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_折煞高延
第二日,高蝉知昨夜三女辛苦,便留她们在庄内,带了几个得力的人又到城中去了。留的几个人高蝉掂量过,以戚华和容焕宁的武功,足以应付。防人之心不可无,这些人不比三女与自己有生死之谊,高蝉终是留了个心眼。
第二日只招到了五个英雄,不过倒是遇到了那日在府中一起偷盗的矮小姑娘,玉牙。原来这玉牙自幼无父无母,后被一高人收养,教授其幻术。她的幻化之术高蝉已经见识过,确实十分有趣。在高蝉的诱说下,这小姑娘也加入了高蝉一行。有她的加入,高蝉也十分高兴,许她是这二十人中唯一的女子吧,虽说女子地位不如男子,可高蝉却觉得,闯荡江湖有女子相伴,倒也不失为一件乐事。只是毕竟女子少有习武,即便习得武功,也少有抛头露面地闯荡江湖。如白棠这般的大家小姐,虽武功心计不输男子,可久居闺阁,江湖阅历毕竟不足。月伶倒是个深不可测的女子,只是太过厉害,难免让人望而却步,不敢招惹。除了二人,高蝉与江渡上的船医沈氏女子和逍遥津的慕香姑娘虽相交不深,但对二人都颇为安心。
对了!二人无门无派,为何不能请她们加盟?高蝉想及此,即修书两封,从二十人中挑了两名轻功尚可者,便谴他们前去送信。
“若沈姐姐和慕香姑娘能前来相助,那孤鸿庄就有六名女子了。”高蝉心中暗喜道。
这几日高蝉共招募了四十一人,这四十一人从四面八方而来,多是江湖游侠,也带来了四面八方的消息,众人常在一起互相说道,倒也都长了不少见识。
“东南西北,居然都没有哥哥的消息。哥,你不会真的落入唐盟手中了吧。”高蝉独步行在庄内,暗思道。就连汜水城遭遇刺杀一事都听到了,怎地这数月来水汜和竟销声匿迹了?莫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不会的,不会的。水汜和虽不会武功,但他身上的凶冥禁咒十分厉害,化影移形的法术也是一绝,纵遇强敌,也有自保之力。
“高公子,在想什么呢?”
高蝉回过神来,见是高延,投之微微一笑。
这高延约二十五六年纪,肤色黝黑发亮,虽不英俊,却是十分精神!他行走江湖多年,常以卖艺为生,“胡腾舞”练得甚是热烈昂扬,汜水城除夕夜时,众节目中便有他的“胡腾舞”一出。高蝉高延二人同姓,相识又早,那日在渝州城中偶遇,高延二话没说便加入了孤鸿庄,助高蝉一臂之力。
“没什么,延大哥怎地还没休息?”高蝉回道。
高延走近了些,问道:“高公子网罗了这么些英雄豪杰,可知已成渝州城不小的一股势力?”
“蝉儿自然知道。”
高延沉声道:“近年来唐盟威压吞并蜀中各门各派,不少门派因与之不和而遭灭门毒杀,如今唐盟如日中天,公子却突然在渝州自立门派,在唐盟的人眼中,公子这是在向他们宣战呢!”
高蝉嘿嘿笑道:“什么都瞒不过延大哥,蝉儿正有此意!”
高延道:“高延不明白,汜水城易守难攻,又有金戈大侠和琳琅女侠镇守,在江湖上也算一门不小的势力,公子为何在此凶险之地再立门户?”
“延大哥垂询,蝉儿自当全盘托出。实不相瞒,戚姐姐和焕宁全家就是死在唐盟手上,焕宁既拜了我为师,我自当替她报仇,而且,琳琅此时正在蜀中对付唐盟,蝉儿在此有一方势力,也可随时接应她。”高蝉回道。
“蝉兄弟既有计较,高延也不必多嘴,只是,明日的立派之仪,只怕不得安宁。”高延语色忧忡道。
“延大哥待我如弟,有话不妨直说。”高蝉回道。
高延“嗯”了一声,说道:“唐盟在渝州境内共有三方势力,其势最大的当属渝州城内的流锋剑派,二是丰都阴诡如毒蛇的归魂殿,三是赤水的云霄阁。”顿了一顿,高延又重色道:“云霄阁虽是一脉传承,但其拥有天下无可匹敌的赤霄剑!”
“赤霄剑!”高蝉不禁惊呼道。干将莫邪,赤霄藏锋,赤霄剑虽排位第三,但干将莫邪剑已数百年未出江湖,天下神兵中,赤霄若称第二,也无人敢称第一了!
见高蝉惊慌,高延接道:“公子勿忧,据传闻云霄阁主云中君忙于参悟先天大道,无暇顾及江湖恩怨,入了唐盟也只是求个安稳。丰都离此地尚有些距离,也不会行越俎代庖之事,公子明日只需提防渝州城内的流锋剑派便是!”
高蝉闻言安心了些,勉强挤出笑脸问道:“这流锋剑派我也略有耳闻,只是还需延大哥再提点一番。”
高延点头说道:“流锋剑派是渝州第一大门派,其武功如何,我说两人蝉兄弟便知。一人当年与金戈大侠齐名的渝州剑豪秦炙野,另一人是如今唐盟盟主唐蓝的夫婿,越王剑的主人,冯柯!。”
秦炙野自是不必多说。只是那冯柯,江陵城中,琳琅和白靖宇合力都无法拿下。身怀绝世名剑,也有与之相当的实力!
“前些日子,汜水城的一次暗杀,据说就是冯柯所为,不过被金戈大侠重伤逃走,不知去向。”高延又接道。他行走江湖,消息倒是十分灵通。
“冯柯应是为刺杀我哥哥而现身,只是我哥下落不明,他便想去汜水城一探究竟。”高蝉玩笑道:“那唐蓝看不起我大哥,这下可打脸了。”
高延道:“唐蓝的轻功与暗毒都是一绝,金戈大侠虽内力深厚,但若与之对阵,只怕还要吃亏些。”
功法相克的道理高蝉也是懂的,正如汜水城的几人中,他的轻功可以克制水汜和的咒术,却无望对付金戈,而金戈,又不是水汜和的对手,各有所长,各有所短。汜水城各人功法不同,相得益彰,上次汜水城一战中,高蝉琳琅二人的偷袭和暗杀,拖住昆仑子一行人队伍,而金戈与尔雅组成最坚实的最后一道防线,如此分工,也是就功法特点而言。
“延大哥,你挑些眼力精准的弟子,戴上重弩,明里暗里都藏着些,明日若是流锋剑派敢来捣乱,就地射杀便是!”高蝉冷声道。而高延在听到这条命令显然一惊,他之前还担心高蝉年幼,性子软弱,应付不了流锋剑派的人,不过现在看来是多虑了。
“属下遵命!”高延沉声回道。
高蝉笑道:“延大哥不用这般客气,你对蝉儿颇为照顾,咱们又是同宗,就以兄弟相称吧!”
“万万不可,公子明日便是一派掌门,尊卑有别,更何况公子与城主大人与手足之情,与金戈大侠有金兰之义,高延一介江湖匹夫,若与公子称兄道弟,岂不是有损两大宗师威名!”高延慌忙回道。
“哈哈,江湖儿女哪有那么多规矩。我唤金戈大哥,唤水汜和哥哥,你我同宗,便唤你兄长吧。这是本掌门的命令,可不能推辞!”
“公子这样实在太过抬举,高延会折福折寿的。”高延无奈摇头叹道。
高蝉笑道:“有本掌门护着你,看谁敢折你的寿。时辰不早了,兄长早些去准备吧。”
“好。掌门也早些休息。”
高延退下,高蝉独自待了一会儿,也回房去了。
回到房中,方采薇正在缝补一件金线织锦软袍,见高蝉回来,说道:“公子可忙完了?这衣铺的老板真偷工减料,针脚缝得那么大,可不耐穿呢。公子稍等下,我再落一遍。”
灯火昏暗,方采薇也不知这般缝了多久,但见她眼睛时而扑朔,高蝉又去把了盏灯过来。
“我们催得急,她赶工马虎了些也不足为过,你可别熬坏了眼睛。”高蝉说道。
方采薇甜甜一笑,回道:“公子明日便登掌门之位,这件华服可马虎不得。况且……”她低下头,细若蚊声道:“采薇不比表姐,能袭公子衣承,也不比表嫂,能帮公子打理庄子,就连新来的玉牙姑娘和沈姑娘都身怀绝技。”说到这里,她却是不说了,又低头缝着衣服。
高蝉坐在她身侧,说道:“从小到大,能这般照顾我衣食起居的,除了我哥,便只有你了。采薇,我很感激!”
方采薇抬起头,见高蝉眼神中深情流露,不禁面上一红,又低下头捻着针线缝了起来。
第二日,戚华与方采薇早早做好了饭菜,众人用完早食,孤鸿庄便热闹起来。男子们统一着青灰色长衫,连同医女沈澜清在内的五名女子都着一身青碧色纱裙,众人来来往往,布置庄子,各有各的活计,也都乐得其所。
“公子,我来侍候你更衣吧。”高蝉卧房内,方采薇轻声唤道。
高蝉其实早已醒了,也已洗漱用过早食,只是今日不知怎地,心思颇重,便闭目在床上养神,闻方采薇说话,才睁开眼睛。
“好。”
高蝉起身站立,双臂张开,方采薇轻轻解开他腰间布带,将他一身黑衣蜕下,换上奶白色的内衫,又系上一条云纹缎带,这才将那件金线织锦软袍取来,披在身上,挽过袖口,又去取那顶金镶碧鎏金冠。
“取那顶白玉冠吧。”高蝉坐下说道。
“哦好。”方采薇放下鎏金冠,迟疑了下,才取过那顶略显清素的白玉冠,将高蝉发带解开,梳理过后,将白玉冠束好,银钗穿过。
高蝉站起身来,平素见惯了他穿黑衣,一身贵气打扮倒是头一回,高蝉本就极具风姿,如此衣容更显璀璨不敢逼视,方采薇直连连称赞。
“你昨夜缝了许久,今日又起得早,若是困了,就留下休息吧。”高蝉见方采薇眼圈黑重,这几日孤鸿庄几十人的衣食都是三女在打理,看她辛苦如此,怜惜道。
“公子大典,采薇怎可缺席?时候不早上,公子还是早些入正殿吧。”方采薇盈盈一笑,她身量纤弱,着一身青碧色衫裙也十分合宜。
“好!”高蝉挺直身姿,想到昨夜高延的提醒,严色道:“只是今日恐有机变,你不会武功,若有来客,还需避着些。”
“采薇明白!”
二人行至正厅,屠荣高呼一声:“掌门人到!”
“恭迎掌门人!”众人齐鞠一礼道。
高蝉见正厅中除了青灰长衫的本门弟子,还有几人异装打扮,高蝉投以一笑,那几人也分别回礼。高蝉入了正座,那几人才一一上前说话。原来是渝州城不愿并入唐盟的几个小门派,因被流锋剑派逼得紧,听闻孤鸿庄实力不弱,便前来探探虚实。得知孤鸿庄并非唐盟组织,这才放心结交。只是,这般却让高蝉忧色更重了些,之前只道唐盟在渝州的势力不强,才选在此处分力抗衡,昨夜与高延的长谈中,才知流锋剑派实力不可小觑,眼见这些门派受其欺凌而无还手之力,高蝉隐隐觉得不安。
“流锋剑派前来恭贺孤鸿庄立派之喜!”随着门外一声高呼,原本和高蝉恰谈的众人也瞬间安静下来。
一行约十人走了进来,为首一人二十出头,一身华服,手持一柄青锋,对高蝉只一抱拳,也不屈身道:“高掌门安好,在下顾南行,唐盟流锋剑派略备薄礼,前来贺喜。”
高蝉起身回礼道:“顾先生辛苦!请入座罢。”
顾南行身子不动,目若带笑地扫过众人,那几个小门派的人无一人敢与之对视,环顾了一圈,顾南行道:“高掌门不必客气了,今天的场面这么大,高掌门只怕是忙不过来了,只是不知道高掌门是要怠慢顾某,还是要怠慢这诸位英豪了?”
在他方才扫视众人时,高延悄悄行至高蝉身后,说了这顾南行的来头。流锋剑派的老掌门李淹长已年逾古稀,本只有一名弟子,便是已故的秦炙野,秦炙野死后,老掌门才又收了两人,一人便是冯柯,一人便是眼前这个顾南行。冯柯入赘唐家后,门派事务多由顾南行打理,此番顾南行亲自前来,只怕来意不善。
高蝉见那几人已吓得说不出话来,心知他们自觉高蝉不会不识时务得罪流锋剑派去保全他们,也知若是今日选择了他们,他们定会心存大恩,日后若要对付流锋剑派,也定会鼎力相助。高蝉环顾本门弟子,不少人对顾南行一行人怒目而视,日前也着人打探了一番,新收的弟子中,有不少是被唐盟逼迫四处逃蹿的,他们入驻孤鸿庄,为的也是希望能在渝州与流锋剑派分庭抗礼。反正早晚都要撕破脸皮,倒不如现在收收人心!想到此,高蝉朗声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若是因顾先生一人而怠慢了这四家朋友,岂不是因小失大,况且,四家朋友在此久候,顾先生刚到便要易客,不合常理,恕高某招待不周了!”
“哦?”顾南行显然早料到这副说辞,不过还是颇为惊讶,见那四人眼中燃起希望,不屑笑道:“高掌门考虑清楚了?”
“高延大哥,外面有一个小童找你。”一个弟子从门外跑进来急忙报道。不过刚一进门,便觉厅内气氛实是沉紧,又小心地退了出去。
高延见顾南行露了杀气,担心高蝉安危,也不敢轻离此地。便说道:“你让他进来就是!”
不一会,一个黑衣小童低头走了进来,也不看向众人,便开口问道:“哪位是高延?”
高延上前两步道:“我便是,你是何人?寻我作甚?”
小童抬起头道:“蒙高大侠除夕之舞,汜水城主手书一封拜上!”来者一张清冷稚嫩的小脸,可不正是杨澈!
高蝉望着杨澈,杨澈也发现了高蝉,眸中喜色流露,扑地一跪道:“弟子拜见师父!”
高蝉勾唇一笑,道:“你来的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