是什么人。”端木云鹏嘲笑道:“原来是个缩头乌龟,只知道躲起来,见不得人!”
“任你如何说去吧。”那人毫不在意道:“不过我很好奇你跟墨轻狂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他受伤你那么担心?”
“莫非……”那人嘿嘿一笑,猜测道:“你们有龙阳之好?”
“端木大哥,少废话!”墨轻狂听这人如此取笑他们,恼怒道:“待我将他抓来,拷问一番,看他还能不能油嘴滑舌!”刚要动手,却见一道明晃晃的刀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别乱动。”朱离好心提醒道:“我的手不稳,很容易把你的头砍下来!”
端木云鹏想上前解救墨轻狂,忽然一个人影掠过,在他肩井穴一按,端木云鹏不得已,退步迎敌,而那人不过是虚招,一晃身,来到了窦震身旁道:“窦老英雄,怎么样了?”
窦震道:“无妨,只是轻伤而已。”
“你们是谁?”端木云鹏厉声道:“报上名来,不然爷爷我撕碎你们!”
“在下姓祖名宗。”孟凡尘轻笑道:“你猜,我叫什么?”
“找死!”端木云鹏岂能不知孟凡尘在戏耍他,金枪一抖,夺命而去!
“你好像忘了这一边。”朱离冷冷地道:“让你们的人都退下,否则他的人头不保!”
“端木大哥不要管我!”墨轻狂视死如归地道:“这贼头正在,而我已是废人,如果能用我残废之躯换得贼人灭亡,我妖屠荣幸之至啊!”
“墨兄弟不要这么说。”端木云鹏一挥手道:“你我兄弟多年,我岂能弃你不顾?人我们这一次能抓,下一次也能抓!”
“好大的口气!”孟凡尘道:“只可惜你们再无机会了!”
端木云鹏也不再说什么,做了一个手势,那些人便尽数退下了。
朱离见状,放下了刀,走到窦震身旁,三人警惕的离开了。
而回到营寨,他们就看到汪雨也在,而且请了好几名大夫。
三人对视一眼,心中顿觉不妙,然后跟着汪雨进了一个帐篷之内,就看到秦如柏躺在床上,半死不活的,而钱灵儿站在一边,一脸的愤怒,不过她没有受多少伤。
窦震心中大骇,万一秦如柏就这样死了,那他可就无法向秦东武交代,那时抗翟盟说不定会面临腹背受敌的处境,他立刻问钱灵儿道:“你们也遇到了埋伏?秦公子被谁所伤?”窦震希望能得知详细的情况,以便做好处理方法。
钱灵儿长叹一声道:“盟主所言不差,我们在路上遇到了方仲子的埋伏,张大侠他们全部都被抓了,我带着秦公子杀了出来,但是他先前为了救我,从马上下来,被方仲子判官笔的劲风扫了一下,途中还没事情,刚回到营寨就晕了过去,到现在也没醒。”
这时,大夫也已经把好了脉道:“这位公子并无大碍,只需要休养几天就好了,我给开几副药,明天早上就能醒过来。”
其他大夫把脉之后也都这么说。
窦震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众人为了防止翟义门打过来,连夜撤回了抗翟盟。
朱离看向翟义门的方向,心中想到:“翟义门如此强悍,为何还要容留抗翟盟的存在?如果他们真的是无恶不作的人,恐怕抗翟盟的人早已死去,又何必等到今天我们进攻他们才动手,这其中是不是有所误会?”
想到这里,朱离忽然问孟凡尘道:“那日在天王府,你是不是每个角落都找遍了?”
“天王府?”这个名字实在有些时间了,以至于孟凡尘愣了一下才反映过来道:“是啊,你怎么问起这个了?”
“我只是想起一些事。”朱离沉吟道:“你当时是不是什么异常都没发现?”
“没有啊!”孟凡尘道:“当时我连茶壶和花瓶都翻过来找了一遍,可是……”孟凡尘灵光一闪道:“天成,你的意思是?”
“不错。”朱离斩钉截铁道:“既然你我找的那么仔细都没有从枕头下面搜出那封信,这说明那封信是在我们之后放进去的,可是之后姚通天一直在叶青梏那里,根本没有回天王府,第二天更是死去了,一个死人是没办法做事的,所以那所谓的线索,只不过是有人想要引诱张逸度来找翟义门的麻烦罢了!”
“那会是谁呢?”孟凡尘皱眉沉思道:“难不成是抗翟盟的人?”
“现在事情有些棘手了。”朱离沉声道:“有人想利用我们来对付翟义门,可是窦老英雄并不像一个有心机的人,依我所看,就连窦老英雄与翟义门的矛盾,都是有人在操控着的。”
“啊!”孟凡尘惊诧的嘴都张大了道:“那会是谁,有如此通天本领,让两方势力恶战多时?”
朱离向前方看去,那里汪雨拿着火把在前面带路,看上去人畜无害,可是朱离心里总是觉得此人不对劲,于是说出了自己的猜测:“我怀疑汪雨。”
“他?”孟凡尘问道:“你看出他有什么不对的了?”
“恰恰相反,我完全看不出他是做什么的。”朱离闭上了眼睛,任由马匹带着自己前行,而他脑海中逐渐勾勒各种职业的习惯道:“这三百六十行,他不属于任何一方。”
“这只能说明你见识不够多。”孟凡尘笑道:“一个人长这么大,有如此地位,不可能没有做过什么。”
“说起来还有一个人我看不出来。”朱离猛地睁开眼睛,瞳孔缩小,显得比黑夜还要漆黑。
“谁?”
“你!”
孟凡尘苦涩地道:“我们都是那么好的朋友了,你不会怀疑我吧?”
“我没有怀疑你。”朱离死死盯着孟凡尘,想从他的脸上得到一点蛛丝马迹道:“我只是觉得你很奇怪,你的武功明明那么高,可是为什么你对你的过去却没有一点印象?有时候我甚至觉得,你是个刚出生的婴儿。”
“不知道啊。”孟凡尘又露出了看似平淡的表情道:“或许那段记忆,太过于痛苦了吧。”
可是再怎么痛苦,那也是属于自己的记忆,如果能得到,那也是一件很好的事情。
毕竟一个人如果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这不是一件很滑稽的事情吗?
可是这天下之间,又有几人知道自己是谁?
比如朱离,他就不知道自己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