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窅然篇)
头等舱其他旅客大部分都在睡觉纷纷醒来,暂时还不明发生什么事。
而颜莫止反应极快松开我再次站起,立刻将身后泼硫酸的人,促急不妨一下摁倒在地,将两手麻利反剪背后,姿势标准按压,泼硫酸人抓硫酸瓶被抖落至地,更加浓烈硫酸呛的我咳了几声。
举动搏击声响太大,惊动在场所有人,包括匆匆赶来的空姐空乘还有安全员。看到目瞪口呆一幕,连连道歉,直到地上人被安全员整个提起时,我恍然注意到竟是梁小姐。她愤怒到横眉赤目,面红筋爆,用不摧毁绝不罢休的眼神狠狠瞪我,也瞪着颜莫止。
因为飞机暖气开放,颜莫止穿了件十分单薄的白色衬衣,背后留下掌心大的血痕。开始我并没反应过来,事发突然,近在眼前,并且前后抓住梁小姐不过两三分钟的事,多少偏向沉浸在她为何要这样极端举动的思考。
直到他与安全员交接,简谈几句背对我时,这才注意,衬衣上印着夺目刺眼的红,慌张也不管他跟谁说话打断:“颜莫止,背后的硫酸需要用水冲,快。”
空姐也发现,忙急匆配合拿来医药箱,将我们安排在在头等舱卫生间外处拉上遮掩帘,并广播是否有医生。
“自己能脱吗?”帘后只剩下我与他,仓惶的精神力集中不起来,哗啦!无措到最后打翻所有药品。
颜莫止很能忍,直到衬衣从伤口处经过,才微微蹙了眉,然后舒缓。这种伤就像锋利的纸在指间随性划了一道。将衬衣直接扔到垃圾箱,这才注意到一地药,呢念:“你慌什么?”
他弯腰,随手捡起一瓶医用棉,粘了水,便开始艰清理。
我见到忙起身,却又将刚捡起的部分东西手一松,散到地上。两边都乱套的彻底无章。
“你来,地上的先别管。”颜莫止索性直接将医用棉塞到我手里。当转转向我那一刻,还是忍不住捂了嘴,眼眶毫无征兆瞬间酸了起来,白皙无任何瑕疵,线条饱满,结实无比的后背肌肤中央偏上部分,拳头大的皮肉全部烧伤,周围烫起一圈白泡,中间最严重处像是几乎烂掉。
我无从下手,抖的实在下不了手。如果不是他,这个血印恐怕已经在我脸上。
“别怕,帮我用水大体冲一下,否在伤口更深。”
我哽咽连说:“好,好,你忍忍。”有了缝伤口的经验,较为熟练的快速给他用水清洗,减少疼痛。
预计还有两个小时,才落地。所谓的医生,广播数遍也没找到。我不知这个简单处理过的伤口能否坚持多久。按照颜莫止叮咛步骤,我用根本想象不到的速度处理完伤口,做了包扎。
收拾好地上药品,拉开遮掩帘出来时,头等舱所有的目光全部齐刷刷看过来,停止议论,静得不能再静。
幸好他职业习惯包里随时准备T恤,但赤着上身走回座位时,短短几步,匀称又健硕的胸肌与腹肌,完美的身材比例,配上不拘清高惊人容颜,还是又无法避免的引起新一浪的议论纷纷。
我开始免疫周围这些诧异以及各色目光,帮他整理背后衣服。
因为不舒服,在我执意下,他坐到了里面靠窗位置,防止来来往往的人不小心蹭到。
“你睡会儿吧,我去要杯水,你渴吗?”
“不用,谢谢。”然后闭上眼睛。
我回头看向安全员工作间,趁着颜莫止睡着,悄息过去。因为也是一帘之隔,刷的拉开,里面估计正在议论方才的事情,七嘴八舌,看到我,大部分都面露尴尬,散了部分。
刚才拿医药箱的空姐露出标准微笑:“女士,还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我瞥到被铐在,角落头发散乱,除了仇恨别无其它情绪的梁小姐。
“飞机上怎么会有硫酸?”我不留任何情面愤怒质问。
空姐空乘面面相觑后,歉意回答:“女士,上午正好飞机卫生检查,洗手间部分污垢过多,寻常产品根本无法消除,所以就用了稀释硫酸。”
“谁负责的这次卫生?用完不是应该拿走吗?”
“女士,负责这次卫生的是梁羽。”空姐脸色难堪,说完后不自然的向那个角落看了看。
我焦灼走过去,内心满是火烧,且还有愈然愈旺的猛势,居高临下:“梁羽?这位梁小姐,不知我与你有什么深仇大恨,两次都想置我于死地。”
旁边工作人员倒吸一口凉气。
梁羽从心底就瞧不起我的神色,压根懒的抬一下眼皮。虽然整个人显得十分狼狈颓丧,衣服扭曲,丝袜勾破,但还是跟曾经一样目中无人。
我突然想起山上她跟Amy引起冲突那次,阴阴一笑刺激:“他结婚了,你知道吗?”
梁羽猛抬起头,由诧异到诡森快速转变,反反复复撞进她的褐瞳里,带着轻视上下打量:“莫止最后选择的是你?”
这种情形下,她还有心情叫莫止?仿佛我现在只要胡诌是自己,削骨割皮的痛,瞬间就能瓦解她,这种扭曲意识就是在刚才她泼完硫酸的一瞬,明白完全读懂。
但是,我没想一下拍死她。
“不,我们俩不需要婚姻证明。”
她恍然大悟:“情人?原来是个下贱的情人。知不知道他有很多像你这样的婊,子?”
我装作轻浮,对答如流:“知道,我们经常呆在一张床上,而且夜晚相处,非常愉快。”
工作人员目瞪口呆,又是一片议论纷纷。
梁羽差点笑出泪来:“你以为我会信吗?”
她愣了下,眼珠在眼眶中飞速旋转,琢磨真实性。
我再补一刀:“真可怜,你煞费苦心那么久去引起他注意,可惜最后连个婊,子都算不上。”
“咯咯……你确定不是利用?确定下场不像我一样被抛弃?他根本就没有心,追我的许诺,转眼因为我不配合都成了狗屁!结婚?他还结婚! 他就是个骗子,骗子!”梁羽突然扭转话锋,歇斯底里癫狂到语无伦次,又讥笑起来。
利用?追她时的许诺?不配合?几个词,我心沉了下。
三言两语,结束荒唐对话,嚯!更沉重拉开遮眼帘,耳后还飘荡着她崩溃声。
我从不知道自己还可以毫无顾忌去伤害一个人,不知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她想伤害我而错伤了颜莫止。
回到座位间,凝神他的背影。他是个国际警察,推算案件时间,同时按照梁小姐情绪虽然不稳偏激的描述,情况真实性应该能够到达八九十。结婚,离婚的Connie,也不排除案件需要,一旦假设,就禁不住想起颜莫止在公司莫名其妙关照的舒婉柔,在任何场合都会暧昧纵情的Amy。
示好、亲昵、抛弃形成了一条共同的线在牵引。
舒婉柔:因情入狱。
梁小姐:因情癫狂。
Connie:因情遗舍。
Amy:因情消失。
试问,那我呢?
又是一个因情怎样呢?
他明明说过不允我探视父母,而后又答应。但提出必要条件,难道只是想利用我让家人招供?然后同样抛弃吗?
现在,距离法国还剩下最后的半小时,我本应该是好好利用仅剩时间去考虑抉择。飞机开始冲进浓厚云雾中倾斜降落,但脑海总不自觉渗出刚才几句话,辗转难抛。
梁羽这段插曲,彻底分走我的心神。颜莫止挡硫酸的本能反应,与梁羽的言词形成鲜明对比。
颜莫止,我真是你达到目的工具其中之一吗?
或许与我目光太灼热有关,他渐渐醒了过来,转过身,姿势很不舒服的皱皱眉,从喉低传出的沙哑:“你在想什么?”眼眶中有了疲惫血丝,本就似白纸的轮廓开始泛起青色,嘴唇干涩破皮,额角与锁骨处全是渗出的密密细汗,虚弱的少了冷漠疏离。
“在想你说的话哪句是真的。”估计发烧了。
他沉沉喘了口粗气:“考虑半天,就这个结论?”
“目前是。”
“随你吧。”然后不理睬,他从不喜解释,仿佛解释可以燃烧玷污高傲的自尊心。
他坐直身体,活动了僵硬臂膀,便看向窗外。而手就搭在我的五厘米处,稍加挪动就可以碰在一起。
飞机着陆一瞬,我因为刚才起身忘安全带,被猛的颠簸,差点滑坐在地,他眼疾手快一把抓住我手腕,低声嘱咐:“扣好。”然后像触电般弹开,温热转瞬即逝。
有些人,时间久了,了解越深。
有些人,时间久了,匪思成迷。
而陆白是前者,而颜莫止恰恰是后者。
飞机速度缓缓的在跑道上来回迂折,血液亏空,躯干麻木,我的掌心硬生生忐忑出冷汗。拇指、食指与中指相互交替的揉捏,瑞瑞不安。
我纠结反思,到底是自己本性懦弱,还是自己感情脆弱。
飞机终于徐徐停下,广播声起,舱门打开,唯独我与颜莫止是如石雕般木讷。
“走吧,我拿行李。”他先发话,转过头,根本没有看向我。眼角留有凛冽陌生的寒光,犀利的如匕首一般。
我犹豫了犹豫,没有动作。
颜莫止终于将视线低下来,嘴角扬起没有半星温度的微笑。抽离,对他来说,就是如此简单。
就在这时,一位安全员走过来说下飞机需要跟着去趟公安局,录口供,并且医护人员也已经到位。
“嗯,我们马上过去。”他站起身,可我扔拿捏不准的纹丝未动。
安全员奇怪,与另一位空乘面面相觑。
其实,我自己也弄不明白到底在别扭什么,貌似在等某个答案呼之欲出。
最后,僵持下离开座位,他没有任何多余情绪,拿出包,提在手中,与安全员走在前面。背后因为伤口简单处理,睡觉挂蹭又渗出血迹。
心神不宁的,我紧跟其后,目不转睛盯住另一只空闲摇摆修长的手。
万一他是真心呢?
可陆白又怎么办呢?
是,三年了,我仍是那么怕失去他
颜莫止,如果你是利用,我便会在抛弃之前离开。
就在他左脚跨出机舱,而右脚即将跟上时,我抛弃千思万绪抬手就要去牵住,不巧只是指尖一触打滑,正好将手无意间摆向前方,下一秒,整个人已经完全走出机舱,当我失落放手,他虽没回头,但重新迅速摆后,准确一把抓住,将我从背后巧力拉至身旁。
安全员还在与他交谈,根本没注意微乎其微的细节。
颜莫止也自始至终没低头瞧我,到手势分明由包裹熟练的扭转成十指紧扣。
我仰起头,他的唇角分明微微上扬。
录完口供,我与颜莫止去了提前订好的酒店,前台,颜莫止理所当然的掏出卡:“一个套间。”
“还是两个房间吧。”我抢先说。
“一个大床间。”颜莫止说完,就将卡很不爽扔给服务员,目光锐利,刻不容缓。
于是前台直接忽视没有什么底气的我,利索办理一件大床房。转身,行李也被行李员推走。
“颜莫止,这不合适,我再开一间。”说完就要掏钱。
“两个男朋友,的确不合适。”他将我扭进电梯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