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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小天

听完老人传神的描述,奎儿和领导都唏嘘不已,感叹于云峰绫心的生死相随。另一方面,想起还躺在医院的小蛮,禁不住一阵难过。因为他们知道将要面对的可能是绫心几百年积攒下来的怨念,对于这些压根不懂玄学的人来说,不知道破解之法,要救小蛮无异于天方夜谭!几百年,连普通的蛇虫都能成精了,何况是一个如此痴怨的女鬼?

倒是老狂,此时用手中纸笔飞快的记着些什么,像是并没有为如此凄美的故事所感动。老人见此情形,忍不住问道:“你是不是想到了些什么?”

老狂又接着写了几笔,然后抬起头来,脸上复杂的表情让几个人都莫名其妙。这会,他像是被感动,也像是迷茫中夹杂着恐惧。见老人问到自己,忙收起手中纸笔,答道:“要说想出什么,倒也没有。但现在看来,绫心姑娘生前死后都在悬崖那一跳给隔开了。这其中会不会还有什么秘密,为何照片里的花不见了,甚至会浮现出小蛮的脸,这些都是一个又一个迷。我觉得只能去了再做进一步的打算!现在无论怎么想,都不如身临其境!”

老人看他在这个时候还能保持清醒,颇感欣慰。也许,这个孩子正是有这样的胆识,才和朋友雨中就敢直接来到这山里,只为了给那个叫小蛮的女孩寻找一些虚无缥缈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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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老人讲有关凌云渡的传说时,外面的雨也渐渐的变小了,不过一点都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并且,此时还吹起了风。

屋内几人经过一席长谈也都觉得有些饿,小天见这三人并不是爷爷所提防的那些人,也高兴起来,做饭去了。

这段时间,老狂整理了一下行囊,示意奎儿和领导也都各自检查下装备。毕竟,看来这回要在雨中进山了。老人看着几个人不声不响的忙碌着,有些话似乎想说又咽了回去。可能,在他的心里仍然保留了一些秘密。

不一会,小天弄了些饭菜。看的出来,这个年纪不大的孩子有丰富的生活经历。比起城市中长在象牙塔里的少年,多出了几分和年龄不相称的成熟。

老人看着四个孩子狼吞虎咽的吃着饭,却自己在一旁捶腿。看来他自己有关节炎之类的疾病,在这阴雨天又发作了。想起这病,老人不免为老狂几人担心起来,因为身体告诉他这场雨可能一时半会儿停不下来。

当老狂他们吃完饭,刻意留下那部游戏机并和这祖孙俩告别时。老人有好几次想开口,却都在最后忍住了。这三人此时已经注意不到这些,因为屋外的风雨已经开始遮住风镜。沿着山路,他们向高处走去,渐渐的就消失在尽头的转弯处。

见再也看不到几人,小天忽然问了句:“我们不用帮他们么?”

老人似乎还在犹豫,他知道雨中进山并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况且,他的腿也不容许自己在这样的天气里走那么长的路。听见小天在问,答道:“这个,爷爷也不知道。不过,希望他们吉人天相吧!”说完,回到屋里躺下了。其实,他隐约的感觉到,再见到这三个人好像很难,很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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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这会儿已经不大了,却没有一点点会停止的意思。三个人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蜿蜒崎岖的山路上,不时停下来寻找那个孤峰。因为,他们唯一记得的就是那座入云峰孤单的样子。在那时,四个人用一包香烟,换了四张拖拉机的坐票走到这里。也就是那座山孤独巍立的样子吸引了他们,才使得几人胆大包天的从乱石中爬下去,去往那神秘的凌云渡。

因为路非常泥泞,三个人走出不久就开始浑身冒汗。领导更是气喘吁吁,身体要比其他两人前倾的更为厉害。心想,看来这个肚子上山时不应该带上。

正在抵抗着疲劳,他忽然听见老狂说话了:“你们…还,还记得么?上次我们坐着拖拉机走到这,哈…屁股都被颠散了。小蛮却啥事都没有?”另外两人没有抬头,只是努力的一次次从泥中把脚拔出来。口中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后来我们到了山坡下,准备…去爬那个山峰前,吃饭。”说着,他停下来使劲的喘了几口气。忽然笑了起来:“结果,结果发现背包里的茶鸡蛋面包什么的,都,都碎完了!”

奎儿听到这里,也喘着粗气笑了:“是…是啊!谁…谁能想到这丫头,把其中一个放食物的背包,当,当垫子坐了!”

见两人兴高采烈,领导也从牙缝中使劲挤出了几个字:“美……名曰,做饭……”听他这么说,奎儿和老狂都大笑了起来:“对!坐饭!”

笑着,他们似乎有更多的力气了,走的也更快些。只是此时用手去抹风镜上的水渍已经不管用,有些讨厌的东西从风镜里面一点点涌出,阻挡了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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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在这泥路上爬走了多长时间,他们忽然看见了寻觅已久的那座——入云峰!

三人此时已经累的不去说话了,老狂他们用手势比划着——是吃了再下,还是下去再吃。最后大家团结一致的表示,在这里吃完:他们谁都不想又一次回到那个有坐饭典故的地方,用一餐并不团圆的饭……

吃着东西,老狂给海希打了个电话。知道小蛮那边暂无大碍,三人稍稍放心。并且告知海希,接下来可能手机就用不上了,就算电量足够,中国移动也远不像他们自己吹嘘那般上天入地。

海希倒是在那头安慰起哥哥来:“这边没事,领导安排病房的时候把什么都弄好了。山里路滑,你们多小心。”

又随意说了几句,老狂挂断电话。随即递给领导一瓶水,还帮他拧开了盖子。领导诧异,这小子啥时候这么殷勤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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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天没有进屋,呆坐在门前手里拿着上午的那几个哥哥送他的游戏机,眼睛出身的望着雾蒙蒙的山雨。只听身后传来了爷爷的声音:“哎!你要是想去,就去吧。见了他们,不妨把村里的事情也都一起说了。”说着,拿起了竹篓和一个药锄递到小天的跟前。

老人并不担心小天在雨中爬几座山会有问题,这孩子从小就跟着自己上山采药。上学后虽然去的少了,但在他这两年假期回家的时间里,老人已经越来越觉得自己跟不上小天的脚力。

其实,就算爷爷不这么说。他也打定主意要偷偷去了,他觉得,那几个哥哥都是好人。能为救人跑到这渺无人烟的深山里来,如果不帮他们,小天觉得自己可能会连觉都睡不好。听见爷爷这么一说,赶忙拿了雨衣,接过爷爷给他准备的东西一路小跑的跟了上去。

小天毕竟经常走山路,对地形也熟悉。不到一个小时就开始追上他们三人愈发清晰的脚印。他看着这些脚印,知道几人就在前面不远的地方了。正高兴能和哥哥们会和时,忽听前面不远处传来了一声大吼:“老狂!”

心知不妙,赶紧加快脚步向着声音的来源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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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草的吃了些东西,喝足了水。因为他们一直都是以团伙为单位流窜于山间美景,所以买的是集体装备。三人互相用11MM的主绳连接好,留出大概三米的伸缩幅度,开始沿着山路下的乱石岗摸索着走了下去。

其实,这个坡不算陡,但到处都是雨中滑溜溜的石头。所以三人下的时候也很慢。行至一块巨大的岩石,老狂停了下来,他在找合适的路线。

顺着这块巨石往下看,大概有六七米深,看来从这下会比较费劲。但是右侧似乎稍稍好些,虽然也都是些巨石,但基本上全是只有一米多高,爬起来会稍稍容易些。正当老狂准备往右侧移动的时候,处在最后的领导脚下一个没注意从上面滑落下来!慌乱中,他双手猛然死死的抓住一块凸起的岩石,总算是稳住了这个势头,却没想到正巧把奎儿撞得向老狂那里坠过去!

老狂听见上面有动静,刚想抬头,就见一个黑乎乎的影子压了过来!心想这影子可能是奎儿,赶紧用手一推,把他推到了较为靠里面的乱石边。而自己被冲力给推向了巨石之下!

他并不担心会摔出个好歹,毕竟,身上有安全绳系着。但即便如此,他飞出去后被绳子荡回石壁的撞击力还是让老狂疼的呲牙咧嘴。

上面的领导此时刚稳住身形,见老狂摔落下去,忍不住立即吼出声来。哪知道,老狂掉下去后,奎儿因为还在地上躺着,就被他的重量给拽了过去。领导只好死命抓住手中的岩石,阻住二人掉落的态势,但也被绳子拖得也无法腾出手来。

奎儿此时半边身子露在岩石之外,半边被领导拽住。却是怎么也使不出力道了,眼见领导渐渐力怯,这三人就要一起坠落下去!

就在这时,领导忽然发觉有人从身侧跳了过去。定睛一看,原来是小天赶了过来,终于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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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天听到有人在坡下吼到老狂的名字,心知不妙,赶紧奔向声音的来源。到了近前却发现三人危在旦夕!也不说话,直奔奎儿那里,拽着人就往上拖。直到奎儿也能站起身来,几人才稍稍稳住心神。把老狂拉上来一看,似乎左臂被尖锐的石块割破,此时正在往外渗血,其他地方似乎并没有损伤。

幸亏他们带了应急的药品,再加上小天多年跟随爷爷行医的经验。仔细的做了处理也就没什么大碍了,只是老狂左边的胳膊想抬起来有些费力。

经过此事一番折腾,几人都是精疲力竭。但因为天色转暗,却也不敢继续留在这乱石岗上。只能强打精神由小天带着慢慢下到谷底。

这山坡下尽是密林,也不知会有些什么禽虫走兽,在这里过夜毕竟不安全,再说,这里本就是低谷万一半夜遇上山洪就更是不堪设想。老狂挥动了几下自己受伤的胳膊,示意自己还能爬山,催促大家先赶到凌云渡再说。

下到谷底,距离那入云峰就不远了。趁着天色尚未尽黑,几个人战战兢兢穿过林子,来到了凌云渡这里唯一可以攀爬的地方,就在入云峰的西侧。

仰望入云峰,因为听了他的传说,更觉得其清秀挺拔。但此时众人哪有观景的心思?顺着斜坡,一点点的挪了上去。几经辗转,几人到达凌云渡的时候,天也逐渐完全的黑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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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山雨连绵河水涨了不少,所以看来今晚是别想过河了。只得在距离河岸挺远的山坡上找了块平地扎下帐篷,却因地方太过拥挤,只能两两相凑。钉好防潮垫扎了帐篷,几人又一起用了些食物,因为中午以来的连续奔波耗尽了精力,就再没更多的话,各自回到帐篷中睡觉去了。

回到帐篷里,老狂却怎么也睡不着。他虽然感激小天的到来救下他们,但也真的不愿意一个孩子跟着他们涉险。见小天也并没睡,问道:“你怎么也跟过来了?”

小天调皮的笑了笑:“无功不受禄嘛!”

老狂有些意外,这孩子竟然会有如此心思。不过,毕竟此行并不是游山玩水探险旅游,就劝小天明日一早赶回去。

小天听完,默不作声,过了会忽然说道:“我也想帮帮爷爷和村里的人!”

听闻此言,老狂更感离奇。一个孩子,怎么会有这样的奇怪想法。他爷爷和村里的人有什么需要在凌云渡找的东西么?

后来,才从小天口中得知——

原来小天和爷爷二人并不是血亲。村里的人也和小天没有什么亲戚关系,至于小天父母出外工作等等,都是用来敷衍路人的说辞。

小天讲到,爷爷和村里的人其实都是那些凌云渡小村的后人。当时,因为河水渐渐变得又咸又涩村民纷纷的走出了这片天地。在找到了新的水源后定居了下来。村长是万分不舍这祖祖辈辈生活过的地方。走之前,专门从残月潭里取了一些水留在身边。

却恰恰是这些水,救了全村老小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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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村里的人并不多。但这百十口人全都迁出来,也用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这些天先走出来的壮劳力们也搭建了些简陋的窝棚,足够村民暂住。但毕竟壮劳力只是少数,无法将这些窝棚挨家挨户的一一照顾到,基本上都是两三家人挤在一个棚子里暂避风雨。

眼看着又是个月圆之夜,人们思念那个已经离了很远的故乡。便聚在一起聊聊那凌云渡的故事。

村长因为年纪大了,所以并不像年轻人那样爱说,也就早早的躺下歇息。睡到半夜,忽然觉得口渴无比。取了水喝至肚胀将破也无济于事!猛然看到装有那残月潭水的皮囊,打开盖子就灌了一口。

之后就觉的一阵清凉感觉立即冲走那要命的口渴。此时再看村民,一个个红着眼睛形若癫狂,死命的在往自己嘴里灌水,只喝的吐出来,却仍然吐完再喝!眼见着一个个都被折磨要不省人事!村长见状,赶忙将这残月潭水一一倒入村民口中。

说来也怪,只需饮上两三滴这些村民就能回复正常,却也一个个的被满肚子水撑的东倒西歪,奄奄一息。自此,这些村民发现自己似乎就陷入了一个诅咒。每到月圆之夜不饮残月潭水就无法存活!

老人们都说,这是绫心姑娘的怨念所致,要让凌云渡的祖祖辈辈忘不掉她泪水的味道!从那之后,这个村子就会每月轮流去人打水,回来分给家家户户储藏。后来,也有人带了水想走出大山,却也再没了消息……

到了小天爷爷这一代,因为他从小就喜欢研究草药,也多少学了点东西经常在山里寻找药材;就把这打水的活计给包了下来。

为了方便他来来回回,村民们就帮他建了座山边的屋子,好让他每次采药打水都有个落脚的地方。小天就是那一次在他采药回来,发现有人放在屋内的。后来等了好久也没有人来领,只好当作自己的孩子抚养长大。

但是爷爷年纪渐渐大了,眼看再过些时候就无法爬山。而小天虽不怕每月走几天山路,却也总想着帮住村里的人解脱这样的痛苦。所以,这次他不仅仅是要帮助老狂他们,也是在帮村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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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些,老狂觉得这个孩子真的很善良。也许这次能回去的话,他们可以多少帮这个孩子一把。虽说不能保证他将来很富裕,很有前途。但现在替小天找个像样的学校还是不成问题的。

想到这,老狂打定了主意。反正小蛮和凌云渡村民的这些事都是因为那叶绫心。不如干脆做到底,一了百了!

然后,安慰了小天几句宽心的话就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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