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像一个掉了队的孤独的士兵在应天府这座豪华气派的城池里左探右望。如果我还不赶快找出皇宫的位置,我很可能就会被城中卫军抓起来。我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这种预感来自我佩戴的嘤嘤而鸣的骨血剑。
我系牢身上的包裹和骨血剑,提起“守门官”的佩剑。诡异地穿行在应天府的街头巷尾。随处都有恐怖的巡逻军。
我躲避着他们的锋芒。此时正藏于一块破墙处,我听到了墙那边的悄声议论。
皇帝就是皇帝,娶了大老婆娶小老婆。皇帝住的地方多威严,蚊子都不敢飞进去。本来善良的人怎么一当上皇帝就这样了?人都是能变的。皇帝就像一个模具,人一戴上这个模具,就变了。变得心狠手毒,变得唯我独尊,变得天地颠倒,变得不可一世。我听得似懂非懂。
突然,我听到了远处的一棵榕树下传来了声声凄惨尖锐地死亡叫声,然后就闻到了一缕缕的血腥气味。这是官军抓到了一个嫌疑犯,突审无果,要了他的性命。
这样的死亡控诉,也没有打断墙外的议论。议论者虽对朝野恨之入骨,但也麻木不仁、司空见惯了。这时,我听懂了他们议论的内容。恐怖而怵悚。
……那些无辜的人被剖腹而死,几十个高官也被温柔地秘密处诀。我们赶快改姓吧,不要与那些大臣们的姓氏沾边,不然什么时候诛连九族下来,如何是好?
议论声停止了。我闪出了躲避的墙垛。继续穿行于一条小巷……
一个瘦精的高个子男人从我的身边走过去。他朝我敏感地侧了一下身子,我似乎看见了一张熟悉的变了形的脸庞。很像流寇朱虎。这个因贪功贪权贪色而甘愿沦为流寇的朝廷官军的小头目,难道他潜回到了朝廷?我不敢肯定。朝廷对这样阅历复杂的人,一般是不会收留的。但他又是那么地像朱虎。
一个老太太与我擦身而过。老太太回头悄悄对我说,如果谁杀了狗皇帝,我给他奖励一百个通宝。她说她的儿子就是前几天被朝廷拖到鬼影滩剖腹杀害了。她癫癫狂狂地逢人都这么说。
我好奇地停下来,问了她很多问题。她很令我失望,一个问题也没有回答我。我吓唬她,说我是卫兵,我要杀了她。她也眼不眨,心不跳,毫无畏惧。她老是重复着她的话,杀了狗皇帝,奖你一百个通宝,她儿子被剖腹了。我真的是碰上了一个疯癫的老太太。这样的疯癫之人竟然没有被抓起来,没有诛连上,我又感到了好奇。我马上离开了老太太,我意识到是不是有人在背后跟踪着这个老太太。老太太也许成了狡猾的锦衣卫的鱼饵。在这复杂的环境下,我也变得多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