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那鬼骑冲过来了,他用长柄弯钩挂住靠近的士兵做挡箭牌,我们死了很多兄弟。”早先的斥候复有归来,显得很是焦躁。
“操他娘的,随老子过去宰了那王八羔子。”寿霸大怒,双腿一紧,便准备跃马冲去。
“将军,不用去了,他来了。”陶信文忽的低声道。
只见左边传来“得得”的马蹄声,还夹杂着士兵的惨呼和弓弩的绷弦声。
“好俊的骑术,难怪能闯到这里来。”寿霸只瞟了一眼,便不由赞道,“让他过来——”寿霸对长枪队下达了命令。
远处那装扮怪异的鬼骑被长枪队围困在中间,人和马身上都已经伤痕累累,但却总是伤不到其要害,反而被其冲撞的险些溃阵。
就算此人再厉害,也不可能活着冲到寿霸面前,毕竟这里是主营,便换做当年的第一先锋杜云烟也是趁其不备,偷营而战。这家伙倒好,明大明的冲将过来,虽然傲绝,但也却是有些本事。
不一会儿,长枪队渐渐散开了一条窄道,挟持着此人来到寿霸面前,只见此人戴着一副哭丧鬼脸,身材魁梧,皮肤漆黑如碳。胯下红驹披着生有尖刺的**,而**上醒目的挂着自己用长柄弯钩摘下来的头颅,有宗朝余党的,也有州府兵的。
如此情状直看的寿霸暴怒不已,这鬼骑也太嚣张了,既然将自己的同泽挂在倒刺上以示炫耀。
寿霸冷哼道:“在你死之前,有什么屁话快说吧?”
“杜先锋令其现在随我冲进城中,直捣乱党巢穴,将百姓救出,随后自有我都护府前来接应。”哭丧鬼声音倒也悦耳,就是语气太过盛气凌人了。
“同为一域,两府援助,我自会去杀光乱党,但你还是要死,这是残杀我士兵的惩罚。”寿霸将横刀紧握,只等冲将上去,将其大卸八块。
“杜先锋说你目前还不能杀我,要杀等到了城中再杀,因为没有我引路,那满城的机关陷阱也会让你尸骨无存的。”哭丧鬼将长柄弯钩上的人头甩掉,然后调转马首,独自向外走去。
“操你娘的!老子就不信,给我——”寿霸盛怒之下,开始语无伦次,大声吼道。
“将军,他竟然这般有恃无恐,可见城中当真危险重重,到了城中再见机行事吧。”陶信文凑到寿霸耳边小声道,“此人自然不会留他。”
寿霸闷哼一声,双眼放出一丝凶狠,恨不得立刻进城将其斩杀。
“准备冲城——”战鼓擂起,其声跳跃悠扬。喊杀声渐渐四起,寿霸带着集结起来的三千骑兵和两万步兵开始向冶城侧门冲去。
寿霸的州府兵犹如一片赤潮向经久不散的黑烟冲去,到了城前赤潮一分为二,像南北两道侧门流去。
城前的两队骑兵都很强,而州府兵无一例外的都吃过他们的亏,所以畏之如畏虎,能避则避。
没有时间了,也许这次要战死在这里了。州府兵已经发动了袭击,而自己又被这神秘的鬼骑缠住,根本无力走脱。
也罢也罢!梁庄将头上的发带抽离,满头花白的长发披散下来,用素白的发带将软剑与右手紧紧的缠在一起。
梁庄奇怪的举动却是引起了身后同泽的一片粗豪的大笑,只见人人皆抽掉发带,将头发披散开来,有些士卒甚至将身上的甲胄解了下来。
他们用发带缠住握刀的左手,而右手紧紧攥着一丈长枪。曾经闻名天下的五合营所向披靡,而如今只剩下这些散乱的残兵败将,他们曾经坚守的信仰早已更迭,但他们依然崇尚白色,因为这是宗朝的颜色。
当他们将自己的发带抽离,当他们披散着长发粗豪大笑,也许只有这时,他们孤寂的心灵才能得到一丝慰藉。
对他们来说,这是个遗失了自我的时代,那烙印在心中的军魂从没有复苏过。但是他们知道只要战歌再起,时空就会转变,就会回到需要自己守护的年代,就算为此交付自己的生命也无所谓,活着有时候真的很累,也许是真的想念地下的同泽了吧。
作为天下闻名的五合营的孑遗,他们担负了太多嘲弄和冷漠。
“长刀所向,斩尽天下不平。
残阳如血,血途一路萧杀!”
冲锋!释放出压抑许久的军魂,燃烧起熊熊的战念,梁庄身后的三千铁骑再次布出怒海苍龙阵,虽然这些士卒包括梁庄本是隐锋营的剑士。
“旌旗猎猎,战鼓传吾军志。
黄沙漫漫,脚踩白骨万千!”
横枪营早在三十年前便烟消云散,连土麾都尉也早已战死。为了心中的信仰,梁庄开始重组横枪营,虽然比之真正的横枪营相差万千,甚至连怒海苍龙阵也布设的似是而非,但当唱起战歌,这就是真正的横枪营,这就是真正的怒海苍龙!
“血染战袍,吾以敌血荐天。
马革裹尸,英雄冢下长眠!”
在梁庄与杜飞放对时,三千白甲铁骑也都休整的差不多了,战马的脚力也能恢复七八成,如今士卒卸下甲胄和**,减轻了战马的负担,整个铁骑的速度已经极大的提高,再加上热血的战歌,复苏的战念,整支铁骑战意高昂,恢复之快令人咂舌。
“剑戟森森,百战而炼忠魂。
战车滚滚,一举成就王业!”
“列阵,黑风。”杜飞将短枪一擎,口中低喝。
方才大战,杜飞其实也无甚大碍,梁庄毕竟年迈,气力不济,早先又扭伤了双脚,所以梁庄的攻势并不强烈。但可恶的却是,梁庄的一把软剑竟令自己的卷龙枪术反噬己身,针刺般的尖利风压,打着旋绞割着自己的肌肤,全身似乎被扎了个遍,脏器更是灼烧一般的疼痛。
杜飞扭曲着半边俊脸,焦躁愤怒的眼神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寒冰一般的沉寂,内敛的眼神中带着些许讶然,些许兴奋。
“我以七难之名,引以黑风,罗乞察娑,杀!”低吟变成了怒吼,杜飞极力释放内心的癫狂,将最后一丝清明留在绿莹莹的双眼中,然后随着飞扬的赤发,狂乱的向苍龙冲杀过去。
“罗乞察娑,杀——”一千鬼骑似乎被赋予了某种魔力,似乎从内到外完全的魔化,双眼已经不再散发绿光,而是死寂一般的深灰色。也许癫狂早已淹没了作为思考的神识。
身后诡异的黑烟,在鬼骑的吟唱声中开始鼓动起来,仿佛挟持着滚雷之势,将急速奔跑的一千鬼骑尽数吞没,然后犹如巨浪般向梁庄的苍龙倒卷而去。
恐怖诡异的黑色烟海愤怒了,怒海苍龙,没想到苍龙阵遇到了真正的克星。所谓的浩如烟海,便是对眼前的情状发出的感叹吧。
“竟然能将小半边城墙完全掩盖,这朗将军到底研究的到底是什么鬼东西啊?”寿霸率先冲进了北门,不见一兵一卒,可以说毫无阻碍,并无那鬼骑说的那般可怕。看着渐渐从头顶移来的浓密黑烟,寿霸不禁感叹道。
“这就是七难中的黑风,这是鬼道,朗将军已经入魔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