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面而来的黑烟根本无从躲避,梁庄作为龙首在两翼的掩护下,率先冲了进去。两圈亲卫严密的防护在梁庄左右,本以为阻挡在面前的应该是无数的鬼骑,谁知眼前只有深不见底的黑渊,便连一丝对方的气息也觉察不到。
早先梁庄还担心黑烟含有剧毒,因为那一千鬼骑皆戴着鬼脸面具,也许有防毒功效也说不定,但是当无数州府兵冲进黑烟中后,梁庄打消了这个疑虑,州府兵中一文一武皆不是平庸之辈,想也不会跑去试毒。
这黑烟虽然浓密,对于骑兵来说也只需几息时间便能冲过。对于这黑烟的作用,难道只是用来隐匿行踪,设伏奇袭的吗?梁庄知道绝对没有这么简单。
就算自己不冲阵,很快也会被黑烟所吞噬,犹豫不决只会消减己方的士气。战歌一起,生死早已度置身外,这是属于勇者的宣言。梁庄暴喝一声,向黑烟深处冲去,身后苍龙一瞬间淹没在烟海中。
没有光,甚至感觉不到空气的流动,旋转的苍龙被绝对的黑暗包裹。五骑一组,旋转着组成一个大圆盘,尖利的龙爪也被隐藏在圆阵中,像收尾相接的巨蟒一般,不住的缓缓蠕动。
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到,此时黑烟之外,州府兵正在冲城,喊杀声大噪,但黑烟里却寂静的犹如隔世。压抑的氛围,加上未知的危险,所有人都身心疲惫,皆失去了辨别事物,方向甚至时间的能力。只能凭借着胯下战马超人的动物直觉前进。快了,就快冲出去了,梁庄在心底默默呐喊,难怪西进军会败的那么惨,这黑罗刹阵却是太过诡异了。
突然黑烟中滋生出一股奇寒,像一只无形的巨手将梁庄的圆阵紧紧攥在掌心。战马的速度忽的慢了下来,突然降低的温度,使战马瞬间遗失了大量热能,便连骑兵也是浑身颤抖。
果然黑烟不简单,整个苍龙阵赖以维系的快绝速度慢慢丧失了,这对于一支骑兵来说是致命的,而他们此时还陷在未知的危机当中,这当中的凶险不言而喻。
“那是?绿莹莹的,好像是眼睛?”突然圆阵开始骚乱起来,那醒目的一双双绿莹鬼眼上下摇晃着,在漆黑的背景下跳着妖艳的舞蹈。
“好像是鬼火吧?怎么这么多?这他妈的鬼地方,操。”飘荡在黑暗中的绿莹鬼火根本判断不出远近,在杀伐过后的战场,到了晚上,整个战场都会飘起鬼火。所以这般情状,对于这些老兵油子来说并没有什么?士卒们担心的是那隐伏在这黑烟当中的一千鬼骑。
“我们被这绿光包围了,大伙小心,严防外圈。”无论是突然降低的温度,还是突然出现的鬼火,这都是一些低俗的心理战而已,梁庄知道这对自己的部队没有用的,但是西进军又怎么会败在这种伎俩上,也许这只是开始?
绿光点点滴滴的开始汇集,无声的集结在一起,从远处看去赫然组成了一把巨大的长柄弯钩。弯钩摇摇晃晃,有无数绿光组成,想梁庄的盘龙收割过来。
绿点还在不断地从四周深邃的黑烟中涌出,然后汇集,再集结成大大小小的长柄弯钩,几息之间整个圆阵四周已经妖气升腾,如此诡异的画面令人心中恶寒。
“列阵,迎战。”梁庄鼻中喷着热气,大声吼道。
虽然突然降低的温度令人无所适从,但严密的圆阵却是将整体的热量最大限度的保存了下来,龙爪慢慢伸了出来,梁庄一马当先,向弯钩迎去。
没有退路了,四周已经被大大小小无数的弯钩包围,只有杀出一道缺口,才不至于被困死在这里。也不知城中现在怎么样了?还有无良,如今看来只有靠无良了,希望白爷是对的。
哎,这次起事却是太过草率了,一直小心的防范着天策府的暗探,却不知道被朗将军渗透进来,宗朝被灭后,只剩下三路残军,也许今夜过后,就只剩下越牧州的南冥军了。没有接济,没有辎重,也撑不了多久的,难道这是大势已去,天亡我等?
梁庄不知道,管他呢?就算死,也不能辱没了五合营的威名,便痛痛快快的战一场,管他神鬼蛇怪,皆杀的片甲不留。
豪情陡升,战歌又起,便这份倔强的战念也足以将这阴寒驱散。
果然,如梁庄所想,弯钩阵正是由众多的鬼骑组成,与对方擦肩而过的一瞬间,梁庄才恍然所悟,方才自己还担心这黑烟有致幻作用,原来竟是这般。
那无数的弯钩阵,皆由绿眼组成,这般算来,那可得有五万的鬼骑才行。可梁庄知道对方不过一千而已,原来这么多的绿光是从马铠上发出的。这些都不是最主要的,唯一让梁庄想不明白的是,既然鬼骑利用黑烟隐匿,却怎么会发出绿光显露在我们眼前,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巨大的苍龙阵渐渐伸展开来,三道弯钩只是擦边而过,粘之即走,并没有发动什么攻势。
这些家伙的骑术真俊,梁庄不禁想起了早先与寿霸放对时的情形,寿霸竟然能仅用双腿控制坐骑,在狭小的空间左右腾挪。在关键时刻总能躲开要害。
“不好,我们中计了。”一阵骚乱打断了梁庄的思索。
“这发光的是什么鬼东西啊,操啊,原来我们才是明晃晃的目标。”
梁庄心中大惊,背脊顿时生出冷汗,只见己方战马四蹄皆闪着醒目的红光。什么时候被暗算的?便在此时绿莹的鬼光开始调整阵型,一时之间几乎所有的弯钩都指向了梁庄的红龙。
梁庄脑中乱极,也顾不得思考这么多,对着身后士卒大声道:“冲阵,目标十字星。”黑暗中是看不到手语的,梁庄所说的十字星便是一种发布命令的简单暗号,是“眼前最大目标”的意思。
“十字星,杀!”铁骑跟着大声呼喝,伴随着更多的是咒骂声,吵吵喳喳的随梁庄向身前最大的弯钩冲去。也许此弯钩阵后便是城门也说不定。
便在此时,左翼传来了熟悉的惨叫,梁庄知道这是同泽的呼喊,梁庄暗骂一声,对着身后喊了句暗语,只见苍龙首尾迅速甩动,皆想左翼靠去。
那是?只见一只只散发着绿光的恶鬼忽的从己方战马腹部爬了出来,然后随意的用手中的弯钩收割着一颗颗浑然不觉的首级,在红绿光芒的映衬下,一道道血注“咝咝”从没有头颅的脖颈喷薄出来。看不到血的颜色,只能看到一条条散射的黑带,梁庄知道这是血的阴影。
他们究竟是何时混在进我方阵列中的,竟然能藏在马腹下而不被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