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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破局

成名的刺客可能被人跟踪吗?

的确是可能的,只要那人的跟踪本事比他本身还强。

李有财翻过屋顶,找寻着那刺客。他的“嗅觉”可以保证他在很远的地方就能准确的跟踪别人。

李有财身轻如燕,从房顶一端跃向另一片屋顶。几个起落来到了刚才那刺客所在的地方。他悄悄将头探出屋檐,想追寻那刺客的身影。

李有财猜想这名刺客此刻应该在屋顶的梁上。

屋内点着几盏灯,高大的梁上布满了灰尘与蜘蛛网。若是有人在上面从这个角度可以很清楚的发现。

梁上没有人。

不在梁上?可明明看见刺客翻下房檐的。

刺客通常都会有一股冰冰冷的气息。

李有财忽然感觉身子后面被一股寒气包围,脖子上已被一柄匕首顶住。

这柄匕散发出了阵阵血腥味,也不知沾染了多少人的鲜血,

这名刺客居然发现了李有财,反而从他的身后超了上来。

这果然是一个很厉害的刺客。

冰冷的匕首正抵着李有财的脖子,那人只要轻轻一划,李有财就要命归九泉。但李有财一点都不慌张,简直镇定的不正常。

他笑了,轻轻地笑了出声。

后头那人有点吃惊“你不怕死?”

“怕死,当然怕死。”

“你还笑得出?”

“既然我不会死,我为何不能笑。”

那刺客冷笑两声:“你以为我不会杀你?”

“那你可以动手了。”

“哼”,那匕首竟然收了回去。

李有财转过身,瞧见了这人。

这人身材不高不矮,体型也不胖不瘦,通常偷鸡摸狗的人总是要将脸蒙起来的,但这个人却没有蒙,在月光下李有财看清楚了这人的脸。

李有财吃了一惊。

为什么这刺客没有蒙脸?这个问题实在愚蠢之极,他是刺客不是小偷,瞧见他脸孔的人都是死人。而死人,是不会讲话的。

刺客缓缓道:“你果然有些门道。”

李有财道:“老,前辈……”

刺客突然举起了手,示意他不要往下说。“我只是一个常年杀人的老人,前辈两字我是担当不起的。”

他接着道:“你要找的三人我前头看见被人藏在东厢的柴房中,你快快去吧。”

李有财一拱手:“多谢。”也不耽搁,踩着砖瓦便走。

刺客若有所思的瞧着他离去的身影,嘴里喃喃得道:“李有财,李有财。”

这刺客是谁?

城东卖糖葫芦串的潘老伯。

潘老伯几乎一辈子都在城东卖糖葫芦串,谁又能想到这位老伯竟然是一个刺客,可怕的刺客。

因为谁都想不到他会是一个刺客,所以他恰恰就是一个刺客。而世界上又有很多完全想不到,却又合乎情理的事。

刺客与杀手有什么不同?

最大的不同就是刺客头上是有人的,而杀手则是完全独立的。刺客的每一次行动都是由人指示的,而杀手则是买家出钱,有钱就能为人卖命。

李有财很快的找到了东厢的方位,柴房总是离厨房不远,此时还能闻到饭堂飘出的香味,他很顺利的到了柴房的屋顶。

柴房的门口竟有三四个家丁,手上都执着兵器。这几人正在聊天,什么红楼的小红、小翠云云。

让这些人守门也太过草率了,李有财很轻松的放倒了这几人。

柴房的木门显得很破旧,手轻轻地推着木门,一块块的木屑掉在了地上。李有财不知道的是,这个柴房陈府早就不用了。

但他一推就看出,这个门已经很久都没人开过了,不然开门时不会有这么多木屑掉落。

连思考都没思考,李有财人像弹簧一样迅速后退。

就在李有财退后的同时,四个人抱着四块石头从天而落。四块石头分别系着一张密密麻麻大网的一角,大网所落的位置正是李有财先前所在。这果然是个陷阱!

可李有财已退到了角落,退无可退!

四个人没想到会一击未得手,但这四人迟疑片刻,就立刻朝李有财扑了过来。

这四人显然已经配合了许久,同时出手,瞬间封住李有财的所有退路。

八只手如同那张大网一样,密密麻麻的朝着李有财扑来。

“我跟你们走。”李有财竟不慌不忙的说道,嘴角还笑了一笑。

八只手停下了,在李有财的面前停下了。

四双眼睛盯着李有财,李有财从他们的眼神中看出了迟疑,这几人简直没想到这么轻易就能抓住他。

李有财又笑了笑,手在怀中一掏,“我为何要骗你们,我知道你们为什么要抓住我,也清楚你们的目的。”

四人的手还是罩着李有财,这是四双粗糙的手,四双杀人的手。

“带我去见你们的主人。”说完举起了自己的双手。

四人这才慢慢的放下手掌。

李有财等的就是这一刻!

右手银光闪动。

针是非常细小的,在黑夜中更是难以发现。但这四人武功不弱又时刻提防着李有财,瞧见他右手发难,下意识的双手往脸上一挡。

李有财也猜到这几人会防,先前手一甩也只是幌子,此时三十六根银针才激射而出。目标是他们裸露在外的手臂。

“撒手满天星”,江湖中最厉害的暗器功夫!

这三十六根针准确的扎入了几人的“曲池穴”,四人大呼上当,但此刻双手巨麻无比,已经抬不起来了。

李有财趁势在四人的穴位上连点,将他们点的动弹不得,才道:“四位无心伤我,才会被我偷袭得手。天亮之后几位身上的穴道便会解开,得罪了。”

四人虽然被李有财骗了,但此刻心中也是说不出的感激。因为李有财完全可以杀了他们的。

但他并没有这么做。

李有财人已经不见了,他知道潘老伯是不会骗他的,若真要伤他,在屋顶上时就可以下手了。所以只可能是这个府上的人早已经知道了潘老伯的行踪,故意演给他看的。

庞胖子几人也不在柴房中,而是被人转移走了。

李有财既然知道了潘老伯行踪已被人发现,此刻定是危机四伏。虽然不知道潘老伯要杀什么人,但想来已经有天罗地网等着他跳进去了。

要赶快回去告诉潘老伯,但愿老伯还未动手。

李有财已完全了解地形,身法比来时快上一倍,可在四周的屋顶上都瞧不见潘老伯的身影。潘老伯虽然被敌人发现了行踪,但是一个老刺客是不会轻易被别人捉住的。

张府所有的房间好像突然死寂下来,每一个房间内的烛火都突然息了。

从李有财现在的位置看过去,整个府上只有一个地方亮着灯。

那必然是一个陷阱,但是不去又不行了。

李有财会逃吗?答案肯定是否定的。

但李有财在去之前要做些准备。

四周很黑,人虽然非常的惧怕黑暗,但是在黑暗中又会觉得很安全。此刻陈府上下的每一个角落中都可能有危机在等着李有财,但他丝毫不惧怕,别人能在黑暗中守株待兔,他也能在黑暗中先发制人。

这时,一片巨大的乌云盖住了月亮。

夜更黑了。

那亮着火光的大厅反而显得更为亮堂堂。

厅内摆放着许多座椅,但座椅上全部是空的。

李有财没有在屋顶上,而是穿梭于走道之间,此刻他已经制住了十余人。

前方的屋角与那井中有两个人。李有财敏锐的目光捕捉到了他们,只要动一动,李有财就可以注意到。

他就像一直猫,一直极度灵敏的黑猫。

走路悄无声息,就连呼吸的声音都微乎其微。就算他已经静静站在角落那人的面前,那人还是没有注意到他。

伸手往其腰间与脖子上一点。

“下一个。”李有财暗道……

那大厅周围布下的三十二个“眼”,已经全部被李有财点上了穴道,使得是欢喜王的独门点穴手法。

李有财可以肯定,这三十二个人不到天亮是动不了的。

现在只剩下那客厅了。

亮堂堂的大厅在这黑夜中,就好像是一团燃烧的烛火,李有财就是一只飞蛾。飞蛾扑火,自取灭亡。而且,在黑暗的角落里还有一双眼睛,这双眼睛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好似在大笑。

笑得是那么的疯狂。

厅堂很大,越是大的厅堂,通常梁越是高。在这梁上有十六个刀斧手,这些刀斧手都干了至少十年以上。每一个人都曾从暗处突袭过不下二十次,杀了至少二、三十个人。

只等猎物进入陷阱之中。

在大厅的地板下,还藏着五个人,这五个人比那些刀斧手还要可怕。他们善于藏在暗处,经常三五天不进食,为的就是来者的人头,就连五人自己都不清楚这样子杀了多少人了。

而在厅中的角落里,站着一个人,这个人手上提了一袋烟斗,嘴里不停的吧嗒抽。要是有一个懂行的人看到他,就会觉得前面那二十一人加在一起也没这人可怕。

这人叫朱心,江湖人也是叫他“诛心”。在他手上至少死了一百人了,我说至少。这人是一个疯子,杀起人来才会疯得疯子,他招招都是不要命的搏命招式,试问谁会想要有这样一个随时拼命的对手?

李有财已经走到了大厅的门槛前。

下一步却迟迟没有跨出。

他的目光在不停打转。

屋顶上的人与石砖下的人都是埋伏高手,李有财一个都未瞧见。他的眼光瞄向靠在墙角的那人,这人抽着烟双目紧闭,对一切不知不觉。

但李有财心里清楚,他只要跨进这个门一步。这个看似懒散的人,就会爆发出无与伦比的攻势。

所以李有财没有跨进去。

他就静静的站在门口,他的面上甚至还带着微笑。眼前这个危机四伏的大厅在他眼中就好像是自家的后花园一样安详。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李有财走到门口的那一刹那,厅中所有的埋伏都做好了戒备。每一个人的神经都蹦的紧紧得。

他们都是埋伏的高手,自然知道猎物来的时候要仔细的盯着猎物的每一个动作,只有找到最好的位置,最好的时机才能下手。

出手后不能失误,一击必中。这些人也从未失过手,因为失过手的人都已经死了。

但是这样盯着一个人是需要相当多的精力的。

李有财就这样在门口站了有一盏茶的时间。

梁上的人已经有些躁动了。他们甚至有些怀疑,这个人到底会不会踏进来。

就在他们思绪万千之时,李有财动了!他缓缓地抬起了他的右腿,所有人目光紧绷,死死的盯着他这条右腿。这条右腿很快落地了,但这些潜藏在暗处的人只觉得这条腿在空中停了好久。

没有向前夸,而是向后退了一步!

这人果然要走了!这是躲在石砖底下的五人心中所想。他们虽看不见李有财,但因为在地下,所以这步子声听得特别清楚。

梁上的十六人,石砖底下的五人一直吊紧的弦终于松了下来,此刻他们只希望这人快走,将自己的任务尽数抛到脑后。久经沙场的他们此刻脸上已然布满汗水。

李有财微微一笑,人却突然像一羽飞箭窜进厅堂之内。手中银针向上散开,打开的一瞬间,连连银针于空中编织成一朵高雅的莲花,但瞬间之后,已经刺中了梁上的十六人了,每人身上都中了两根针。

刺中了这些人两腿上的“阳关”穴。

“阳关”穴位于膝盖边侧,此穴被点中之后,双腿立刻瘫软,十六人全部从房梁上摔落下来。

那在底下的五人显然要比上边的十六人反应快,李有财冲进房内的时候,他们很快就反应过来了。可当他们跃出身子时,竟被从上边跌落的十六人给全部压在了地上。

这五人怎么都没有想到,竟然被自己人摆了乌龙。

李有财的脸上还是挂着微笑,不慌不忙的将二十一人穴道全部点上,然后静静得瞧着朱心。

这一切做的一气呵成,从李有财冲进房内,乃至将这些人的穴道全部点上。若李有财从一开始就直接进来,纵然使出“撒手满天星”是不可能制住这十六人的,反而肯定会被乱刀分尸。

但此刻,就在这些人都以为李有财要离开时,他突然发难,这些人猝不及防,又可说防不胜防。被李有财结结实实的摆了一道。

朱心也被李有财骗了。虽然他闭着眼在抽烟,但他的注意力全部挂在耳朵上,这人从始至终未动过一步。再到他要动的时候,朱心已经来不及反应了。

朱心睁开眼的时候,李有财已经将那二十一人全部制住。

朱心笑了。

是的他竟然笑了。

他不仅笑了,还鼓起了掌。

眼前这个脸带刀疤的年轻人竟然不费吹灰之力就制住了这些人。

此时此刻,两个人在血雨腥风的地方竟然笑了出来,这是多么的怪异。

“你很出色。”

“多谢。”

“但人太出色,总是会被人给嫉妒的。”

“我若不这么做,还能和你说上话吗。”

大智若愚的确是智慧的最高境界,可许多时候,你会不得不将你的智慧展现出来,这是不可避免的。

朱心点了点头。他将烟斗轻轻地放在地上,然后站起身:“我倒很希望和你交个朋友,可是没有办法,我还是要杀了你。”

李有财很平静,完全没有被朱心的言语所震慑到。“这么说你是受人之命了?”

“没错。”

“你是受谁人的命令?”

“哼,将死之人知道这么多又有什么用。”

“我早已知你的来路,只是想和你证实一下罢了。”

朱心身子好像微微颤抖了一下。

李有财却很释然,他接着说:“那在我死前,你可以交上我这个朋友。”

“好,我们现在是朋友了。”朱心仰天大笑,“可惜我的朋友,你马上要魂归九泉了,若是有一天我们在地府相见,再好好叙旧!”

江湖中的传闻虽然许多都有些夸张,但毕竟还是有些依据的。朱心和人交起手来完全是一个疯子。

他完全不怕李有财的暗器,不要命的攻击。他使得是一把钢刀,这柄钢刀比一般的刀要短,但是刀面却宽得多。

钢刀好似与他融为一体,每一招使出都是随心所欲。

李有财不知从何处拿出一把剑,他的剑法全是厉诛传授的。厉诛教导他,“剑并不飘逸,而是阴狠,剑最厉害的也不是横切竖砍,而是‘刺’。刺出只一招,一招便要人命。”厉诛还常说,“千万不要学秦冷,他使得不是剑而是大斧子。”

所以李有财的剑法也只有一招,就是刺。

刺出只一招,一招要人命。

所以李有财手中的剑完全没有抬起来过,他也不用剑来抵挡朱心的刀法。因为他知道自己内力远不如对手,对上几下自己气力便会跟不上。

李有财仍在绕。周灵儿常说,你要把轻身功夫练好,打不过了还可以跑。

他此时又像一只野兔子,东西乱窜,让人头疼。

李有财的轻功也很高,得益于周灵儿与厉诛。

手上功夫好的人,脚上功夫总是会差一点的。有其长,必有其短。朱心虽然打起来找找搏命,但这样和自己绕圈子的对手还真是第一次碰上。

几次要捉到对方的时候,总是会被他逃掉。

这厅又是这么大,可以窜逃的空间又足。如果在一个小房间内,李有财早就跑不了了。这正如白天时刻,李有财对着赵磊时的情形。

想起赵磊,李有财一边闪躲一边发问:“那使掌的赵大帅可是你杀的。”

朱心哼了一声:“你是我今天第一个杀的人。”

既然这人说不是,那就不是他杀的了。李有财又问道:“那你可知是谁下的手?”

朱心厉声道:“你是来谈天的还是与我打架的。”

李有财微笑道:“都不是,我是来救人的。”

朱心停下了脚步,就连手中的短刀都放了下来。他显得有些吃惊“救人?”

“不错。”

“你不是来杀人的?”

李有财反问道:“我若是来杀人的为什么不杀了地上这些人。”

“看来不错,那你?”朱心显得有些疑惑。

李有财叹了口气:“我想我是被人利用了。这个陷阱是我帮人钻的,但是我又不得不钻。”他看着朱心道:“我有三位朋友今日被绑进了这府上,你可知道他们的下落?”

朱心又变成了那副懒散模样,闭起了眼睛,道:“我不……”“知道”两字还未出口。房顶上突然砖瓦破碎。

一个身影从破碎的砖瓦中落下,从天而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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