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猜测十分正确。我刚一离开老太太,我的身后就跟上了一群陌生人。我从他们凶残的目光中看出了他们的来历。他们肯定是一群便衣锦衣卫。
我穿着的是“守城门”的官军的军服,在陌生人的眼中或许有几分熟悉。我迅速摆脱了陌生人的盯梢。潜入了一片无人烟的密集的平房巷道里弄。这里显然是血洗过的一片狼籍的战场遗迹。也许不久前,曾有人在此秘密策划过谋反。他们在一夜之间就惨遭镇压了。
我穿越那个里弄,绕到一座戒备森严的院落背后。我猴子一样跃上了一棵苍茫古老的细叶榕树巅。树很大,五个人牵手不一定围得拢。我潜伏在高高的树巅,看见院落里朱红的宫殿,体面的行人,坚信这里面一定住着这座城市里最富有的人。这最富有的人是谁呢?我想这最富有的人应该就是当今皇帝了。
一群山鹰、鸽子和乌鸦,在院落的上空盘旋。这是守卫在周围大树上的另一类卫士。我叫它们是信息卫士。这群没有梦想,只有报恩欲望的卫士,在我的头顶盘旋、尖叫起来。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我的肌肉开始有节奏的收缩。
我躲藏在树巅,透过浓荫蔽日的参天古榕树,侧耳听见了一路整齐的脚步声围拢了过来。接着院落中响起了箭矢飞动的声音。我清醒地知道,我已经补包围了。
就是在鬼影滩,我的颅骨也静静地躺在我的包裹里,丝毫没有动静。可现在,它在我的背上确按耐不住了。它好像伸出了两只手,在我的背上捶打起来。我惊奇地解开包裹,颅骨就跳了出来。嗖的一箭,好险!一箭正中我的千里眼而来。说时迟,那时快,颅骨一侧身,挡住了箭头。我迅猛抽出骨血剑,在枝头上挥舞起来。枝叶在剑锋下乱纷纷。我的眼前出现了一个明亮的空间。颅骨在我的头顶空白处旋转成一个屏障。箭矢雨点般射来,颅骨中了很多箭,长成了一个刺猬样,我都不忍心看了。
我从榕树之巅丢下了那把“守门官”的佩剑,树下官军以为我已乱箭穿心了。官军蜂涌围至树下,数百人高呼抓刺客。以为可以邀功领赏了。从他们平淡的呼喊声中,我听出了像我这类的刺客肯定是司空见惯的。也是手到擒拿的。因为“守门官”的佩剑给他们作出了最好的解释。也许这些官军中就不泛正义之人,甘当刺客。
我随着呼声的麻痹间罅,纵身跃上了院落的朱红瓦背上。我成了光天化日之下一个名副其实的刺客。我鹰一般的眼睛搜寻着一个高大魁梧微胖发福的想象中的狗皇帝形象。我虽然不知道皇帝长什么样,但我在心目中已仇恨了几十年的狗皇帝,只要他一出场,我就能看清他的骨头是怎么出来的,他的心是什么颜色。