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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闪耀的剑

爱德等人回去的时候,已是黄昏了。路上,一行人肩并肩走着,没有说话,这次拜访咒符族似乎成为了一个后续,玲玲口中的话似有非有地出现在众人的脑中。

“都是圣职者的话,干嘛不去加入救赎团……”尤其是这最后一句,如同禁忌一般被千奉和远山打住了。

(有些蹊跷,救赎团到底是什么?还是说玲玲想借救赎团说出其他的什么来?)

“救赎团是什么?这种事早晚会知道。”雷诺时不时冒出这么一句。

回到吸血鬼之屋,开门一看,米亚和库洛已经在准备晚饭了,厨房里冒出浓浓的白烟,并不时传来库洛打喷嚏的声音。

“啊——呜!汪!啊——呜!汪!”

“你们已经回来了?”

“嗯,和库洛逛了一整天,买了很多东西。现在库洛在厨房里熏墨鱼,所以一直在打喷嚏。”

说着,库洛已经把烤得嗞嗞作响的墨鱼拿出来了。再看看库洛的脸,原本像馒头一样圆鼓鼓的脸,此时已被熏得一塌糊涂,样子很臃肿。米亚见状,连忙从洗手间里拿来自己的毛巾,轻轻地帮库洛擦拭着。

“罗伯特还没回来吗?”

“没有。”

“不是说去杜兰德那里了吗?是不是杜兰德还要留他吃饭?”爱德半开玩笑地说着。

“等他回来再吃吧。”罗伯特没有回来,米亚吃饭也提不起精神。

就在库洛把所有的菜都做好并端上桌时,罗伯特也在同时推门而入,身上的衣服皱皱巴巴的,头发也有些凌乱了。

“罗伯特,欢迎回家。大家等你吃饭呢。”

“哦,抱歉,让你们久等了。吃吧,我洗个手就来。”

饭桌上,罗伯特边吃边把这一天他所经历的事告诉了大家,包括杜兰德所说的话还有农场里发生的一切,都十分详细地说给大家听。众人听后纷纷露出惊讶的表情。罗伯特做出了郑重的宣布:“我决定加入救赎团!”

“为什么这么坚定?我以为你应该不会接受的……这类工作。”露比特觉得自己还是得重新调整眼光来看罗伯特了。

“如果我还是一年前的我的话,也许我是不会接受杜兰德的请求的。也许是食尸魂族的那场战役把我从犹豫中打醒了,我想既然我本来就是个圣职者,就应该去做那些圣职者应该做的事,就比如毁灭坠落者。这是唯一解脱他们的办法,也是我们能安定活下去的方法。”

“关于加入救赎团与否,还有坠落者的存在。我想,通过你的叙述,我已经够了解彻底了”,露比特停止了吃东西,放下叉子,支着手撑起自己的头,“我也认同你的想法,所以我也想加入。”

“真的?”罗伯特颇有兴致地跳起来。

“况且,加入救赎团说不定能更广泛地了解到父母的消息呢。”

“对,对,我也是这么想的。”

“如果露比特加入的话,那我也凑合一个吧。”雷诺眼光望着别处,无所谓地说着。罗伯特顿时感到轻松了不少,毕竟多一个人的话,危险就会少一点。

“我也加入吧。”爱德也开了口。

“我也是。我们之前不是也和食尸魂族战斗过吗?他们也是坠落者之一,也是危害我们的一份子。毁灭坠落者本应该是圣职者应该做的……给与他们永恒的安息。”基斯也回复了肯定的回答。

一个人一下子变成五个人,罗伯特登时感觉这个职业有着一股神奇力量,让人对它望而生畏却又想好好地去探究它。人数的聚多仿佛让罗伯特更多了几分信心。现在只有米亚和爱乐没有回答。

“米……亚”,罗伯特自己都不清楚为什么他会忽然口吃,“你呢?”

“我……我也加入。也许吧……我还没……”米亚犹豫不决,表情有些僵直,她觉得眼睛在嗡嗡作响。

(我加入,能不能帮上大家的忙呢?杀死坠落者,我……真的做得到吗?怎么办?好想罗伯特和我说一句“加入吧”,不然我没勇气……)

“加入吧。”

正当米亚闭眼想事时,她听到了自己所期待的声音。猛然间睁开眼睛,怔怔惊惊地望着其他人。似乎所有人都望着她。

“我怎么把心里想的事说出来了?”米亚眨眨眼睛。

“不,是我说的。”罗伯特平静地说道,低着头不好意思地刮着自己的手指甲。

“诶?”

(愿望……成真了?)

“啊,米亚笑了。”看到米亚的笑脸,罗伯特扑扑直跳的心终于缓和了下来,因为实在太想看了。

听到罗伯特说“米亚笑了”,米亚赶紧捂住通红的脸,害羞地转到一边。

“嗯,我加入。”

“太好了。”

又多了一个人应当值得高兴,大家又开始吃起东西。雷诺一边把面塞到自己嘴里一边斜眼望着爱乐,含着面条,勉强开口道:“小不点,吱一声呀,加入不加入?就你一人了?”

爱乐从刚才到现在没开过口,他毅然放下盘子,坚决地说:“对不起了,我不加入。”

“什么?”雷诺把面喷了出来。

“因为……即使我加入也帮不是什么忙。”

“你在说什么丧气话?”爱德有些意想不到。

“第一,我的圣职能力是改变自身的血统,而且就现在来说也只能使用五次,这个能力在战斗时根本用不上,到时候我只是普通人一个;第二,我很了解自己,无论是坠落者还是别的什么,我根本下不了手。”

“爱乐……”

“加入了,只能给你们拖后腿。”

罗伯特走到爱乐坐的椅子后面,拍拍他的肩,怜惜地说道:“真是笨蛋,说什么‘了解自己’,明说下不了手就行了。也难怪,才十三岁就要……”

就在这时,电话铃响了。库洛跳下椅子,来到电话机旁。这部电话机已经是个老古董了,还是老式的转动式拨号,拨号码很不方便。

库洛拿起话筒:“汪汪,喂……”

过了一会儿,库洛再次理理嘴边的毛,说:“远哥哥汪汪。嗯……嗯……我怎么会说呢汪汪?他们已经决定好了汪汪。”

刚说了几句,库洛忽然停住了,像雕像一样定在那里,不说话,理毛的小手也定住了。正当众人把眼光都集中在库洛身上时,只见库洛突然跳起来,又软绵绵地着地,声音变得急躁起来。

“汪!是远哥哥说的。汪汪!别以为我看不见你你就说瞎话!汪汪,汪汪……”库洛无论从体形还是声音来看,都像个三四岁牙牙学语的小女孩,即使是大声叱责对方,也是可爱的不得了。

库洛愤怒地放下话筒,重新回到座位上,把杯子里的盐汽水仰头一饮而尽。刚想伸手再吃些墨鱼,抬头看看别人异样的眼神,就又把手缩回去了。

“谁的电话?”米亚问道。

“远哥哥。”

“什么是远哥哥?”

“远山哥哥,汪。”

库洛理着脸颊两边的毛,它的脸颊鼓鼓的,即使没有吃东西也是这样。嘴在脸颊的下方最里侧,因为脸颊鼓的缘故,所以它吃东西时别人看不见它的嘴。

“远山哥哥?”米亚疑惑不解的望着其他人。

“啊,是我们今天遇到的,咒符族的指导人。可是,库洛怎么会认识他?”

库洛在椅子上跳一下,呜呜地说:“汪汪,我和远哥哥一起执行任务,怎么会不认识,汪汪?”

“执行任务?喂,难道你是……”罗伯特有些吃惊地向库洛望去。

库洛刚才略有些愤怒的脸又变成了笑脸:“我是救赎团成员汪汪,还有远哥哥,玲玲姐姐。”

“你说什么?”爱德和罗伯特同时站起来。

“正好三个,和杜兰德说的一样。”罗伯特站着说。

“这么说,我们早上见到的就是我们未来的同伴咯?”露比特转着叉子,颇有情趣地望着其他人。

“不,我在意的不是这个”,罗伯特手指着库洛问,“库洛,你也是圣职者?”

“对呀。”

(这个玩具狗到底是什么?)

“那……圣职能力是什么呢?”

库洛笑着用叉子点点自己的鼻子,说:“就是鼻子汪。”

“诶?”

“我可以用鼻子闻出一个人的身份;心灵的颜色;在想些什么。这就是我对别人‘审判’的圣职能力汪汪。”

“所以,你才会猜到我要为米亚买生日蛋糕,你刚才对远山的那句‘别以为我看不见你你就说瞎话’就是指你的鼻子。”罗伯特终于恍然大悟了。

库洛有些得意地摸摸圆圆的黑鼻子。

“汪汪,我还有个圣职能力呢?”

“还有?”

“这个呀。”库洛把一只软绵绵的小手放在桌子上。不一会儿,它的手上就出现一团蓝黑火焰,正颤悠悠地晃动着。

“这是灵火汪汪。幽灵族的人注重于灵魂。这个狗狗身体只是个壳子而已,我真正的实体是壳子里的灵魂——一团像烟雾一样的灵气。汪,我可以将灵气取出一小部分,以火焰的形态展现给你们看汪汪。”

“这就是灵气啊。”感叹声断断续续,谁都没有预先想到库洛是圣职者,更没有想到它已经有两个圣职能力。

“只要我还醒着,灵火就会一直烧下去,直到我不想让它烧为止汪汪。虽然这要消耗我的灵气,但别担心汪汪,我会不断地生产灵气。动力来源就是——吃东西。”库洛把一卷羊角状的面包“啊呜”一口塞进自己的嘴巴。

众人对望了几眼,久久没有说话。

“吃饱了汪汪,收拾东西了。”库洛已经开始一个接一个收盘子,大家也都很自觉地下去了。

(明天就去。)

第二天,罗伯特等人依照杜兰德给出的地址,很快找到了救赎团总部——永夜馆。这个建筑整体呈黑色,比吸血鬼之屋都要黑得彻底,没有多少窗户,它好像涂过油漆一般,墙壁的表面反射着刺眼的光。外面,一排好似长枪的铁质护栏牢牢地把他们挡在外面。

罗伯特领着其他人来到大门口,便举起手想要敲门。可看了老半天,巨大的铁门上连个门把手都没有,门面上仅仅画了个谈不上好看的萝莉脸的涂鸦。

罗伯特用手指弹了一下门面,上面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那个……有人吗?”罗伯特略微提高音量。

没人回答。

罗伯特怀疑大概今天救赎团没人。正准备转身离开时,从背后,也就是门的方向,传来一个女孩的声音:“咦?你们找人啊?”

罗伯特回头一看,哪里有什么女孩,面前仍然是关得紧紧的门。他觉得有些奇怪。

正当他在考虑是不是在去敲敲门的时候,声音又来了。“来找人也要敲敲门呀,不然我怎么听得到?”这次罗伯特看清了,原来声音是从门面上的涂鸦里传来的,更不可思议的是,那个萝莉脸涂鸦现在还在用嘴巴一张一合地和罗伯特说话呢。

罗伯特顿时愣住了,呆呆地望着门面上的女孩脸,一时语塞。

突然间,女孩脸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连着铁块从门面上剥落下来。它就好似一条长着人脸的灰色的蛇一样,飞也似地凑到罗伯特面前,吓得罗伯特眼睛快瞪出来了。

“你哑巴了?我问你话呢!”女孩脸很粗暴地说着,显然她已经不耐烦了。

罗伯特尽量稳住自己向后倾的身体,眼睁睁地望着这个非人非蛇的怪东西,说:“啊……我……我们……这里是救赎团的总部吗?”

“对呀,你有何贵干?”

“我们……想加入救赎团。”

“哦?”女孩脸颇有趣味地望着罗伯特以及他身后的人,长颈一缩,脸再次回到了门面上。几秒钟后,大门沉重地打开了,一个女孩从大门旁边的一个挂着门卫室的房间里走出来,一张白皙的脸,戴着绒线帽。罗伯特一眼就认出来她就是门面上的女孩,虽然她比门面上的图案还要显得可爱一点。

女孩走到众人面前,朝每个人打量了一番,笑了笑。

“你们好,我是救赎团的看门人,叫我乔美就行。你们是什么族的?”

“吸血鬼族……吧。”

“哦!我想起来了,我等得就是你们”,乔美一边拍手一边欢快地跳着,“杜兰德议长已经和我说过你们会来的,我从昨天就在等你们。”

虽然这个女孩现在笑着,但罗伯特却因刚才女孩脸过于夸张的打招呼方式,对她还有些望而生畏。

“别傻站在外面了,快进来吧,救赎团的大门不能长时间开着。”众人在乔美的指引下,走进了那幢黑漆漆的建筑。

一开始是狭长的走廊,由乔美带路。一路上,乔美的话没有停。

“原来你就是吸血鬼族的指导人啊,罗伯特……我记住了!你们的名字我都记住了。”

“啊……啊。”

“罗伯特,你几岁了?”

“15岁。”

“诶?不会吧?要不是你那一头白头发,我以为你会很年轻的。对了,我22岁。”

“……”

乔美今年22岁,但看上去只有10岁,罗伯特低估了她的年龄。

来到走廊尽头,一间间的房间紧闭着。乔美从一旁的桌子上拿起一个圆筒形的喇叭,冲着发音处大喊道:“出来呀,教官大人,来接待新的入团者!”

一时间,众多房门中,有五间房门被同时打开,从里面发出“呼呼”的风声,五个穿着正派的男女走了出来。从五个人的脸庞观察,看上去都比罗伯特等人大不了多少。但从体形上看,完全是受过专业训练的老手了,似乎很有实力。

一个把头发盘起来的女人首先走上前去,很有兴致地说道:“总算来了,吸血鬼族成员,欢迎来到救赎团的总部永夜馆。”

她停顿了一下问:“虽然杜兰德通知过我,说吸血鬼族要来加入救赎团。不过,我还不清楚你们谁是指导人?”

罗伯特慢悠悠地举起手:“是我。”

她凑到罗伯特面前注视了他好一会儿,脸上露出欣赏的目光。“还是个小孩子就当上指导人了,真了不起。说真的,我差点把你身后的那位当成指导人了。”

罗伯特身后站着爱德和露比特,罗伯特不知道她是在说谁。

爱德的话,虽然年龄和罗伯特同为15岁,但体形上显得比罗伯特更有成人风范。而露比特就更别说了。

这个女子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是哈着腰,此时终于站直了。他分别向其他人打过招呼,又向罗伯特握握手。

“我是救赎团的教官之一,我叫溟。很奇怪吧,就一个字,而且又不是常用字。”

他分别向众人介绍了身后另外几名教官。包括她在内,五名教官分类为二男三女。每个人看上去都有独特的气质。

“戴着大大的眼镜,穿着古代东方服饰的,是我从小的玩伴。她叫波尔洛,你们叫她波波就行。虽然是女孩子,不过她好像只有这一套衣服。”

波尔洛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脑勺:“因为我觉得换衣服太麻烦了,就随它去吧。你们就叫我波波吧,我19岁,后面加个‘姐姐’似乎也不太好。”

溟又将手指向波尔洛旁边的一位女性。“这位长头发一直卷东翘西,再冷的天也穿着短袖衫的,最喜欢直来直去的——柯尔。”

柯尔只是“哦”了一声,向总人点点头,再也没说话。

“别介意啦,她不喜欢说太多的话,她是只做实事不善言谈一类的。”

溟又指向后面一位:“这位脸上带疤痕的,有些凶悍的,是我们教官中最老练的菲尔特先生。别看他一脸凶巴巴的,待人可是很和善的,而且对泡制茶有很大的兴趣。”

菲尔特一边喝冒着热气的茶,一边很随便地向众人打招呼,样子看上去很随和。

“呦,我这个样子虽然有些可怕,但也没办法,只要别把我想成豺狼就行。唔,我对茶叶还懂些皮毛,你们谁要是有兴趣,我们可以好好讨论讨论。”菲尔特的声音很低沉,像是从扩音器里传出来一样,不过听起来很亲切。

“最后一位,”这一位相比其他人而言要相对文雅一点,穿着白色的皮质大衣,拉链拉到最上面,头戴一顶类似水手专用的白色帽子,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腋下还夹着一本档案手册。

未等溟介绍,他已经开了口:“你们好,我是救赎团的技能教官。我是个孤儿,没有名字,大家都叫我海子,因为我是从海上漂流到这里的。”

海子的声音有些磁力,并带有些震动感,罗伯特听起来觉得很好听。一般听人的声音就可以评价一个人在自己心目中的好坏了。

(不知道他是礼貌还是拘束。)

溟在一旁轻轻地拍了拍手,向罗伯特走来。

“自我介绍都结束了。接下来,我带你们去检查身体。”

“啊?还要检查身体?”

这次反倒是溟有些莫名奇妙,眨眨眼望罗伯特:“这有什么奇怪?我们要彻底了解你们的圣职能力,以及你们各方面的体格指数之后,才能制定适合你们的训练方案呀。”

“还要……训练……”罗伯特感觉仿佛有一堵墙搁在他们的面前,为他们增添了不少负担。

(接下来的几天会很辛苦吧。)

溟领着众人想着一条走廊走去,米亚也跟过去时,却被波尔洛轻轻拦住了肩膀。

“女生走这边。”波尔洛手指的另一条走廊,和罗伯特他们方向是相反的。米亚惟命是从,边走便不时回头向罗伯特的方向望去,连波尔洛都觉得她走得很慢。

医疗室里,一个扎着两条像胡萝卜一样的辫子的可爱护士已经在等他们。溟把他们丢在医疗室里,便离开了他们,医疗室里只剩下他们和那个护士。

护士半眯着眼朝他们望望,嘴角微微一咧,带着几分好奇的眼光打量着这几位男生。医疗室里顿时沉默了几秒钟。

“全部……”她蹦出几个字,却又卡住了。

“咦?”

“全部脱了。”只见她僵硬地伸出一只手,指着众人的衣服,话语异常平静。

“你让我们……”众人异口同声想大叫,却又叫不出声。

“要是不好意思的话,那边有更衣室”,护士说着,又指着旁边的一间开着门的房间,里面黑漆漆的,从外面看怎么也看不清楚房间里有什么东西,“脱光后,就一个挨着一个进那间房间,一次只能进一个人。”

“啊,护士小姐,你真要我们……”爱德几乎快忍不住,他想冲出去。

那个护士却一点也不以为然,竟带着一丝嘲讽地说:“男人的身体我都看惯了。你就是再保守,身上也还是这么点东西嘛。”

“呃……”

拽不过护士,众人只好慢吞吞地脱掉衣服,缩着嗖嗖发抖的身体进入房间。

第一个进去的是罗伯特,他刚一进去,房间的门就“砰”地一声关上了。仅仅一瞬间,罗伯特仿佛瞎掉了一般,什么也看不见,自己的眼睛好像真的失明了。耳朵里时不时传来嗡嗡的鸣叫声,虽然光着身子,但这间房间似乎很暖和。

罗伯特小心翼翼地向前走几步,虽然房间里黑得彻底,但罗伯特接触地面的脚能感觉到,地上铺着一层细细滑滑的柔软地毯,踩上去非常舒服。无论罗伯特向前走几步,他永远摸不到墙壁的位置。

“别紧张,静静地站着,放轻松。”那个护士的声音传入罗伯特耳朵,好像她就在自己身边一样。

“护士小姐,这到底是……”

“这里是‘绝对空间’,是没有细菌,没有尘埃,没有光,只有空气和地板的房间,所以你摸不到墙壁。深呼吸几下,照我说的做就行了。”

罗伯特吸了几口气,顿时轻松了不少,耳边的耳鸣声似乎也消失不见了。

“向你的正前方使用圣职能力。”

罗伯特伸出一只手,手指尽量伸长。

(圣职能力,发动!念动力!)

罗伯特能明显感觉到一股气流从他的手中和眼中射出,还有一种压迫感。意识越是松散,气流的强度就越小。

(我要集中精神才能将圣职能力的威力运用到最大。)

“好,停下。现在,像平常一样,向前走去,不用担心会撞到墙,这个房间你撞不到任何东西。”

在完全黑暗的空间里走路,感觉自己似乎根本没有前进,依然在原地踏步一样。

之后,护士又让罗伯特做了下蹲、用力去看自己应该能看到的东西、想办法用手去触摸空气……虽然这些动作很古怪,但罗伯特还是依照指示尽力去做。

“可以了,现在闭上眼睛。”

“要做什么?”

“没什么,你的检查结束了,我要开门了。你长时间处在黑暗环境中,突然见到光眼睛会受伤害的,所以请闭上眼睛。下一个,爱德准备。”

虽然罗伯特闭着眼,但光还能从眼角的边缘处投射进来,罗伯特赶紧捂住眼睛。待适应了这道由外界来的光之后,罗伯特才眯着眼,小心翼翼地朝那道发着光的门走去。

罗伯特走出了那个房间,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别的什么,他总觉得医疗室里的灯光比他们刚进来的时候亮了很多。他看见护士正背对着他,在一个图表上记录着各种数据。

“那个,护士小姐……”

“罗伯特·夏尔顿——同步率85%,比库洛低3%,我本以为你还会再高一点。”护士转过头,但视线还在图表上。

“咦?什么同步率?”

“就是你的身体与你体内的圣职能力同步化的概率。同步率越高,你越能感觉到圣职能力在你身体里的存在,发动起来也越容易。”

护士一边看着图标上的数据,一边念叨着:“圣职血型——D,哦?D吗?”护士拂了拂头发,稍稍叹了口气,表情似乎有些惊讶又有些意想不到。

“这次,圣职血型又是什么东西?”罗伯特感觉到,光是圣职能力就要了解很多。

“对你们圣职者来说,这有必要解释一下”,护士终于正眼望向罗伯特,“圣职能力存在于你们的血液之中,随着血液在你们的身体中不断循环流动,你们才能在不同的部位发动它。关于圣职能力,它既是有生命的也是无生命的,因为它不会像动物或植物那样,吸收外界的养料。而它又能融入你们的身体里,所以经过我们的研究发现——圣职能力在有意识地探索你们的身体!”

此时,爱德已经进入黑洞洞的房间了,护士向喇叭里喊了一句,让爱德使用圣职能力,然后又转向罗伯特,现在在听护士说话的只有外面的这些人。听着听着,他们仿佛忘记自己没穿衣服的这件事了。

“圣职能力是有意识的?”露比特开口问。

“对,它能探知你的理想。将你的理想化为一个简短的单词融入血液中,你们的血就开始改变,并拥有圣职血型。这个血型就代表了你们的理想,这个血型就是你们血中那个代表理想的单词的缩写。”

“我们的理想?”罗伯特摸摸自己的脸颊,以确定自己清醒着。

(怎么会?我到现在还不知道我真正的理想是什么,圣职能力怎么会知道呢?况且,我的理想什么的,这个……真的存在吗?)

“那么,我的D,究竟是……”

“demon!”

“你说什么?demon?”罗伯特一下子有些慌了。

(demon……这不是恶魔吗?)

“罗伯特,你的圣职能力把你的理想化为demon这个词,你满意吗?”

罗伯特根本不愿接受这个单词,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个单词。“这不是满意不满意的问题,恶魔到底是什么意思?”

护士歪着脑袋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彻底:“也许,你的理想是保护恶魔族的成员吧,况且你也是恶魔一类的。”

事到如今,罗伯特也只能接受护士的这种说法了。

(说不定我是“那个”恶魔。天啊!我哪根神经搭错了?)

护士像是在朗诵一样看着图表地说:“各科能力的程度基本上是中等偏下,尤其是行动能力,太少了,你不擅长运动吗?”

“是不太擅长。”

“不过,耐心程度倒是挺高的,这也算你的一个优势吧;观察事物的能力有不断上升的趋势;圣职能力的威力中等偏下……”

不久,爱德也从房间里走出来。他出来时,罗伯特已经穿好衣服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等他了。

护士照例观察数据,将各种数据的名称分别向爱德解释。又时不时说出几个数字:“同步率80%,好像是81%……似乎有些起伏;行动能力比罗伯特强一些,但耐心不足;观察事物的能力也不行;圣职能力威力中等……”

忽然,护士浏览图表的眼睛一下子停住了,好久都没有动,好像是在定定地看着某样东西。

过了还一会儿,护士愣愣地抬起头,双眼茫然地望着爱德,那表情仿佛是宣告癌症晚期的患者一样。

爱德带着颤抖的语气劝道:“护士小姐,麻烦你别这样看着我,有些吓人。”

护士好象没有听到爱德在对她说话,仍然用那种骇人的表情望着爱德,过了一下,她猛地打了个喷嚏,仿佛是从睡梦中惊醒过来一样,她再次恢复了神志。

“啊,抱歉,没什么,只是你的圣职血型有些奇怪而已,所以我有些吃惊。”

“奇怪?我的圣职血型很奇怪吗?”

“呃……是AG。”

“AG?这算什么?”

“等会儿再说……”护士拒绝了爱德的提问,小跑着来到门口,把门打开一条小缝,把头伸到外面。

“溟……这个,不要紧吧。”虽然护士的声音很轻,但爱德还是勉强听到一些。

“那个孩子,他不知道吗?”溟的声音有些微微地颤抖。

“也许,真的是……”

“过一会儿我让库洛做就行了,你别管。”

“那他呢?”

“你做好你的工作就行,那个孩子将来会明白的。反正都是圣职者,是谁都无所谓。你别说出去就行。”

护士轻轻关上门,来到爱德面前。

“怎么了护士小姐?我的圣职血型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是我多心了。”

“那,又是什么单词来着?”

“agency。”

“借代?我的理想是借代,难道我一直向别人借东西?”

“也许不是。可能是说,你借助各种各样事物的能力,来不断提升自己。譬如,随身的武器之类的……”罗伯特觉得这个想法还算说得过去。

“下一个,基斯。”

基斯的圣职能力同步率是77%,各科能力大小连他都没想到,竟然都一样,没有一丝高低之分。圣职血型也是BL——balance(平衡)

“看样子,你对待各种事情都很公正。”

“这是我一向的作风。”

露比特的同步率为五人中最高,为87%。观察能力和行动能力也很乐观。圣职能力的威力也略高于罗伯特。圣职血型为LG——light(雷电)

“血型和圣职能力一样啊!看来你的理想是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阵势去完成每一件事,又以瞬间的闪耀来证明自己吧。”护士自言自语地点点头。

“被你说对了,我做事不喜欢慢吞吞。”

(那都是我玩扑克牌得来的习惯。)

唯一知道露比特喜欢玩扑克牌的人是雷诺,他非常了解露比特那双理牌、切牌速度极快的手是怎么样练出来的。露比特喜欢玩德州扑克,因为他知道这关系到钱的入出问题。起初他只是为了赚些零花钱才玩,后来和周围的几个赌场里的人搞好关系后,他就经常去了,而且屡玩屡赢,赌场里的人见他来都会退后几步。

露比特不仅脑子好,善于把握换牌的最好时机,他总是把牌式组合成最稳定、最保险的式子。而且他的观察能力也好,德州扑克是一项挑战心理战术的游戏,你要看你对手的脸色变化来推算他有什么样的牌?他会怎么出?为此你也要考虑好自己的牌式、以及下注数目的多少等等。

露比特没有库洛那种只要靠鼻子闻一闻就能知道对方身份、心中在想什么、心灵颜色的圣职能力。但他善于观察对手的表情,并且能大致猜出对方手中牌的好坏,这就能给对手很大的心理压力。

为了赢钱,露比特有时也会耍些小把戏,比如出老千。即使是再烂的牌也能被他神出鬼没般换成一副好牌,他那双变化多端的手,在换牌时的那种闪电般的动作,谁都无法察觉到,他已经将牌堆中的一张牌抽出,轻飘飘地插进衣服的内侧袋里,小指一动,又从袖子里抽出另一张牌来代替它,一系列动作就像羽毛落地一样悄无声息。

实际上雷诺很敬佩露比特,并把他视为竞争对手,他是雷诺心中的一个目标。

雷诺的圣职能力同步率为82%;行动能力非常好;但观察能力远远不及露比特;圣职能力的威力与爱德相同;圣职血型为PS——(promise)

“我可没想到雷诺的单词是promise,诺言。什么诺言?”罗伯特喃喃地问雷诺。

雷诺摇了摇头:“我可不知道为什么是诺言这个单词。不过嘛,要照平常说,我答应别人的要求,基本上是说到做到的,也许诺言指的是这个吧……”

就在这时,溟推门而入,接过护士手中的图表,快速浏览了一遍。

溟把图表放在一旁,说道:“检查也结束了,如果你们觉得已经没问题的话,我想现在就可以训练了,你们每人的对应教官都分配好了,你们觉得如何?”

“咦?不让我们执行任务了吗?”

“那要等训练好了才能执行。现在的你们,只是个能使用圣职能力的小孩而已,对坠落者毫无防备,这样去执行任务不就等于白白送死吗?”

“那,要训练什么呢?”

“提高你们身体的灵活性,改善行动能力;教你们如何最大限度发挥圣职能力;如何提高同步率;还有……要教你们恶魔族的基本法术。”

接下来,每个人被分配到了不同的房间,米亚检查完毕后也被波尔洛带进了一间房间。

现在罗伯特的面前,站着教官中最为沉默寡言的一位——柯尔,她便是罗伯特的带领教官。

“啊,请多指教。”罗伯特首先向她打了个招呼。他感觉这间房间的空气很闷,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阻碍他的每一个动作。

柯尔僵硬的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意,她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笑了,所以不太习惯。

“你就是吸血鬼族的指导人吧?听好了,身为指导人,我就要让你出众。我对你的训练可能要比其他人来说严格得多,所以你在训练时要动真格,决不能随便蒙混我!”

“是。”罗伯特已经脱下了外套,上身穿着白衬衫和皮革背心,下身穿黑色长裤和银灰色高帮运动鞋。他早就料到,柯尔的训练将会非常严格,往往最毫无表情的人,通常待人待己都十分尽职、十分严厉吧。

柯尔指着这间房间的地板说:“这间房间,地板、墙壁、天花板全部都是铁甲做的,可以说非常坚硬。这个房间又叫作——公平空间,在这里发动圣职能力将会变得异常困难。”

“什么?!”罗伯特猛然一惊,原来先前的那种沉闷,不舒服的感觉不是幻觉,的确有股力量在阻碍他。罗伯特试着活动一下右手,这双手失去了以往的充实感,且完全感觉不到圣职能力的流动。

“首先训练的是你的行动能力”,柯尔边说,边从腰间拔出两把短刀,双手握刀,交叉着平放在自己的眼前,“我会用刀来砍你,你要做的是,尽量躲避我的攻击,找空隙回击我,直到把我打倒。”

“这,太乱来了吧?”

“放心,我不会把你砍出致命伤,但我也不会手下留情。我会让你疼得生不如死!没时间让你废话了,现在开始!”说完,柯尔已经反手拿刀向罗伯特冲了过来。

“不是,那个我……”

容不得罗伯特在说废话,柯尔早已抢先一步出刀了。

罗伯特知道已经没有退路了,唯一的方法就是照她的意思训练。见柯尔冲上来,脚尖连忙向前面的地板一踢,身体就向后倒退了一大步。柯尔的速度很快,虽然罗伯特后退一大步,但柯尔脚尖轻轻点地,就已冲到罗伯特的面前。右手一挥,短刀由右向左朝着罗伯特的额头滑去。

罗伯特尽量把头推到后面,那把刀却掠过罗伯特的眼睫毛,再往下一点,就要砍掉罗伯特的眼睛了。

(这也叫“不造成致命伤”吗?)

罗伯特还没有察觉柯尔的位置,刚定下神来,就被柯尔一脚踢中腹部,整个人都翻起来,像是受到炮弹的猛烈冲击一样,罗伯特一下子撞在后面的铁墙上,他感觉自己的腹部和背部正在承受巨大的压力。

“我说你,用点心思训练,两眼睁得大大的,尽量捕捉我的位置,身上的能动的地方都给我动起来。快起来,别躺在地上装模作样了。”

罗伯特支撑着墙壁站起来。

“别把我当教官,把我当作你恨之入骨的人,把我当作坠落者。打起精神来。”

罗伯特终于再次鼓足勇气,面对冲向自己的柯尔,先前的迷茫已经消失不见,圣职者的潜在能力似乎在指引他一步步前进。

(不能迷茫,照自己的意愿去做,要加入救赎团的人可是你自己!)

面对柯尔的各种攻击,罗伯特尽量使出全身解数来躲避,但柯尔的挥刀速度太快,根本来不及控制自己的身体来躲避。不一会儿,罗伯特的衣服已经被割得满是缺口,地上也流淌着斑斑点点的血迹。

罗伯特擦拭着手上,胸口上,脸上的伤口,一边喘着粗气。

柯尔暂时停止了攻击,把刀重新插回腰间,双手叉腰愤愤地说:“你有没有在用心?”

“呃……抱歉,我不太擅长。”

“有没有用心?”

“有。”

“用心了为什么还是这个样子?你还没发现吗?我从刚才开始就在不断重复这几个单一的挥刀动作:左切、下切、左斜切、右斜切,横劈、竖劈以及脚踢。我的左手根本动都没动,单单一把刀加这几个动作你都躲不过,还想怎么去消灭坠落者,坠落者可是比我还要狠心的。”

罗伯特尽量稳定颤抖的脚支撑起自己,边喘气边听着柯尔发出的训话。

“这我知道……这我知道……”

“我不想浪费你的时间”,柯尔的语气变得缓和了一点,“很抱歉我今天心情不太好,但我不会因为心情不好就把气出在你身上。说实在的,我很欣赏你,看到你第一面我就欣赏你,你并不在意自己的满头白发,依然抬着头正脸看我,就说明你很尊重自己的想法,也很尊重我。你不笑的时候,也不像我一样一直板着脸,而是很文静地看着对方,让人觉得你很随和。”

“……”

“看着你的脸,我就知道你是带着一份执着的心情来加入救赎团的,所以我才要求做你的教官,我不能让你的这份认真白白浪费。行了,你知道我刚才说‘不想浪费你的时间’是什么意思吗?和我训练不要在乎训练多久,我会一直让你练下去,直到你真正的精疲力竭为止,所以你要把握好训练时的每分每秒,争取把你每天的成果提升到最大。”

柯尔再次震动了罗伯特,他再次站稳,这次向前冲的不是柯尔,而是罗伯特……

相反的,米亚的教官波尔洛很通情达理。她并不采取柯尔的那种暴力的行动能力训练方式,她有她的独特方法。

这个房间就像个小型森林,到处长满了绿油油的树,还有几个小山坡,几个浅浅的小水塘。天花板上,几盏暖光灯照在米亚的身上,她觉得格外暖和。

波尔洛脱下长袍,换上轻装上来。他又让米亚把短裙换成黑色的紧身裤,黑色的厚底鞋也换成了短靴,波尔洛说这样便于她行动。

“那么,训练开始了,我首先要提高你的行动能力。我看了你的数据,有些不乐观啊,不过没关系,能力要一步步提升的嘛。”波尔洛说话时一直笑着,有时还会调皮地眨眨眼睛,给米亚一种亲切感。

“你要做的是,在这个房间里抓到我就行。正如你所见,这个房间里到处长满了树,这就给你的视野增加了不少障碍。不过呢,只要用心好好利用这种地形,说不定抓到我并不是一件难事,能做到吗?”

“是,我……我会努力的。”

“那就开始吧。”刚说完,波尔洛就是一个后空翻,身体一跃而起,便轻飘飘地跳到一棵横过来的树干上面。

米亚知道自己跑起来的样子不太好看,但一想起可能要拖其他人的后腿时,她又使劲摇摇头,迈开脚步向波尔洛跑去。

长满草的潮湿地面很难走,再加上有很多拦腰撞头的树挡在前面,米亚跑起来要费些周折,况且她运动神经本来就不太好。过了一小时,米亚用手撑着膝关节,大口大口地喘气,她已经跑得累死了。

“总这样跑是不行的,我好象从没看到你上过树,或者是大幅度的跳过。光是跑的话,是抓不到我的,而且体力会消耗得很快。”波尔洛耐心地教导着。

“因为……我跳起来的样子很不好看的,我……怕你……怕你笑。”

波尔洛听后,捂着嘴巴偷偷地笑,米亚则不好意思地把脸转到一边。“那,我不笑你,可以吗?”

波尔洛走到米亚身旁,摸摸她那头已凌乱的头发,好像把她当成了过去的自己。

“我像你这个年龄的时候,连跑几层楼梯都累得气喘吁吁,溟姐姐差点被我气死,现在你看,我不也变得蹦蹦跳跳了吗?”

波尔洛朝米亚的脸会心一笑,米亚心中仿佛也开朗了不少。

(我……应该可以的。)

“继续吧。”

“好的,波尔洛小姐。”

“不是说叫我波波就行了吗?还有,不是小姐,是波波姐姐。”

至于爱德,他的教官是溟。他们在一个铺着青石板的正方形场地上训练。溟的训练方法与柯尔相同,只是出手没有柯尔那样狠。柯尔手中拿的是短刀,而溟手中什么都没拿,只是带着一副铁质手套,打在地面上“啪啪”作响,似乎很有杀伤力。

尽管溟没有柯尔那么狠,但铁质的手套打在爱德的身上,还是让他觉得疼痛难忍。

“想要少痛点,就放马过来吧!”

“咳……”爱德拂了拂身上的淤血,没有多想就再次向溟冲过去。爱德的性格有些直来直去,比罗伯特要果断,但比罗伯特更鲁莽,这一点看过数据的溟心里早已有数。

(男孩子直来直去也不错。)

爱德不像罗伯特一样只是一味地防守,他大部分时间都在进攻,有时候会把溟打个措手不及。溟虽然戴着护具,但爱德的力气也很大,还不足十分钟的时间,溟就有些支持不住了。

正当爱德一心想要打中溟的头部时,溟突然蹲下,朝着爱德的脚踝用腿扫了一下,爱德一不留神,脚踝已被溟踢中,身体顿时失去平衡,摔倒在地。

“我说吧,你太急了。记住,要把对手整个都看在眼里,不能只看一个部分。”

“好的,我想再来一次。”爱德倒在地上,摸摸脚踝,艰难地想站起来。就在他站起来的同时,一个东西从他口袋里掉出来,顿时吸引了溟的视线。这个东西反射着灿烂的光芒,有半个拳头大,黑漆漆的,但却光彩照人。

“啊,掉了掉了。”爱德赶紧把掉在地上的空间宝石捡起来。

溟有些愣住了,她指着爱德放空间宝石的口袋说:“那个……是什么?”

“空间宝石,其实我对这东西也不太了解。”

“是谁送你的?”

“咦?为什么问这个?”现在倒是爱德有些懵了。

“因为……你先告诉我吧。”

“是个自称……吸血鬼族的管家的人送我的。而且,我的圣职能力有三分之一存在于这个宝石里,可我也不太相信这种说法,毕竟都是其他人告诉我的,也没经过证实。”爱德现在回想起来,果然还是有些不相信玛格列特对他说的那些话。

这时,溟没有在说话,只是愣愣地望着爱德口袋里的那个宝石,嘴巴张着,好像想说些什么。

“教官,你怎么了?”

“爱德,你跟我来一下。”溟忽然一反常态,她脱下手套,招呼爱德往另一条小道走,边走边拿出个对讲机,向里面简单地说了一句:“所有人暂时停止训练,全部集中到后花园,我有要事说。”

爱德有些莫名奇妙,他再次把空间宝石拿出来,看了又看,也没看出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但再看看溟那张毫不夸张的严肃表情,又有些迟疑,但还是跟着她向后花园走去。

这个后花园呈圆形,四周种着说不出名字的花草,却不见蝴蝶的身影。更令人奇怪的是,花园的正中间,有个好似喷水池的圆形容器,里面并没有水,却插着一把巨大的剑,大部分剑身已经插进容器的里面,只有极小部分留在外面。从外面看的话,只能看到露在外面的剑柄和剑格,单单是剑柄也很长,大概够四个人握。剑柄的末端上很明显有个凹槽,不知道是用来镶嵌什么东西的。

剑柄和剑格呈灰色,看样子已经插在这个容器里有很多年,光是看到剑柄就能猜到这把剑有多大了。

“这个是……”

溟走上前抚摸着剑柄,说:“这个后花园,我们本想在正中间造个喷水池的。可没想到的是,刚把底座造好,第二天再动工时,赫然发现这把大剑直挺挺地插在底座上,而且不偏不斜正好垂直插进去。后来,我们想把这把剑拔出来,可是怎么用力都拔不出来,连我们这里力气最大的菲尔特先生都拔不出来。”

溟用食指轻轻地弹着剑柄末端的凹槽,继续说:“后来我们想,或许是要触动某个机关才能拔出来,可找来找去,除了这个凹槽之外,没什么地方可以谈得上是机关的。”

溟指着爱德的空间宝石说:“刚看了你那个宝石的表面纹理,几乎和这个凹槽的纹理一模一样,所以我在想,是不是这有可能……”

爱德赶紧拿出空间宝石,眼光交替着看宝石和剑柄。

(怎么会?难道这宝石是这把剑上的?)

“不会吧?”罗伯特捂着被柯尔划开的伤口,走到剑柄面前,双手握剑柄,回头说了一句:“我的圣职能力是念动力,它的力量是我原本力气的五十倍以上,说不定我能把它拔出来。”

“那你就试试看吧。”比起罗伯特把剑拔出来,溟比较相信——剑柄的凹槽肯定是机关。

罗伯特使尽全身力气努力把剑柄往外拔。

(圣职能力发动!念动力!)

罗伯特感觉到一股电流直窜自己的手,手上的力气一下子增加了一大截,但这把大剑依然像钢浇铁涛一般,立在底座上纹丝不动。罗伯特再一次拼尽力气,他感到这次手上的冲击波比刚才的还要强烈,大地仿佛也要被罗伯特连根拔起来了。

无论罗伯特再怎施力,这把大剑就是这么顽固地插在那里,甚至没有出现一点儿可以撬动的细微空间。

“我不行了……”罗伯特双手撑地喘着气,几分钟前的休息而恢复的体力又丧失了。

“连大于常人五十倍的力气都拔不出来,果然问题出在机关上呀。”溟为自己的正确判断表示赞同,然后又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皱巴巴的信纸,望望其他人说:“这张信纸是随着这把剑的落下,同时掉落在剑的旁边的。当然,里面的内容主要是讲述这把剑的,字数不多,我也就念一念吧。”

溟尽量将信纸铺平,念道:“石中剑,它是光明的象征,也是一个人的意志。虽说是剑,但它本身不带着杀意,也不是杀人者的工具。如果有人想用这把剑去保护别人,剑会做出它的选择。无论时间还是空间,只要符合剑的心意的人还在,它就永远不会被腐蚀,永远等待着他。有心者,请带上属于他的宝石,用剑去代替他的羽翼,让他飞向他想去的地方。能拔出这把剑的人,就是能够做出选择的人。”

信读完了,但心中的意思大家并不是很理解,尤其是最后一句:“能拔出这把剑的人,就是能够做出选择的人”。

(要做出什么选择?)

“关于石中剑,我们也是有些研究的”,溟再次把信纸塞进口袋,“有传言说,石中剑非常大,非常闪耀;剑身非常大,非常长;这把剑似乎很硬,有人说,它能砍掉人的灵魂;也有人说不然,其实它的坚硬度源自于使用者内心的坚强程度,使用者越坚强,剑就越硬……等等之类的。虽然这些说法都没有事实根据,我们也不能确定这就是传说中的石中剑,但这把剑确实让人很在意,尤其是没有人可以拔起它。”

罗伯特抬手问道:“溟小姐,这封信是谁写的?”

溟摇摇头:“这上面没有名字,我只知道它是随着剑的落下,一同落在剑的旁边的。”

爱德看看剑柄上的凹槽,再看看手中的空间宝石,自言自语着:“这个……应该能嵌在剑柄上吧?可为什么可以?”

溟点头表示同意:“就刚才,你的这个宝石掉在地上时,我就发现这上面的纹理和剑柄上很相似。别说了,你先上去试试看吧。”

爱德于是按照溟的指示,爬上那个高台,来到剑的旁边。这把剑插得太深,但即使这样,剑柄也到了爱德胸口的高度了,想必这把剑一定很长很长。

从剑的基座下透露出一股神秘的气息,仿佛在告诉爱德下一步该怎么做。爱德将宝石有菱角的部分朝下,小心翼翼地放到凹槽上,也怪,凹槽里有四个抓钩,爱德刚把宝石放进去,抓钩就发出“噶哒”一声,正好嵌住了宝石的下端。黑色的空间宝石正正好好地镶嵌在凹槽里,比之前更显得光彩照人,整把剑似乎也变新了不少。

“正好放进去!”爱德惊讶地叫道。

“这样的话,应该就能拔出来了吧。”不知何时,罗伯特也爬上了高台,站在爱德的旁边,伸出手抓住剑柄,再次使劲往上拉……

“罗伯特,你没事吧?”米亚慢慢扶起罗伯特,正帮他擦拭额头上的血迹。刚才罗伯特再一次使用念动力来拔剑,他本以为能拔起来,可结果并不如意,剑没有拔出来,罗伯特倒因为念动力的反作用把自己弹了出去,直挺挺地撞到后面的墙上。

正当罗伯特想说“没事”的时候,突然一道耀眼的白光瞬间穿透了整个后花园,像针一样刺痛了所有人的眼睛,伴随着刺耳的鸣动声,人们都觉得这光才刺眼了。罗伯特双手护住眼睛,使劲睁开痛得发麻的眼睛朝前方看去。

他看见了爱德,他居然把剑拔出来了,并且很轻松地拿在手中。

“爱德,你……你怎么做到了?”阵阵强风好似龙卷一样击打着罗伯特的眼睛,是他很难看清楚前方。

“罗伯特……这个……不是很容易……就拔出来了嘛。”伴随着强风,罗伯特听到爱德在回答他。

“这是……怎么回事?这道光……”

“我也……不清楚,拔出来就……变成这样了……”

在剧烈的强风中,波尔洛用长长的袖口遮住面前的强光,朝着前方大喊:“爱德,把剑放地上,快点!”

爱德一听到波尔洛的声音,连忙松开手,这把剑一下子从手中脱离开来,“哗”的一下掉在地上,周围的光、鸣声、风声这才慢慢消失了。

“果然,石中剑会选择拥有宝石的人作为它的主人。”溟一边揉着眼睛一边从角落里走出来,其余的人也纷纷睁开眼睛走出来,走向爱德。

“它会选择主人?”基斯站起来问道。

“对,被它选中的人,使用这把剑将毫不费力,而且剑的威力是由使用者的意志决定的。”溟说着,已经走到了爱德的身边,其他人也围了上来。

“看看这把剑”,溟蹲下身,轻轻抚摸着剑身,“很精致吧。”

“好漂亮的剑!”米亚和波尔洛惊讶地捂住嘴巴。

她们说得对,这把剑的总体长度大约有三米,剑柄和剑格呈闪亮的银灰色,剑格上正反两面分别镶嵌着三颗菱形的宝石,左右两颗为翠绿色,中间一颗略大于左右,呈亮晶晶的火红色。剑柄末端的那颗空间宝石此时仿佛也显得格外耀人。而整个剑身非常大,非常宽,而且无色透明,大家都能看到剑身下的地板。

“这把剑的剑身,难道是钻石做的?”罗伯特惊奇地问道。

溟摇摇头说:“如果说目前的资料是对的话,我想剑身应该是用永恒石做成的。”

“永恒石?”

“一种极珍贵的矿石,是拂晓世界……不,应该是所有世界中,自我保存最好的矿石之一。永恒石,无论时光流逝多久,它都不会被腐蚀,被氧化;它不会与其他任何物质粘合在一起;再怎么刀砍针刺,它都不会出现一点刮痕。”

“这么厉害!那这把石中剑是怎么打造出来的?”

“据说只有一样东西可以刮破它,至于它是什么,我们也不知道。”

罗伯特也蹲下身来,抚摸着这把剑,然后抓住剑柄,用力往上提。

“咦?怎么还是拿不动?”

罗伯特让每个人分别拿了一下,结果都拿不起来。除了爱德,他满脸疑惑地走到剑旁,像提起一个玩具一般把剑拿在手中,此时剑已经不再发出光芒了,很平静地被爱德握住。

“怎么回事?这把剑很轻啊。”

“看来那把剑已经属于你了。”溟双手叉腰,在一旁提醒爱德。

“属于我了?”爱德还没有从刚才的惊讶中醒来,他愣愣地望着手中的剑,用永恒石打造的剑身上,反射出一股温暖,明静的光芒,直照爱德的脸,好像在告诉他,希望爱德使用它。

石中剑又一次发出光芒,不过这一次没有刚才那么耀眼了,变得很柔和,使得大家能够很自然地看着它,伴随着光芒的一次又一次的缩小,最后呈现在大家面前的,是一个缩小版的石中剑,它大概只有一个手指的长度,看起来像个精致的首饰一样。

“看这样子,石中剑在不使用的情况下,可以变成便于携带的挂件样子。爱德,真有你的。”所有人都围住爱德,充满新奇地望着手心里的剑。

“恭喜你哦,爱德,有了一把属于自己的武器了,你的圣职血型——借代,可能就是在预言这把剑的出现吧,不过这把剑真的很好呦,连我都拿不起。”直到罗伯特拍了一下爱德的肩膀,他才如梦初醒。

再度望望手中的剑,爱德总感觉之前的时光好像不是真的,但这把剑却实实在在地躺在自己的手中。爱德觉得,自己好像往前走了一大步,有了一种充实感,还有一种优越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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