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啊啊啊啊啊啊!”常玉瑕痛哭流涕的跑了过来,在商子瑜的尸体上狠狠踢了一脚。
本来商子瑜的死相就充满了不甘,被常玉瑕一踢,好像更不甘了。
无论是谁死后,还要被自己认为的好朋友踢一脚,都不会太甘心的。
孟凡尘收刀,疑惑地看向他道:“这位仁兄缘何哭泣啊?”
“少侠可能不认识在下,我乃是雪阁开阳楼的一个小小侍卫,名叫常玉瑕,这一次是来跟随阁主找小姐的下落的。”常玉瑕一指地上的死人道:“而这个人则是雪阁里的一个横行霸道的歹人,仗着自己有点权势武艺,经常欺压良善,而且对三小姐垂涎已久,经常暗地里使坏,意图不轨,如今少侠替雪阁除害,在下感激不尽,所以才忍不住痛哭起来。”
如果商子瑜在天有灵,听到这些话,恐怕会心痛不已,他何曾欺压良善?他何曾横行霸道?
至于对商孤寒垂涎?
哈哈哈!试问天下男子,谁不垂涎美人啊!
天可怜见,子虚乌有而至三人成虎啊!
孟凡尘信了他的话,傲然道:“那是当然,我可是大侠,为民除害是理所应当的事情,你也不必感谢我。”
“岂能不谢?”常玉瑕抹去眼泪道:“少侠快随我回去,还有许多人都要感谢您了,不能让大家的一片热忱,变得寒心啊!”
孟凡尘看了看手脚的锁链,觉得也要回去找商清角要钥匙解开,然后赶快离开这里,回黔东救朱离,于是答应了道:“前头带路。”
常玉瑕看向商子瑜道:“少侠何不将他也带回去,做个证据?”
孟凡尘点头道:“也好,不能让他曝尸荒野。”
随即用断掉的织梦银练缠住他的手,一路跟着常玉瑕,拖行。
到了营地当中,已近黄昏,众人看见商子瑜死了,一个个都被吓得面如土色,不敢吭声,唯恐孟凡尘一怒之下,连他们也给杀了!
常玉瑕自打进入了营地的范围内,就开始施展轻功,远离孟凡尘,只为尽快去找商清角告状。
孟凡尘腿脚不方便,再者也没有追他的必要,走到自己帐篷外,坐下,等候消息。
其他人对他的指指点点,他也只当作是打招呼,有时候也会笑着跟他们挥挥手。
然后那些人就被吓得四散逃去。
正当他诧异的时候,迎儿跑了过来,神色紧张地道:“你竟然还敢回来。”
平素里迎儿对他的冷言冷语他都已经习惯了,所以不以为意地道:“怎么不敢回来?我的手脚还被锁着呢,要找你们阁主取钥匙。”
迎儿欲言又止,最终一叹气道:“跟着我去找阁主吧,他想见你。”
孟凡尘觉得带一个死人去见武林泰斗不太好,于是撇下他,独自一人跟着迎儿走了。
帐篷里,商清角皱着眉,端坐当中,阴郁的表情使得整个上空都弥漫着不详。
商孤寒的眼睛似乎更红了,细腻的脸蛋上都是泪水的痕迹。
她坐在左面,身形似乎孤独而无助,随时有可能倒下,再也起不来了。
相较于他们的不安和悲伤,在右边站着的常玉瑕,就显得欢快许多。
看见商孤寒如此憔悴,商清角实在是不忍道:“女儿,回去吧,不要苦坏了身子。”
“女儿没事,爹爹不要挂心。”强颜欢笑也掩盖不住她的心伤黯然,“我还可以等他回来。”
商清角叹了一声,不再劝说了,他知道,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是最难以管束的。
女大不中留啊!
孟凡尘刚刚进来,就看见了她,她实在是太可怜了,可怜到让人心疼。
刚一见到她的时候,孟凡尘差点没被她的冰冷所冻死,有时候他甚至想端个火盆,怀里揣个小火炉,身上再裹上十三层棉被跟她说话。
可是现在,他只想掀开棉被,与她一起感受温暖,说着话,什么也不做,只为安抚她受伤的心。
真的是不知道,到底是怎样的痛苦,能将一个如此强大的人折磨成这样。
商孤寒也在看着他,眼泪又流了出来。
据说除了出生的时候,她就没有哭过,可是今天的泪水,却已经足够她流十几年的。
这莫非就是宿命?这莫非就是天数?
一个不怎么会流泪的人只要流泪,那就再也停不下来了。
孟凡尘现在什么都不想了,就连腿上的痛苦都忘了,只想着立即跑过去,为她擦去眼泪!
可是他的手不过动了一下,又立刻放了下来。
不如不见!
商清角发问道:“你是不是杀了商子瑜?”
“商子瑜是谁?”孟凡尘想了想,确实想不起来记忆里有这个人存在,“我应该认识他吗?”
商清角又问道:“你今天杀了几个人?”
孟凡尘这才觉得事情有点不对,迎儿本来是一个非常活泼的女孩子,即使在商清角的威势之下,她也会做一些小动作,比如勾勾衣角,玩弄手指。
可是现在她却乖乖地站在商孤寒身后,就连大气也不敢出。
大意了!
一开始太过于关心商孤寒了,他都忘了关心自己。
孟凡尘开始紧张起来,看着商清角道:“好像我不杀他,他就会杀我。”
商清角叹了一声,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不杀人的人就会被杀,所以他们只能选择杀人,这本来就是江湖上最难以说得清的事情之一。
“可是无论如何,你都杀人了。”商清角无奈地道:“这一点不假。”
“是的,一点不假。”孟凡尘点头道:“死人也无法复活了。”
孟凡尘的态度让商清角更加刮目相看,可惜孟凡尘还是得死。
“你可知道,他是我的亲侄子。”商清角捶胸,瞪着眼睛,痛心地道:“他的父亲是我的同胞兄弟,而且我兄弟就他一个孩子。”
孟凡尘苦笑道:“这一点我不知道啊!也没有人告诉我,也许是有人故意不告诉我的吧。”
常玉瑕居然像个没事人一样,继续以一副伤心欲绝的表情站着。
商孤寒已经在心里骂他了,怎么就这样诚实,难道就不会撒谎吗!
殊不知,如果孟凡尘撒谎,他只会死的更快。
“很显然我兄弟不会善罢甘休。”商清角不想亲自说出口,隐晦地道:“你应该清楚。”
“我很明白。”孟凡尘没有狡辩,直接说出了实情道:“以命偿命,这是最古老,最简单,但也是最行之有效的办法。”
商清角忽然闭上了眼睛,他不太希望看见一个坦诚无私的英雄死在自己眼前。
“你是知道我唯一的愿望。”孟凡尘拔出非命,平淡地道:“希望你不要食言。”
商清角点头道:“你放心。”
“住手!”
商孤寒忽然大叫着冲到了孟凡尘身上,夺下非命,扔到了一边,声嘶力竭地道:“我不许你死!”
“不要胡闹!”商清角睁开眼睛,呵斥道:“女儿家家懂得什么,快点退下去!”
“爹爹,他不能死,绝对不能!”商孤寒跪倒在地,脸上泛起微红,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道:“女儿……女儿已经是他的人了!”
“什么!”
商清角惊得站起,在他眼里,商孤寒一直都是一个乖巧伶俐,做事有度的好女儿,可是现在她竟然做出了这种伤风败俗的事情!
这让商清角如何不怒!
不过很快,他又冷静下来了,因为他忽然猜想到一种可能性,那就是商孤寒是为了保护孟凡尘才这样说的。
“孤寒,不要乱说。”商清角沉下声音,提醒道:“救人有许多种办法。”
“这是真的。”商孤寒低着头,完全不敢看其父的眼神,“那日在山洞中,我们已经行过了周公之礼。”
商清角的眼神忽然变得如同刀子一样锐利,直勾勾瞪着孟凡尘,几乎要将他千刀万剐!
孟凡尘却早已愣住了,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为什么他自己一点也不知情?
商清角开始质问他了道:“你真的玷污了我的女儿吗?”
除了苦笑,孟凡尘已经做不出其他反应了。
那个时候他高烧还没有退,迷迷糊糊的做了什么他也不知道。
商孤寒抬起头,凝视着孟凡尘,似乎有深情,似乎有责备:“还记得那天你轻薄我的时候吗?”
商清角开始信了,孟凡尘开始内疚了,常玉瑕开始想跑了。
以商孤寒的性格,如此秘密的事情她是绝对不会当着外人说出来的,可现在她说出来了,此事十有八九是真的。
以商清角的性格,又绝对不会放过欺负他女儿的人,要么让那人死,要么让那人娶了他女儿,现在这种情况,好像那人死不了。
常玉瑕归根到底不过是一个小人物,而且他还得罪了孟凡尘这位未来的雪阁姑爷,现在这里最危险的人,就是他了,他如何不想跑?
孟凡尘还在责怪自己,当时的意志怎么那么不坚定,白白误了人家黄花大闺女的大好年华。
缄默的帐篷内,唯有商清角来回踱步的声音清晰可闻,其余的声音仿佛都已经绝迹了。
终于,连这点声音也没有了。
商孤寒知道,这是其父做了最后的打算,孟凡尘是生是死,就单凭着最后一句话了。
如果商清角还是要杀他,那她真的就一点办法也没有了。
幸好,商清角改变了主意,一挥手道:“都回去吧。”
商孤寒如蒙大赦,浑身都瘫软了,想站都站不起来了。
孟凡尘忽然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手,将她扶了起来,眼里的除了怜爱,还有一分落寞。
她已经是他的妻子了,从今往后他就绝对不会离开她半步,这就是一辈子的牢笼,一辈子的监狱!
不过落寞只是一瞬间的事,转而又被幸福所掩盖。
一个浪子,没有目的地漂流,这其实也是一种痛苦,或许成家也不是一件坏事。
孟凡尘扶着她向外走去,迎儿也跟了出去。
就在常玉瑕也要出去的时候,商清角忽然叫住了他道:“等一下!”
常玉瑕躬身道:“阁主有何吩咐?”
商清角冷冷地道:“亲眼看见他杀子瑜的人,是不是只有你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